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机示警
混沌警世钟的九声余韵，尚在诸天万界的灵脉道韵中回荡不息，一种山雨欲来、纪元将倾的压抑感，已如无形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知晓钟声含义的生灵心头。起源界内，往日祥和的论道之音、鼎沸的市井喧嚣，皆被一种肃穆到极致的寂静所取代。苍穹之上，原本轮转生灭、演化万法的混沌星空，此刻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星辰轨迹隐现凝滞，仿佛宇宙本身也在屏息，等待着某个关乎存亡的宣判。
混沌至尊殿深处，紧急元老会的灵光帷幕刚刚散去。林凡端坐于至尊道台之上，面色无波，唯有那双倒映着混沌星海的眸子深处，不时有冰冷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涛汹涌。苏倾城静立于他身侧稍后的位置，月华内敛，如古井无波，但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殿中并非只有他二人。在道台下方，天机阁当代阁主“玄微子”，一位素以超然物外、洞察天机闻名诸天的合体巅峰大能，正躬身而立。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一尘不染的月白星纹道袍，手中托着一方非金非玉、表面天然生有周天星辰纹路的古朴罗盘——天机阁镇阁之宝“诸天星轨盘”的子器投影。此刻，这罗盘正在微微震颤，盘面上代表诸天万界的星辰光点明灭不定，尤其是象征“归墟之地”与“纪元防线”交界区域的数十颗光点，正被一抹不断扩散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浸染、吞噬、熄灭。
玄微子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浮，额角甚至隐现汗迹。显然，在接到至尊谕令后，他与其麾下天机阁精锐，已然进行了一场超负荷的、倾尽全力的紧急推演。
“玄微阁主，直言无妨。”林凡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带着至尊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星轨盘子器不稳定的震颤，也让玄微子有些紊乱的气息为之一凝。
玄微子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再次深深一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推演所见带来的、源自道心深处的惊悸：“回禀至尊、元君。接‘烽火’警报后，老朽已率阁内三十六位太上长老、七百二十位真传星师，联合响应召唤的、诸天共计一百零八位顶尖卜道、数术、易理大能，共同以‘诸天星轨盘’本体为核心，布下‘周天寰宇大衍神阵’，倾尽我等寿元精血为引，沟通诸天星辰之力，对‘守望者七十六’所遭异变，及归墟深处动向，进行了……不计代价的终极溯源与推演。”
他每说一句，殿内的气氛便凝重一分。倾尽寿元精血，联合诸天卜道大能，布下传说中的“周天寰宇大衍神阵”……这等手笔，已是卜算一道的极致，所图所算，必然关乎天地宇宙的根本奥秘，其反噬也必将恐怖无比。
“推演结果已初步得出，然……”玄微子抬起头，目光与林凡平静却深邃的眼眸一触，仿佛被那眸中的混沌星空吸去了所有勇气，声音愈发干涩，“然此结果，太过……惊世骇俗，老朽不敢擅专，更恐……动摇万界人心。故此，特携星轨盘子器投影，及部分核心推演道痕印记，亲至至尊驾前，请至尊……圣裁。”
说着，他双手恭敬地将那震颤不休的星轨盘子器高举过头。子器光华一闪，投射出一片更加清晰、但也更加令人绝望的立体星图虚影。虚影中央，正是那片不断扩散的暗红波纹，其来源指向归墟深处一个无法观测、无法理解、仿佛一切“存在”终点的黑暗奇点。而波纹扩散的前锋，正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超越常理的速度，向着代表已知宇宙的、无数星辰光点构成的繁华星海蔓延。
而在星图虚影的边缘，无数细密到极致、充满大道韵味的古老符文与线条正在疯狂流转、组合、湮灭、再生，最终凝聚成几行清晰无比、却又触目惊心的道纹结论，悬浮于星图上方：
【现象定性：终末潮汐·先锋涟漪】
【源头：归墟核心·宇宙热寂重启程序初步显化】
【特性：存在抹除，法则归零，不可逆，不可挡（当前认知范畴内）】
【蔓延速度：受宇宙结构及局部法则密度影响，平均超越光速约三千七百倍】
【抵达“镇渊星环”（纪元防线第一主壁垒）预计时间：约二百九十七年（误差±三年）】
【波及已知宇宙核心区域（含三界）预计时间：约八百四十年（误差±五十年）】
【终极推演：此“先锋涟漪”仅为“终末潮汐”前兆。完整“潮汐”一旦全面启动，其席卷已知宇宙全境时间，将缩短至不足百年。宇宙归零重启进程，不可逆转，无法以任何已知形式（包括大乘期力量）直接对抗或终止。】
【一线变数：混沌道韵。唯混沌之“包容”、“演化”、“由终返始”特性，或可于“潮汐”与“重启间隙”中，寻得亿万分之一之渺茫生机，保存文明火种。】
【备注：此推演已耗尽主持者玄微子八成寿元，三十四位太上长老、六百余位星师本源受损，七位外域卜道大能道基崩溃。结论可信度：九成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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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七年……八百四十年……不足百年……”
