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德的发育速度，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仅仅半个月，这个小家伙就已经不满足于躺在摇篮里。他能相当利落地翻身，能用胖乎乎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最近更是热衷于在地毯上扭动着爬行，身后的小龙尾巴一甩一甩，成为他前进的额外动力。
他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不过，比起在地毯上探险，他显然有更钟爱的“娱乐项目”。
此刻，我斜靠在露台的椅子上，一条覆盖着漆黑鳞片、末端略显尖锐的龙尾，正有规律地在地板上轻轻扫动。
布兰德一看到我的尾巴，眼睛立刻亮了，嘴里发出“啊啊”的兴奋音节，以惊人的速度爬了过来，两只小肉手准确无误地一把抱住了尾巴中段，整个小身子都贴了上去，像只找到树干的无尾熊。
然后，他就满足地挂在那里，随着我尾巴无意识的轻微晃动，在空中惬意地荡来荡去，脑袋上那个微缩版的光环也随着他的晃动，洒下一圈圈柔和的光尘。
他不哭不闹，就这么抱着，偶尔还会用没长牙的牙床啃一啃坚硬的鳞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啧啧，没想到我们的大黑龙，带起娃来还有这么一套嘛。”雅努斯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是不是偷偷跟哪个育儿大师学过？这‘尾巴秋千’看起来还挺专业。”
我的龙尾依旧保持着稳定的微小幅度摆动，确保上面的“挂件”安全无虞。
“你们有谁会这么带娃？有尾巴吗就说？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小家伙，”我瞥了一眼正乐在其中的布兰德，“……很听话就是了。”
布兰德从出生那声响亮的啼哭之后，就再也没哭闹过。
不是说他不会发出声音，他会笑，会“啊啊”地表达好奇和兴奋，不舒服时，会发出一种细微的、类似幼龙哼哼的鼻音，但从未有过那种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
他的需求，似乎总能被最及时地感知和满足。
而这，几乎完全归功于艾菲儿。
正想着，露台的门被轻轻推开，艾菲儿和瑟薇娅走了进来。
艾菲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体态，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沉淀的，瑟薇娅跟在她身侧，好奇地看着挂在龙尾上的布兰德。
“来，小布兰德，”艾菲儿声音轻柔，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该吃饭了哦。欸咻——” 她走上前，几乎是毫无阻碍地，轻轻一托，就将紧紧抱着我尾巴的布兰德“摘”了下来，熟练地抱进怀里。
布兰德也很顺从，只是离开尾巴时，用小爪子似的最后抓了一下鳞片，表示了一下小小的留恋。
雅努斯看着艾菲儿行云流水的动作，忍不住好奇地问：“艾菲儿，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每次都能这么准，布兰德刚有点饿的苗头，你就出现了。他明明也没哭啊？”
艾菲儿抱着布兰德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喂他，动作优雅。听到雅努斯的问题，她微微偏头。
“嗯……冥冥之中的感应？”
她试着描述，语气有些不确定，“我也说不明白。不是通过声音，也不是通过明显的动作。就是一种……很模糊，但又很清晰的‘感觉’。好像是他心里那点微小的渴望或需求，直接‘投递’到我这里了一样。”
她低头看着怀中努力进食的儿子，眼神温柔，“就像是……布兰德在主动联系妈妈一样。很奇妙，但确实如此。”
布兰德很快吃饱了，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奶嗝，头顶的光晕都似乎更亮了一点。
艾菲儿轻轻拍着他的背，他则睁着那双瞪大了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最后目光又落回到我的尾巴上，小手朝这边抓了抓。
看来，“尾巴秋千”时间，又要到了。
我配合地垂下尾巴，艾菲儿也娴熟地将吃饱喝足、正朝我尾巴挥舞小手的布兰德重新“安装”上去。
小家伙立刻心满意足地抱紧，小脸贴在冰凉的鳞片上蹭了蹭，发出舒适的哼唧声。
艾菲儿看着挂在尾巴上晃荡的儿子，理了理衣领：“传送门已经开始改变，明天我们就可以启程回鸢尾了。”
“好。”雅努斯点点头，“在卢德本纳也待得够久了，是该回去了。父王前两天的来信里，也表达了对大家的关切。”
她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布兰德，“不过艾菲儿，你这次可是‘卸了货’回去的，还带着这么个……嗯，标志性明显的‘成果’。以后在鸢尾走动，到哪儿都得带着小布兰德吧？你想好怎么应对那些贵族大臣好奇又可能大惊小怪的眼神了吗？”
艾菲儿还没说话，旁边的瑟薇娅先小声补充：“因为小布兰德很可爱。”
那个不是原因，瑟薇娅。
“怕什么，雅努斯。当初决定要他的时候，难道没想过今天？某些人骑龙的时候，可是比谁都积极，也考虑过这些后果吗？”
“艾菲儿！”雅努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没想到艾菲儿会在这个话题上反击，还如此直白，“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是说认知障碍魔法！那个魔法！能不能用在小布兰德身上？他还这么小，一直维持魔法会不会对他有影响？或者我们给他施法，让别人看不见他的光环和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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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菲儿微微偏头，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提议。
“认知障碍？这有什么难的。原理上没问题，现在就可以试试效果。” 她说着，转向正抱着我尾巴摇来摇去的布兰德，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温和的翠绿色魔力微光，朝着小家伙轻轻一点。
一道极其淡薄的魔法涟漪，如同水波般温柔地笼罩了布兰德。
“看，很简单。”艾菲儿说，“只要我的魔力供给稳定，效果可以一直维持。对他也无害，就像多穿了一件看不见的衣服。”
然而，就在魔法生效的下一秒，异变突生！
挂在尾巴上的布兰德，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自身状态的变化。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
“居然布兰德能发现妈妈施展了魔法，这么有天赋。”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布兰德忽然对着我们，也伸出了他胖乎乎的小手，五指张开，然后——
更有天赋的一幕发生了。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一股微弱、稚嫩、却无比清晰的魔力波动，如同涟漪般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掠过了近在咫尺的我、艾菲儿、雅努斯和瑟薇娅。
我们四个人，同时僵住了。
我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好奇与模仿意味的“认知干扰”力量拂过我的感知。
下一秒，在我眼中，艾菲儿的金发似乎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变成了银白色；雅努斯身上的鸢尾蓝裙摆边缘，仿佛有细小的鱼鳞纹路一闪而过；瑟薇娅耳鳍的轮廓，有那么一刹那，似乎变成了毛茸茸的精灵尖耳。
幻觉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一切就恢复了正常。但那种被某种“规则”轻轻拨动了一下认知的感觉，无比真实。
露台上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只有布兰德，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感到非常有趣，他收回了小手，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头顶的光环，也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亮。
雅努斯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瞪圆了蓝眼睛，手指颤抖地指指布兰德，又指指我们，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断断续续：“艾、艾菲儿……刚、刚刚……是不是……布兰德……放了……魔法？”
瑟薇娅也捂住了嘴，看着布兰德。
艾菲儿罕见地没有立刻回答。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儿子，才慢慢憋出一个字。
“对……”
她看向我，我们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异与凝重。
这不是简单的天赋显现。
这是一个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在接触到陌生魔法的瞬间，不仅理解了其部分“干扰认知”的核心概念，还立刻进行了极其粗糙但确实有效的模仿和反向施加！
哪怕效果微弱、范围极小、持续时间近乎于无，但这其中展现出的，是对“规则”近乎本能的触碰与学习能力。
看来，需要操心的事情，远比如何隐藏光环和尾巴要多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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