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作为首辅,当然有权力。
比魏忠贤更有执行力。
阉党看似热闹,政令难出京城,出去也是被人糊弄。
韩爌不一样,本身就是利益集团的代表,又加入东林,对外联络比魏忠贤强多了。
若卫时觉不留他做首辅,天下乱七八糟的事,必定有蒲商一份。
回京之前,卫时觉还告诉韩爌,把山西人孙传庭、陈奇瑜、张凤翼起复提拔用用。
‘西党’本就存在,与阉党成对垒之势,可以避免朝堂失控。
中枢对地方处于无为而治的状态,韩爌整天在公房盯着舆图看。
都快出现幻觉了。
四月二十八,乾清殿议事三天后。
韩爌依旧在公房盯着舆图,迷迷糊糊快睡着了,脸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吓得首辅立刻挺直,“少保回来了!”
来人目瞪口呆,韩爌看清是宣城伯,伸手拍拍额头,“伯爷见谅,恍惚了。”
宣城伯不置可否,伸手递给他一张纸。
韩爌纳闷看一眼,是郑氏父子的消息。
放到脸前扫了两眼,韩爌对白莲教一点不意外,纳闷抬头,
“郑国泰还没死?郑养性回来了?”
宣城伯笑了,“郑家之事,可能高阳公更清楚,但你不可能不知道。魏忠贤和王好贤盯着郑氏父子,被白莲教误导了,意会不到重点,那些教徒出现的时间更早。”
韩爌把纸还回去,示意宣城伯先坐,拿湿毛巾擦脸醒醒脑,坐回椅子,一时半会也不知从哪里说起。
郑氏父子,被东林玩惨了,玩了一遍又一遍。
孙承宗在翰林院、詹事府和礼部。
庶吉士、编修、中允、左庶子、少詹事、侍郎、尚书、大学士。
大明朝典型的清流、储相升官路线。
在官场很清贵。
韩爌和孙承宗,完整经历了国本之争。
抛开万历对郑氏的赏赐、宠幸不提,郑氏父子乃虚衔一品都督,挂名左军,不去都督府,但并非世人以为的虚衔。
郑家有真正的实职,锦衣卫千户,南镇抚匠作所五千户之一。
匠作所千户品卑位重,又被称呼为提督千户。
千户没有饷银,万历年的匠作所也没有制器任务。
但匠作所可以开通关文牒,全国可用,可以涉足矿产、木材等一切生意。
一句话概括,就是让郑家发财的职位。
能做什么买卖,全凭本事。
万历四十三年,梃击案爆发,供词郑国泰雇凶。
把郑国泰吓得腿软拉稀,求见万历,哭的稀里哗啦,家都不敢回。
孙承宗当时操作这件事,泰昌出面,放弃追责郑贵妃和郑氏。
同时说服郑国泰,把责任推郑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身上。
郑国泰被吓得没脑子,与东林合作,同意了。
梃击案结束,郑氏父子脱身了,保全了千户实职。
泰昌驾崩后,郑氏父子又被东林请出来,答应了一堆好处,郑养性入宫,劝说姑姑和李康妃移宫。
郑氏在移宫案的作用很重要。
并非直接劝说离开,而是郑氏父子代表政治风向。
向天下宣告,郑贵妃没有任何正统之名,不能做皇太后,不能拥有太后大印主持皇家。
郑氏父子为了可怜的富贵,抛弃妹妹/姑姑,向东林再次摇尾乞怜。
天启登基后,郑氏自认与东林是朋友,能等到一点封赏,还上奏夸赞君子当朝。
礼尚往来,东林回应一个晴天霹雳。
左光斗弹劾郑养性,收拢的佃户有白莲教香众,结交白莲匪。
罪名是:勾结奸宄、君侧隐祸。
这八个字一听就大有内涵,可高可低,任人拿捏。
郑氏父子被吓傻了,顾命大臣挨个送礼祈求。
东林看父子俩很识相,高攀龙上书《释群疑销隐祸疏》,轻飘飘给定了一个史上特有的罪名:隐祸群疑。
太欺负人了,意思是:没有你的犯罪证据,但你这个人无德,一定会犯罪,请自证。
大明版的莫须有。
若非郑氏乃后戚,早被朝臣嘎了。
不论天启有没有亲政,处置后戚得皇帝开口。
天启皇帝不可能杀后戚,嘴唇一碰:君侧隐祸?郑养性离京回籍不就行了。
哈哈,朱由校忘了,郑氏就是京郊人。
内廷有披红,东林也不能再上书了,最后判令:逐京全富。
逐京等于逐出顺天府。
东林懒得管如何执行,勒令锦衣卫驱逐郑养性,与郑氏切割。
郑国泰为了保住家里的富贵,让儿子闭嘴,开始浪迹天涯。
【以上乃事实啊,离奇的事实,并非杜撰,郑养性在运河流浪了三年】
韩爌简单叙述了一遍郑氏父子被遛狗的过往,很是纳闷,“韩某以为郑国泰死了,郑养性不是该在南边吗?”
宣城伯点点头,“郑国泰四年没出门,郑养性从通州开始,一直住在漕船,每个地方停留几个月,去年到杭州,再跑就出海了,郑家人给魏忠贤万两求饶,陛下根本记不得这回事,随口就让回来了。”
韩爌挠挠头,“万历皇帝给郑氏赐田五万亩,都是皇庄的田,郑家可以短暂收租子,还能从英国公手里夺田?”
“蒲城公,这不是重点,左光斗当初为何说郑养性与白莲教勾结?”
“白莲教香众自首,没犯什么错,京县就按流民处置,没有军户给郑家种地,郑家收拢了不少流民,当然有白莲香众。”
“好吧,东林够无耻。这事也抛开,你没觉得郑氏父子现在异常吗?”
韩爌冷哼一声,“后戚若能搅动大势,韩某就去吃屎。”
“哈…”
宣城伯笑一声,凝声道,“蒲城公,你马虎了,听听这几个人和官职。左军都督府…掌印大都督成国公朱纯臣…成国公之弟朱辅臣,南镇抚司指挥佥事…自尽的永年伯王栋之弟王俊,南镇抚司千户之一…郑国泰,左军麾下挂职都督,南镇抚司千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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