苏倾城轻声复述着这几个冰冷的数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即便以她的心性修为，此刻也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凉自脚底升起，蔓延全身。三百年，对于即将到来的宇宙级灾难而言，简直短促得如同白驹过隙！而所谓“一线变数”，更是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凡的目光，死死定格在那“二百九十七年”与“一线变数”两行道纹之上。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星轨盘子器投影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如宇宙背景辐射般的嗡鸣。
良久，林凡缓缓闭上双眼，当他再次睁开时，眸中所有的波澜都已平复，只剩下一种冰封的、绝对的冷静，以及深不见底的决意。
“玄微阁主，及天机阁、诸天卜道诸位同仁，辛苦了。”林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寿元损耗、本源受损者，神庭将不惜一切代价，以混沌本源、太阴月华、及诸天宝药全力救治、弥补。道基崩溃者，其真灵当受神庭永世供奉，若有轮回，神庭必助其重登大道。”
“至尊隆恩，老朽代诸位同仁，叩谢天恩！”玄微子闻言，身躯微颤，深深拜倒，老眼之中，竟隐隐有浊泪闪现。并非惧怕死亡，而是这份在得知宇宙将倾的绝望消息后，来自至尊的肯定与承诺，让他道心激荡。
“结论，朕已明了。”林凡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星图虚影，尤其是那标注着“一线变数：混沌道韵”的位置，“天机示警，价值无可估量。这二百九十七年，便是诸天万界，也是混沌神庭，最后的……准备之期。”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每一个字都如同混沌神雷，在至尊殿中炸响，更通过无形的联系，轰然传向神庭各处核心，传向三界，传向所有盟约世界的最高层：
“传朕至尊法旨！”
“一、天机阁推演结论，列为‘混沌绝密·至尊级’，除元老会核心、各世界最高领袖、纪元防线统帅部外，严禁外泄，以防引发不可控之寰宇大恐慌。对外统一口径：归墟异动，强敌将至，备战期约三百年！”
“二、混沌神庭，及所有盟约世界，即刻起，进入‘纪元战争状态·特级’。一切资源，向战争与生存倾斜。‘文明火种’预案，提升至最高执行等级，启动全球界、全文明、自愿原则下的信息与基因备份！”
“三、纪元防线，进入‘死守’状态。朕赋予防线总指挥云枫‘战时绝对指挥权’，可调动神庭及盟约世界一切战争资源，不惜一切代价，将‘终末潮汐’前锋，阻于‘镇渊星环’之外，至少……二百九十年！”
“四、太阴宫统筹万界内务，稳定人心，加速文明融合，提升整体实力，为‘火种’计划筛选、培养核心传承者。”
“五、宣敖烈、艾琳娜、铁战、γ-7即刻来见。另有要务相托。”
“六、朕将闭关。此次闭关，非为修行，而是要以混沌大道，亲探归墟，印证天机所示‘一线变数’！朕归来之前，神庭诸事，由苏倾城元君，代朕执掌！”
一连六道法旨，如疾风骤雨，瞬间勾勒出神庭乃至诸天在未来三百年残酷岁月中的行动总纲。没有哀嚎，没有绝望，只有最极致的冷静与最决绝的行动。
“凡！”苏倾城忍不住上前一步，美眸中充满担忧。亲探归墟？即便林凡已触摸大乘门槛，那里也是连混沌神王都疑似陨落的绝地，更有那刚刚被证实启动的“终末”程序！
林凡转身，看向道侣，冰冷的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暖意与歉意。他握住苏倾城微凉的手，传音道：“倾城，莫忧。我非莽撞。天机所示，唯一变数在‘混沌’。而我，即是当今诸天，混沌大道的唯一至尊。有些答案，有些可能，必须我亲自去归墟深处寻找。这或许，就是我们为这诸天众生，能争得的……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他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玄微子，扫过闻讯刚刚赶至殿外、气息凛然的敖烈等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镇压诸天、逆改命运的磅礴气概：
“天机示警，非为让我等绝望待死！而是让我等知晓，死线何在，生机何寻！”
“二百九十七年，足够我混沌神庭，厉兵秣马，背水一战！”
“足够朕，去那归墟尽头，为这纪元众生，劈开一条生路！”
“传令万界——”
“备战！死战！向死而生！”
“谨遵至尊法旨！”殿内殿外，以苏倾城为首，所有人心头阴霾仿佛被这磅礴战意驱散些许，齐声应诺，声震寰宇。
玄微子深深拜倒，手中星轨盘子器的光芒，似乎也因这决绝的战意，而略微稳定了几分。
天机已示，警钟长鸣。绝望的阴影与时间的沙漏，已然高悬于诸天万界头顶。而混沌至尊林凡，选择了最艰难、也最直接的道路——以身犯险，直面无光之渊，为绝望的纪元，寻觅那亿万分之一的……混沌之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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