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和外公说再见吧。”艾菲儿轻声说着,举起布兰德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朝着瑟兰的方向挥了挥。
布兰德小手在艾菲儿的动作下在空中抓了抓,仿佛真的在和瑟兰告别。
瑟兰笑了笑,看着艾菲儿俯身抱着布兰德钻进了车厢。雅努斯和瑟薇娅早已在里面坐好,见他们进来,立刻伸手接过布兰德,逗弄起来,车厢里很快传出轻柔的欢笑声。
我则留在车外,与亲自送到宫门口的瑟兰王做最后的交代。
这位精灵王依旧优雅沉稳,只是看着马车时,眼中有着清晰的不舍,尤其是对那个戴着光环的外孙。
“尼德霍格大人,”瑟兰转向我,语气郑重,“卢德本纳永远是艾菲儿和布兰德,以及您和各位公主的家。返回鸢尾后,真的……没有其他需要我或王国留意、协助的事了吗?”
“没有。”我的目光扫过世界树顶端那依旧静谧的巨环,“你们能持续贯彻我之前的交代就已经足够。其余的事,我有分寸。”
“我明白了。请放心,卢德本纳不会辜负您的信任。愿世界树的祝福与幸运,时常与您和您的家人相伴。”
“谢谢你,瑟兰。”我的目光落在马车车窗上正被雅努斯抱着、向我努力伸出小手的布兰德身上,“另外,关于那个光环……你们可以彻底放弃研究了。那东西,对于你们来说没有研究价值。”
瑟兰王顺着我的目光,先看了看外孙,又抬头看了看天穹上的光环,脸上露出了然与敬畏交织的神情。
“当然。我们精灵尊重并敬畏‘规则’。所有的观测与研究指令都已撤回,它现在对卢德本纳而言,只是一道值得欣赏的风景。”
————
马车内,艾菲儿抱着吃饱后熟睡的布兰德,轻轻哼着精灵的摇篮曲。瑟薇娅靠在一旁的窗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出神。
雅努斯坐在我对面,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胸前的一缕蓝发,显然心里装着事。
终于,她抬起眼看向我,“所以,霍格,你打算怎么处理布兰德的问题?”
我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一只眼:“什么问题?吃得太多了?还是尾巴太能甩?”
“正经点!”雅努斯轻嗔,“我是说教育。你也看到了,这孩子……我们不可能真的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精灵或人类孩子来养育和看待吧?”
本质上是条龙。
我换了个姿势,正好可以看到艾菲儿怀里的小家伙。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他当普通孩子。但该怎么养,妈妈应该更有发言权。艾菲儿?”
正在轻拍布兰德的艾菲儿闻声抬起头,她先是看了看我,又看向雅努斯,声音温和:“雅努斯,你担心的,不止是布兰德天赋异禀该如何引导吧?”
雅努斯被说中心事,脸微微红了一下,但没否认。
艾菲儿继续和我解释:“雅努斯担心的,是她和瑟薇娅肚子里的孩子,将来能不能和布兰德一起玩耍、成长,会不会因为天赋和力量的差距,产生隔阂,或者……在玩闹中受到无法控制的伤害。对吗?”
雅努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我们的孩子,哪怕继承了你一部分血脉,终究更偏向人类或人鱼。孩子们要是玩起来没轻没重……”
“一起玩呗。” 我没等雅努斯说完,直接接口,语气理所当然,“怕什么?”
雅努斯瞪大眼睛:“那可是魔法!哪怕是小龙!”
“都是龙。” 我纠正她,“我的种。血脉摆在那里,就算表现形式不同,内核总有相似之处。打架、玩闹、甚至练习控制力量,从小在一起,互相知根知底,是最好的磨合。”
雅努斯被我这番理论弄得有些无语:“你心真大啊,霍格。万一磕了碰了,伤筋动骨……”
“身上坏点零件我修就是了。断条胳膊接上,伤个内脏治好,当场咽气问题都不大。龙的生命力,没那么脆弱。相反,” 我看向她们。
“兄弟姐妹能在这种环境下互相锻炼,了解彼此的力量与弱点,在碰撞中学习控制与忍耐,在伤痛中提前适应世界的真实,从而不断变得强大,那是好事。总比将来在外面,被不知底细的敌人打个措手不及要强。谁知道会不会有更强的敌人盯着他们,总不能一直饿了叫妈,输了叫爸吧?”
车厢内安静了一瞬。
雅努斯揉了揉额角,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半晌才吐出一句:“我感觉还是太残酷了……”
“这就是现实,或者说,这就是龙的教育里,最基础的一课——了解自己的力量,了解世界的坚硬,也了解疼痛的滋味。这比任何甜腻的童话都更有用。”
我为他们打造乐园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沉浸在童话里。
一条龙没点说的出来的成就配叫龙吗?
雅努斯似乎还想争辩,但看着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放弃了在“残酷”这一点上说服我,转而坚持自己最初的立场:“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觉得,至少要努力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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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她的话,原本慵懒半阖的眼睛忽然完全睁开,身体也微微坐直,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惊讶和赞赏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雅努斯。
原来如此,雅努斯是这个意思。
雅努斯被我盯得有点发毛:“你、你看什么?”
“雅努斯,原来我错怪你了。”
“啊?”雅努斯被我说的一愣。
“没想到你的觉悟这么高。”我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原来你坚持要由母亲‘亲自下场’,进行更全面、更贴近实战、同时也融合了亲情关怀的‘沉浸式锻炼’吗?好主意!”
我越说越觉得合理,甚至开始规划:“确实,孩子们自己来的话,尺度可能不太好把握。但你不一样,你肯定知道怎么在‘训练’中融入关爱和鼓励。好,就这么定了!以后孩子们都归你管!你使劲练,我绝对不插手,只负责最后的‘修复’环节。完美分工!”
“布兰德没有意见。”艾菲儿抱着布兰德,肩膀开始轻微地抖动, 她把脸埋进儿子柔软的发顶,但压抑的笑声还是漏出来一点。“加油雅努斯……”
“我……我也没有。”
雅努斯的表情凝固了,她瞪着我,那双眼睛充满难以置信的迷茫,似乎在努力理解我这番话是怎么从她的“完整童年”论里推导出来的。
随即,迷茫被巨大的荒谬感取代,紧接着,熟悉的红潮迅速从脖颈蔓延到脸颊。
“尼德霍格!你、你——!”她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搜寻足够有分量的词汇,最后,所有复杂的情绪汇聚成一句憋屈到极点、又带着深切无力的咆哮:
“你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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