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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磨一磨性子

    看着刘长雨与那女修仓皇逃离的身影消失在谷口,元起脸上并未有惩戒宵小后的快意,反而掠过一丝淡淡的怅然。

    这位金丹初期的男修,他是认识的。

    刘长雨。

    当年,为了争夺第一个进入苍蓝秘境的资格,两人曾在论道台上堂堂正正交过手。那时的刘长雨,虽最终败于他手,却也展现出不俗的实力与韧性,给元起留下了印象。

    更让元起记忆犹新的是,那时的刘长雨,对同为真传、风头正劲的钟跃明,态度是何等的敬重与恭敬,一口一个“钟师兄”,言语间满是钦佩。

    可方才,他在这刘长雨的身上,看不到半点从前的影子。只剩下尖酸、刻薄、落井下石的丑态,还有面对强权时那不堪的恐惧。

    是什么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是嫉妒钟跃明曾经的耀眼,在其失势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是人性中本就存在的劣根性,在失去约束后肆意滋长?

    还是说……那曾经的敬重与恭敬,从来就只是一层精致的伪装,只因“形式如此”,如今形势逆转,便迫不及待地撕下了面具?

    元起想不通。

    或许,人性本就复杂难测,兼而有之。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细想。人心鬼蜮,多想无益。

    转身,目光落回那因撞击而倒塌的院墙,元起摇头笑了笑,缓步走回石桌旁,重新坐下。

    石桌上,酒杯中的酒液,在渐沉的暮色中,映着微光,依旧清冽。

    他并未等待太久。

    不多时,一道略显急促的遁光落在小院之外,光华敛去,现出的正是之前引路、此刻脸上带着更甚先前恭敬甚至一丝惶恐之色的养元谷管事长老。

    “拜见圣子!” 长老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姿态比初见时又低了几分。

    他心中此刻仍是震动不已。

    就在刚才,他正在谷中理事堂处理事务,一道清晰平和的传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正是元起的声音,让他前来一见。

    从理事堂到钟跃明这偏僻小院,足有二十余里!这位圣子明明只有金丹中期修为,神识竟能如此精准、轻松地跨越这般距离进行传音,且让他毫无被窥探之感……这份神识强度与控制力,恐怕已不逊于寻常金丹圆满修士了吧?

    难怪……难怪你能当圣子!

    长老心头的那点因为元起年轻而产生的些微轻视,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敬畏。

    “长老不必多礼。” 元起微微抬手,语气平和,“让你过来,是有两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圣子请说!但凡小老儿能力所及,绝不推辞!” 长老连忙表态,语气诚恳。

    “其一,钟师弟这院墙,方才有些损坏,还是烦请谷中派人再来仔细修缮加固一番,莫要影响他静养。”

    “其二嘛……” 元起顿了顿,拿起酒壶,竟也给面前空着的石杯斟了半杯酒,轻轻推到长老面前,“给我个面子,在你职权和能力范围之内,稍微照拂一下钟师弟。毕竟,他终究还是第三长老的亲传弟子。”

    他抬眼看向长老,语气依旧平静,却仿佛意有所指:“第三长老或许一时气恼,但师徒情分岂是说断就断?总不至于一直生气下去。若是哪天,第三长老忽然想起这个徒弟,问起他在养元谷的近况……长老你,又该如何交代呢?”

    长老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变,青红交加,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难言之隐。他看了看元起推过来的那半杯酒,又看了看元起平静无波的眼眸,一咬牙,竟是改用神识传音,对元起说道:

    “圣子明鉴!并非小老儿刻意怠慢钟师侄,实在是……实在是此事另有隐情!”

    他传音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小心翼翼:“让钟跃明在此……吃些苦头,磨一磨性子,这……这其实是第三长老他老人家的吩咐!”

    元起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长老继续传音道:“长老说钟师侄心高气傲,此番遭此大劫,若无人敲打,恐难真正沉淀反省,甚至可能一蹶不振。让我们这边……只需暗中关注,确保其性命无虞、根基不彻底毁坏即可,至于其他……适度放任。所以那些跳梁小丑的作为,我们虽知晓,却也未曾严厉制止……此事第三长老不欲让旁人知晓,尤其是不想让钟师侄本人知道,还请圣子千万保密啊!”

    传音完毕,长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元起拱手,用正常声音说道:“圣子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小老儿一定会妥善办好!定不让钟师侄再受无谓的打扰,院墙也会立刻派人修缮如新!”

    元起沉默了。

    他看着长老那带着讨好与忐忑的笑容,心中一时间竟有些荒谬之感。

    怎么着?

    合着自己今日这番又是步行表态、又是饮酒陪伴、又是雷霆出手震慑全谷的作为……在某种程度上,竟成了自作多情,甚至可能打乱了第三长老“磨砺”弟子的计划?

    我成小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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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但随即,元起心中那点荒谬感便被一丝冷意取代。

    他并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相反,他对第三长老的这种做法,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嗤之以鼻。

    磨一磨性子?

    在弟子道途断绝、修为倒退、从云端跌落泥潭、承受着肉身与精神双重巨大痛苦、还要面对昔日同门落井下石的绝境时刻,用这种近乎“放任欺辱”的方式,去“磨砺”他的性子?

    这哪里是什么高明的教育手段?

    这分明是上位者的傲慢与冷漠!

    不过是自己倾注心血培养的得意弟子,没有按照自己预设的道路或期望发展,反而因“冒失”赌上一切却惨败,导致多年心血付之东流,心中积压了愤怒与失望,又因身份所限不好直接、过度责罚,便用了这样一种看似“为你好”、实则冷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并试图重新塑造(或者说惩罚)弟子罢了。

    将弟子的尊严与痛苦,当作“磨刀石”。

    元起心中冷笑。

    他缓缓饮尽杯中残酒,放下酒杯,看向一脸期待等着他回应的长老,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原来如此。” 元起点了点头,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既然是那位的安排,我自然不便过多干涉。”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直视长老,“我的态度,方才已经表明。钟跃明,是我元起的朋友。今日之后,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今日这般聒噪的‘苍蝇’来打扰他静养。至于第三长老的‘磨砺’……我想,经过今日,该明白的人,应该都明白了。钟师弟需要的是安静恢复,而非无休止的折辱。”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长老只需把握这个度即可。我想,这既不违背那位‘适度放任’的本意,也能让我这位朋友,得片刻安宁。如何?”

    长老闻言,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圣子所言极是!小老儿明白该如何做了!定会掌握分寸,确保钟师侄既能……嗯,静心思过,又不至被宵小过分侵扰!”

    “有劳长老。” 元起不再多言,重新为自己斟上一杯酒,目光转向屋内,仿佛能透过竹墙,看到那个醉倒的身影。

    长老识趣地再次行礼,悄然退去,开始安排修缮事宜,并暗自决定,要对谷中那些心思活络的家伙,再好好“提点”一番。

    圣子的面子,加上第三长老那含糊的“默许”,这其中的分寸,可得拿捏好了。

    暮色渐浓,小院重归寂静。

    他今日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

    剩下的,就看钟跃明自己了。

    他自己的路终究要他自己走,元起不会、不想也无权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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