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指还停在膝盖上，布料被指尖压出一道浅痕。沙地安静，但他知道还有人在。
三处裂缝里藏着人，呼吸错位，心跳不稳。他们以为自己藏得好，其实早就露了破绽。林战没有睁眼，识海中的微光顺着经脉缓缓流向双目。视野深处，三百丈内的生命波动清晰可见。那几道气息还在，比刚才更收敛，但躲不开他的感知。
他故意放慢血色星辰的流转速度。眼皮下的热度降低，像是力量正在衰退。同时，右手食指轻轻一动，在膝盖上划过布料。这个动作很小，几乎看不出来，却让掌心下方的沙粒微微震了一下。
这是个信号。
他知道有人会忍不住。
果然，不到十息时间，岩缝中一道气息开始移动。那人贴着石壁前进，动作极轻，试图靠近石台背面。目标是那道新出现的划痕。林战没动，等他再近一点。
探子伸出一只手，掌心托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魂针。针尖泛着幽光，能刺入神魂，提取残留信息。他离石台只剩五步，手臂抬起，就要出手。
林战睁眼。
瞳孔深处血星一闪，直射而去。
那一瞬间，威压锁定全身。不是大面积扩散，而是精准钉住一人。探子身体猛地一僵，魂针脱手，掉在地上发出极轻的“叮”声。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但在寂静的葬神原，足以暴露位置。
林战站起身，动作不算快，但每一步都稳。他绕过石台，走到岩缝前。那人趴在地上，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想逃却动不了。林战低头看他，没有说话。
探子咬牙，嘴角突然溢出血沫。他服下了自毁丹药，神魂开始崩解。林战右手迅速按上他天灵盖。眉心微热，鸿蒙道印自动运转，吞噬特性开启。那些散逸的信念残息被强行截留，流入识海。
画面闪现——黑雾翻涌的大殿，门匾写着“幽渊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血瞳现世，速取其精。”
林战松手。探子倒下，眼睛睁着，已经没了气息。
他转身看向四周。其他探子还在，但气氛变了。他们不再安静潜伏，而是有了退意。林战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三处裂缝。他没有追，也没有再动手，只是把双手背在身后，闭上眼。
斩道真意悄然扩散，覆盖百丈范围。他在找另一样东西——传讯灵波。
很快，他捕捉到了。一道极细的波动正从地下穿行，准备升空。应该是那个死去探子临死前发出的最后消息。林战睁开眼，双目凝光，血星旋转。他的视线像刀，直接切断了那条路径。
灵波中断。
远处，两道气息猛然撤离。第三道迟疑了一瞬，也跟着退走。速度快，路线分散，显然是怕被一网打尽。
林战没拦。
他知道这些人跑不掉。刚才那一瞬，他已经记住了他们的移动轨迹和气息特征。哪怕现在不动手，以后也能找到。
他走回石台，重新坐下。姿势和之前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背部挺直。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实际上神识已经铺开，笼罩四方。
幽渊阁……这个名字他第一次听到。但他们盯上了他的眼睛，想取“精”。这说明他们知道些什么。也许和幽冥本源有关，也许和重铸仪式有关。不管怎样，对方的目的很明确——不是杀他，是夺力。
这种组织不会只派这几个人来。这次失败，下次来的一定会更强。可能带封印器具，可能有专门克制双眼异变的手段。他必须提前防备。
林战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完全愈合，皮肤下的红丝仍在流动。眼皮还是烫的，但比之前稳定了些。体力还没恢复，经脉还在重塑。这种状态不能持续太久。一旦真正强敌降临，光靠设局和反制撑不了多久。
他需要时间。
也需要情报。
刚才截留的记忆碎片里，除了“幽渊阁”三个字，还有一个细节——大殿角落挂着一面铜镜，镜面裂了一道缝。那不是普通的装饰。那种裂纹形状，和葬神原地缝中的某种符文一致。两者之间可能有联系。
他闭眼，把所有线索整理一遍。探子来自不同势力，气息驳杂，但行动统一，说明背后有主使者协调。任务目标一致：收集双眼异变的情报，并伺机夺取力量。主导者就是幽渊阁。他们可能早就盯着葬神原，只是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手。
而现在，时机似乎到了。
林战睁开眼。沙地又震了一下。
不是风吹，也不是震动，是回应。
他没动手指，只是看着地面。这一次，震动持续的时间更长。像是下面的东西在等待指令。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如果幽渊阁再来人，不会这么简单收场。下一次可能是围攻，可能是陷阱。他必须在这之前，搞清楚地下埋着什么。
他把手掌慢慢抬离膝盖，悬在半空。然后，轻轻向下压。
一寸。
沙粒跳动。
两寸。
石台背面的划痕微微发亮。
三寸。
整片地面开始同步震动，节奏与他的呼吸一致。
林战盯着那道划痕。它在扩大。沿着石台表面蔓延，形成新的纹路。这些纹路不是随机的，而是某种阵法的一部分。他刚才用沙粒试探时就发现了这一点。现在，他主动激活它。
震动越来越强。
忽然，一道微弱的意识从地底传来。和上次不同，这次它主动靠近。像是被阵法吸引，又像是认出了什么。
林战没有切断连接。
他让那道意识触碰自己的神识。
一瞬间，大量信息涌入。
残缺的画面：一座倒悬的塔，塔顶插着一把剑；一群黑袍人跪拜，口中念诵古老的咒语；一只眼睛悬浮在空中，流着血泪。
信息太乱，无法全部解析。但有一个词反复出现——“祭瞳”。
林战眼神一冷。
原来他们要的不只是力量，是要用他的眼睛做祭品。
他收回手。震动停止。沙地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地下那道意识退回深处，不再靠近。但它留下了痕迹。林战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标记，像是彼此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说不清是敌是友，但现在至少不会攻击他。
他闭上眼，调整呼吸。身体依旧虚弱，但头脑比之前清醒。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敌人不知道这点，还以为他在等死。
他们会再来。
带着更多人，更多手段。
而他会在这里等着。
等到下一个探子靠近时，不用等他出手，就能让他自己露出破绽。
林战的手指轻轻敲了下膝盖。
沙粒无声跳起一粒。
落在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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