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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偷袭裘彪

    半刻钟后,山坡密林深处。

    裘彪勒住马,回望峡口那团乱麻般的火光,啐了一口:

    “呸!就这点成色,也敢来剿老子?”

    身旁一名头目咧嘴:

    “大当家,要不要杀个回马枪?”

    裘彪摇头,目光阴沉:

    “官军孬归孬,人多。

    咱们先往北走,进黑瞎子沟——留得青山在,再跟他们慢慢算账!”

    雨又大了,铜环刀上的血被雨水冲成淡红,顺着刀尖滴落。

    而在他们身后,刘晓辉的西路军仍在泥水里挣扎。

    号角声、咒骂声、哭喊声混成一片,像极了一场滑稽又残酷的闹剧。

    ……

    雨停了,山雾像湿布蒙在岭上。

    聚义厅里灯火昏黄。

    杜老三伏在案上鼾声如雷,酒坛横倒,淡黄的米酒沿桌沿滴滴答答。

    二当家“笑面虎”郑渭一把将空杯扣在桌上,唇角勾出阴冷弧度。

    “大哥,你安心睡。”

    他低语,声音轻得像蛇信。

    “这一次,南云寨的名声由我来立。”

    厅外,早已聚起一百二十名精壮。

    其中三十人是昨夜由燕赵镇连夜送来的弩手。

    黑盔黑甲,腰悬连弩,箭匣里装的是破甲锥与火鸦箭的混编。

    更惹眼的是三具轻弩机。

    铜臂、铁胎、鹿角撑脚,五十步内可洞穿双层皮甲。

    郑渭伸手拍了拍其中一架,冰凉金属透过掌心传来沉稳的杀意。

    李方清亲笔信里写得明白:

    “弩机三具、精弩三十、粮米五百斤,换裘彪一条命。

    事后南云寨依旧姓杜,但你郑渭的座次,可往前挪一步。”

    这一把筹码,足够让他动心。

    黎明前最暗的一刻。

    裘彪一行三百骑踩过泥泞山道,人困马乏。

    铜环刀背在肩上,环声闷哑。

    连日奔波,匪众眼里布满血丝。

    斥候来报:

    “老大,前方十五里就是南云寨山脚。

    寨里据说只剩老弱,杜老三胆小如鼠,必不敢拦路。”

    裘彪啐了一口:

    “借他十个胆!”

    他回头吼道。

    “加紧穿过南云寨,进山里头埋锅造饭!”

    匪队拐过山口,道路骤然收窄。

    左侧峭壁,右侧深涧,枯水季节涧底乱石嶙峋。

    雾中,隐约可见南云寨的木栅门半掩,吊桥未收,像一张打着哈欠的嘴,故意诱人深入。

    郑渭伏在栅楼暗窗后,指尖轻敲弩机扳机。

    他身后,燕赵弩手已分两排。

    前排跪姿、后排立姿,箭镞在火把下泛着幽蓝。

    更远处,三十名南云寨喽啰攀在崖顶,怀里抱着滚石与火油罐——那是郑渭额外加的“土料”。

    “等他们前锋过吊桥一半。”

    郑渭的声音轻得只有身边人听见。

    “发弩、斩索、落石,一步也不能错。”

    铜环刀刚踏上桥板,第一排弩矢破雾而出。

    “嗖嗖嗖!”

    冲在最前的三名骑手连人带马被钉翻,惨叫在深涧里撞出层层回音。

    几乎同时,吊桥粗索被暗处刀斧齐砍,“咔嚓”一声断作两截。

    桥身猛沉,十余骑收势不及,连人带马坠入涧底。

    崖顶火油罐跟着砸落,“砰砰”炸成一片火雨。

    狭窄山道瞬间变成炼狱。

    马匹受惊扬蹄,将骑手掀翻。

    滚石轰隆而下,砸得骨肉与铁甲齐碎。

    裘彪狂吼:

    “退!退出去!”

    然而后路已被郑渭亲自率人从栅门内封死。

    三具轻弩机一字排开,机括连声,箭如飞蝗,专射马腿。

    南云寨喽啰则举长矛乱搠,专捡落地之人。

    匪众本就人困马乏,又遭突袭,片刻便折了七八十人。

    裘彪红了眼,抡起铜环刀,带着十余亲兵硬生生撞开一处缺口,向山涧上游夺路而逃。

    郑渭并不深追,只远远高喝:

    “裘大当家——

    我家大当家念旧情,留你一条命!

    再往南是青兰城铁骑,往西是绝壁,你自求多福吧!”

    裘彪残部只剩两百出头,个个带伤。

    他们踉跄穿过南云寨山脚。

    回望,只见烟火里那座木栅门缓缓关合,像一张得逞的嘴。

    铜环刀上又添新缺,裘彪却第一次感到刀柄透出的寒意。

    雨刚停,山风卷着湿冷钻进石缝。

    许褚铁塔般的身子猫腰闪进偏院,铁甲上水珠乱滚。

    他凑到李方清耳畔,嗓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股子兴奋:

    “主公,搜到暗窖里还藏着一个活口——宋骁!人赃俱在。”

    李方清眉梢一挑,并未回头,只抬手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尘土:

    “就他一个?”

    “不止。”

    许褚咧嘴,露出森白的牙。

    “那软骨头一见刀,就把和‘过山风’、‘赤焰’、‘灰狐’三通书信全抖了出来。

    末将顺藤摸瓜,在书房暗格里又翻出十几封,墨迹还新,落款全是宋骁。

    粮图、布防、克连国城池官仓钥匙的摹本,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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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方清闻言,眸色沉了沉,像寒夜里陡然凝出的冰凌。

    他轻声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人证、物证、口供,三味俱全,正好熬一锅好汤。”

    说罢,他拢了拢披风,转身往寨后书房走去。

    靴子踏过积水,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水花,仿佛踩在某些人的心跳上。

    “带路。”

    声音不高,却冷得让许褚这个大老粗都缩了缩脖子,连忙前头引路。

    书房门“吱呀”阖上,窗纸被山风吹得鼓涨,像随时会破。

    案上烛火摇曳,李方清背手而立,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像一把悬而未落的刀。

    宋骁伏在案边,手腕上的麻绳勒痕还在渗血,却被兵卒松了绑。

    他顾不得疼,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子爵饶命!小的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

    李方清没回头,指尖轻轻拨过那摞书信。

    最上面一封,落款“宋骁”,墨迹尚未干透。

    字里行间全是向“过山风”献粮、献兵、献城防图的细节。

    “一时糊涂?”

    李方清轻笑,声音低得像夜猫子踩瓦。

    “糊涂到把官仓的钥匙都画成图送出去?宋男爵,你这笔糊涂账,可值不少脑袋。”

    宋骁浑身一颤,膝行两步,抱住李方清小腿:

    “小的愿戴罪立功!愿献家产、献田契、献——”

    “这些我自有办法取。”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