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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宋骁悔过

    李方清终于转身,垂眸看他,眼里没有怒,只有深井般的冷。

    “我要的,是你的笔。”

    他抬手,亲兵捧上早已备好的笔墨与朱砂印泥。

    “写。”

    一纸悔罪书摆到宋骁面前。

    抬头赫然是“罪臣宋骁亲供”,末尾空着签名画押处。

    宋骁抖着手蘸墨,每一笔都像割自己肉。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咬破指尖,哆哆嗦嗦按下血印。

    李方清接过,吹干墨迹,声音忽地温和得像春夜:

    “好了,从现在起,你安全了。”

    他蹲下身,替宋骁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指尖冰凉。

    “我会派最稳妥的人,护送你回克连王国。

    你放心,路上若掉一根头发,我砍他们十颗脑袋赔你。”

    宋骁却抖得更厉害——那温柔里透出的寒意,比刀锋更刺骨。

    “子爵……您、您要我回去做什么?”

    灯火被山风吹得摇晃。

    李方清拈着那封血押悔罪书。

    指尖在“克连王国·宋骁”几个字上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冷峭的权衡。

    “子爵与男爵,终究隔着王国。”

    他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却足够让身旁的许褚听得清楚。

    许褚会意,轻声补白:

    “按《王国律》,子爵无权审判他国贵族。

    但若男爵亲笔认罪,且罪涉通匪、侵边——这便不是‘审判’,而是‘移交’。”

    李方清点头,唇角勾起凉薄的弧度。

    “给克连王国的正式照会就这样写。”

    他负手踱了两步,一句一顿,像在刀脊上刻字:

    “其一,克连男爵宋骁,暗通九连匪寇,劫我商道,袭我边堡,致本国男爵杨明重伤、领民失所。

    其二,我部为护境安民,不得已越界追击,暂代守其疆土,以待贵国理藩院公断。

    其三,今已将宋骁并其通匪证据,一并羁押,请贵国三日内遣使接收,逾期不候,我军即按土匪同谋论处。”

    许褚咧嘴:

    “主公,这第三句话就是扣在他脖子上的绞索——克连王国若不来领人,宋骁的脑袋就得落地;

    若来了,也得先承认是宋骁先动手,咱们只是‘正当防卫’。”

    李方清“嗯”了一声,把悔罪书收入鎏金函,外加火漆封口,印上燕赵子爵纹章。

    这下李方清就可以保证,宋骁不可能将自己占领的克连王国土地说出去了。

    李方清刚踏出书房,山风卷着残火的热浪扑面而来。

    他抬眼,正见杨荣、杨溥二人风尘仆仆地穿过寨门,衣襟上还沾着山道泥浆。

    “主公!”

    两人同时抱拳。

    李方清微微颔首,朗声吩咐:

    “此番破寨,所获金银、粮械、骡马,悉数造册。

    你二人领书记官、仓曹吏,半日之内清点完毕,不得遗漏。”

    话音未落,他已俯身。

    几乎贴着两人的耳廓,声线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另择精金两千两、川锦五十匹、上好战马四十匹,分三批暗运青兰城。

    一批入城主府,孝敬张志;

    一批送监察御史行辕,堵言官之口;

    一批交商会胡雪岩,转作‘剿匪慰军捐’,记我燕赵之名。

    账目做两本:一本给王都,一本给咱们自己。

    日落前办妥,可明白?”

    杨荣目中精光一闪,杨溥已含笑应声:

    “主公放心,‘战损’、‘焚毁’、‘遗失’,条目我们都熟。”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只是要去点算一仓寻常粮草。

    李方清拍了拍他们肩膀,转身望向山寨外渐起的烟尘——南风寨方向。

    李存孝的黑旗正随风猎猎。

    那里,才是真正的收官之地。

    山风卷着焦土与血腥,吹得残旗猎猎。

    裘彪拖着铜环刀,刀尖在泥里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身后仅剩的百余名残部,衣甲破碎,眼中全是血丝与绝望。

    前方,隘口处,黑甲铁骑一字排开,如铁墙般堵死了最后一条生路。

    正中,李存孝高踞乌骓,长戟斜指,面甲未揭,不见喜怒。

    夕阳将戟刃镀成一道血线,也照亮了裘彪惨白的脸。

    “李……李存孝……”

    裘彪嗓子沙哑,铜环刀勉强抬起,却连刀背上的铜环都不再作响。

    李存孝没有回应,也没有喝问。

    乌骓缓步向前,铁蹄踏地,发出闷雷般的声响。

    五步、三步。

    戟光一闪。

    “噗!”

    人头飞起,血柱喷溅三尺。

    铜环刀“当啷”落地,滚了两圈,被马蹄踏成两段。

    “弃械跪地者,生;持兵者,死。”

    李存孝的声音不高,却像寒铁滚过刀背。

    余音未绝,燕赵兵卒已自两翼卷出,如黑潮般将残匪淹没。

    片刻工夫,最后一面“九环”旗被踏在泥里。

    百余名残部跪成一片,刀矛横陈,无人再敢抬头。

    李存孝收戟,乌骓转身。

    夕阳最后一缕光落在他黑甲上,像给这场剿匪之战,画上了句点。

    ……

    南云寨。

    寨门半塌,风卷空旗。刘晓辉勒马而入,银盔上凝着一路尘土,却掩不住眼底的焦躁。

    “搜——!一寸地皮也别放过!”

    西路军的贵族兵卒顿时如蝗虫四散,翻箱倒柜、掘地三尺。

    半炷香后,回报声此起彼伏:

    “粮仓见底,只余霉糠!”

    “银窖凿开,连片铜屑都没有!”

    “连锅灶都凉透了!”

    刘晓辉脸色由白转青,佩剑重重往地上一杵:

    “究竟是谁呀?搜刮的那么快。”

    话音未落,寨外马蹄轻响。

    一队燕赵轻骑列队而来,黑旗赤边。

    为首队正翻身下马,单膝点地,声音清朗:

    “西路将军!我家主公已扫平黑龙寨,特遣末将恭迎诸位前往会合。

    战利品、俘虏俱已点清,只等将军点收。”

    刘晓辉咬得牙根作响。身旁一名子爵低声咒骂:

    “分明是把咱们当叫花子打发!”

    可黑龙寨如今在李方清手里,不去,便是违了“合师剿匪”的军令。

    去了,又恐被当众奚落。

    刘晓辉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翻身上马:

    “带路!”

    燕赵轻骑调转马头,蹄声轻快,似在嘲笑身后那支两手空空的西路军。

    暮色渐沉,山道蜿蜒,刘晓辉的旗帜在风中歪歪斜斜,像极了他此刻的脸色。

    愤恨、不甘,却不得不跟着前方那面黑赤旗,一步步走向黑龙寨。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