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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他是一片羽毛，或者这艘船是固定在虚空中的实体。
甲板干净整洁。
船首的位置，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甚至有些陈旧的亚麻布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宽檐草帽，手里握着一根钓竿，鱼线垂入平静的湖水中。
他的背影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在傍晚出来垂钓消遣的普通中年男人。
但诚司明白，这就是“导师”，红月集会的核心，一切谜团的源头。
他快步走到船首后方，对着那个背影，单膝跪了下来，用一种混合着激动、恐惧和虔诚的语气低声说道。
“导师。”
导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仿佛完全沉浸在垂钓的乐趣中，或者说，完全无视了诚司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湖面上只有微风吹过水面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不知名水鸟的啼鸣。
诚司就那样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最忠诚、最卑微的信徒，在静静等待神只的垂询。
半小时，或许更久。
对于诚司而言，这种等待毫无意义，但他习惯性地，毫不费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受伤后的紊乱和长久等待的疲惫。
终于，导师手中的钓竿微微一动，鱼线瞬间绷紧！
“上钩了。”
导师平和地说了一句，声音依旧是那个温和的中年男声。
他熟练地起竿，一条银光闪闪、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瑰丽色彩的肥美鱼儿被提出了水面，在鱼线上奋力挣扎。
导师不慌不忙地将鱼取下，放入身边一个盛着清水的木桶中。
那鱼儿在桶中游动了几下，便安静下来。
直到这时，导师才放下钓竿，缓缓转过身。
在他转身的瞬间，诚司恰到好处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将头埋得更低。
身体缩成一团，散发出浓烈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惧，仿佛不敢直视导师的容颜。
导师的脸上，依然戴着一副面具。
那面具是简单的白色，没有任何花纹，只露出眼睛，但看不清瞳孔。
但奇怪的是，即使隔着面具，诚司也能“感觉”到面具下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种仿佛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温和而残酷的笑意。
他走到诚司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诚司那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别害怕，”
导师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之感。
但这安抚的力量之下，隐藏着更深的、不易察觉的侵蚀感。
“你刚才在外面那股狂热劲儿去哪里了？敢于直面卫士的勇气呢？”
他的话语像是调侃，又像是试探。
诚司抖得更厉害了，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只是一时冲动......冒犯了导师的威严......我......”
“我为你的遭遇表示抱歉，”
导师打断了他，语气听起来十分真诚，但内容却冰冷无比。
“不过，我不准备过多解释。”
他不再看诚司，而是走到那个木桶边，弯腰将那条鱼捞了出来，放在甲板上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干净木板上。
不知何时，一套小巧而精致的厨刀出现在他手边。
“这种代价没什么，”
导师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最小巧、最锋利的那把刀，开始处理那条还在微微翕动鱼鳃的鱼。
“我赠予你们的，是一种......机会。一种超越凡俗，触摸真实的机会。这比世间的任何恩赐都更加美妙，不是吗？”
他的手法精准、优雅，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刀刃划过鱼鳞，发出细微而规律的沙沙声。
“那不是一场献祭，那东西我也从未指望你们带回。”
“感谢您，导师，”
诚司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哽咽。
“我现在......懂了很多。我明白了知识的珍贵，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
“但我没想到，”
导师头也不抬，打断了他，但依然专注于手中的鱼。
“活下来的，会是你。这确实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期。”
诚司又开始恐惧般地颤抖，仿佛这句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深的痛处和自卑。
“没事，没事，不要怕。”
导师的声音依旧和煦，但那股精神的侵蚀力悄然加强，如同无形的触手，试图探入诚司的意识深处，安抚.....
或者说麻痹他的恐惧，并留下某些印记。
虽然对他没什么用，他倒还希望自己的精神被侵蚀一下。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你之前的追求，有我之前......嗯，一些时候的感觉。”
他顿了顿，刀刃精准地切入鱼鳃下的连接部位，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但你之前，似乎没什么天分，不是吗？”
导师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
“我为之前可能忽视了你，表示歉意。”
诚司正想说什么，表达自己的感激或惶恐。
但导师随意地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同时，导师的另一只手拿起稍大一些的厨刀，用刀背看似随意地、轻轻拍了一下鱼的脑袋。
就在那一瞬间。
诚司的“感知”中，天空那轮清冷的月亮，颜色骤然变成了不祥的、仿佛浸透了鲜血的暗红色。
整个湖中心的景象也随之一变，周围的雾气变成了蠕动的黑影，平静的湖水下面仿佛有无数扭曲的肢体在挣扎。
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和疯狂的呓语。
但这极度混乱和恐怖的幻视转瞬即逝，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月亮恢复了清辉，湖水依旧平静，只有那条鱼在刀背拍击下慢慢停止了挣扎。
“所以，”
导师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这是我的歉意。这场盛宴，是我为你的转变，特意准备的礼物。”
他继续处理着鱼，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优雅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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