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清音残念消散的刹那，沈倦和温言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朝静思所外冲去！
门外，原本只是“凝滞”的悲伤气息，此刻如同被惊醒的蜂群，开始剧烈翻涌、凝聚。那些漂浮的、无意义的几何碎片疯狂聚集，试图组合成某种更加具体、更加具有“目的性”的东西——隐约能看出扭曲的人形、破碎的星辰轮廓，还有无数张模糊的、仿佛在无声哭喊的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直击灵魂深处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要将他们的意识、记忆、甚至存在本身，都拖入那片永恒的“凝固哀伤”之中。
“原初灶心”的金色光晕剧烈波动，沈倦能感觉到秩序能量在被飞速消耗。
“这样不行！会被缠住！”温言低喝一声，双手快速结印，从腰间玉瓶中引出一缕闪烁着七彩光华的“百味调和息”，“尝尝这个——‘三千红尘烟火气’！”
他将那缕气息向外一撒！
霎时间，一股极其复杂、鲜活、甚至有些“吵闹”的气息爆发开来——那是温言模拟出的、属于正常鲜活宇宙的“生命交响乐”味道：新生儿的啼哭、情侣的耳语、集市的热闹、炉火的温暖、雨后泥土的清新……无数细微但生动的“信息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而混乱的“鲜活信息流”。
对于那些由“凝固哀伤”构成的怪物来说，这简直就像在黑暗死寂的坟墓里，突然扔进了一个开着最大音量、播放着广场舞神曲的音响！
“呜——！！！”
无声的尖啸在意识层面炸开！那些刚刚凝聚出雏形的怪物瞬间“愣”住了，仿佛被这过于“鲜活”和“刺耳”的味道冲击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部分开始剧烈颤抖、崩解。
“趁现在！”温言一把拉住沈倦，两人脚下发力，不再遵循来时的“顺滑”路径，而是朝着远离怪物凝聚方向、看似更加混乱的区域一头撞了进去！
“这边空间更乱！但那些‘哀伤’也更稀疏！”温言一边狂奔一边解释，他的“风味引导术”全力运转，在混乱的规则碎片中寻找着稍纵即逝的“孔隙”。
沈倦则将“原初灶心”的力量更多地集中在维持两人意识清明和抵御信息侵蚀上。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庞大而悲伤的“吸力”并未消失，只是在“三千红尘烟火气”的干扰下暂时失去了精准目标，正在像盲目的巨兽般胡乱搅动。
两人在扭曲的光影和破碎的空间结构中亡命奔逃，仿佛在崩塌的冰川裂缝间跳跃。好几次，几乎就要被合拢的空间褶皱或突然出现的“哀伤触须”抓住，都靠着温言惊人的“风味直觉”和沈倦关键时刻的秩序爆发险险躲过。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那种被锁定的“吸力”感明显减弱，周围环境的“凝滞感”也下降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靠在一块相对稳定的、半透明的空间碎片后暂作休息。
“应该……暂时甩掉了。”温言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在这种环境下，汗水刚渗出就可能被规则蒸发），“那些‘东西’主要靠‘悲伤’共鸣和‘鲜活’吸引来锁定目标。我们离开发源地越远，它们越难精准追踪。”
沈倦平复着呼吸和心跳，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秩序能量消耗超过六成，防护滤网运转稳定，没有污染侵入迹象。温言先生，您怎么样？”
“还好，‘真意’消耗大了点，但无碍。”温言摆摆手，脸色依旧凝重，“清音前辈留下的信息……太关键了。我们必须立刻通知霍夫曼队长和大陆那边！”
沈倦点头，立刻尝试联系零柒：“零柒，听到吗？紧急情报！”
通讯频道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和严重的失真，过了好几秒，零柒断断续续的声音才传来：“……沈倦……收到……信号……极差……你们……安全？”
“暂时安全！听着，重要情报：深渊计划用‘钥匙’（原初灶心）作为‘祭品’，献祭给‘终焉回响’深处的‘活墓碑’（集体潜意识实体），换取短暂驱使权！但这是饮鸩止渴，会加速‘墓碑’彻底苏醒和吞噬一切！阻止的关键可能在于用更强的‘秩序真味’（比如万味归源釜的汤）去‘滋养’或‘安抚’墓碑！另外，深渊内部可能有‘叛徒’，情报可信度高！重复一遍……”
沈倦尽可能清晰、简短地将情报核心复述了两遍。
“……信息……收到……正在……转译……传输……”零柒的声音越发模糊，“霍夫曼……小组……行动顺利……制造……混乱……但……暴露风险……增高……建议……尽快……汇合……”
通讯彻底中断了。
“信号被严重干扰了。”沈倦皱眉，“希望关键信息传回去了。”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安全返回，与霍夫曼队长汇合。”温言看向星图上预定的“第三汇合点”方向，“希望他们那边一切顺利。”
***
与此同时，霍夫曼小组这边，气氛却是……相当火热。
“哈哈哈！过瘾！”刘启操作着一台临时改装出来的、长得像巨型弹弓的投掷器，将一枚“秩序中和手雷”精准地抛进了一个深渊小型物资中转站的通风井。
几秒后，中转站内部传来一连串闷响，紧接着淡金色和暗紫色的粘稠泡沫从各个缝隙喷涌而出，整个建筑像喝醉了一样歪斜、瘫软下去，表面的血肉组织迅速“坏死”僵化，金属部分则覆盖上一层诡异的、仿佛生了锈的“秩序锈迹”。
“第五个！”刘启得意地比了个手势。
“干得漂亮！”霍夫曼扛着短杖，一脚踹翻了一个试图从侧面扑上来的、长得像多足腐烂海星的深渊生物，顺手把杖头怼在它核心上，“不过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这附近巡逻队肯定被惊动了。”
“影子”陈默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闪出，低声道：“三点钟方向，两个小队正在包抄过来，预计两分钟后接触。十点钟方向，有大型能量反应正在快速接近，疑似深渊快速反应部队。”
苏婉快速检查着探测仪：“队长，我们预设的撤离路线上，也出现了能量屏障被激活的迹象。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霍夫曼咧嘴一笑，非但没慌，反而有点兴奋：“包围？那正好！给他们来个中心开花！‘扳手’，还有多少‘辣椒酱’？”
刘启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背包：“还有二十多颗标准雷，五颗加强版‘爆裂雷’！”
“够了！陈默，去把左边那队引过来，靠近那个最大的、看起来像‘心脏’一样砰砰跳的肉瘤建筑！苏婉，准备释放‘大范围信息干扰粉尘’（一种从真味窖样本里提取的、能短暂扰乱混沌感知的惰性信息粉末）！‘扳手’，等我信号，把加强版雷全给我塞进那肉瘤的‘动脉’里！”
“明白！”
两分钟后。
当两个深渊巡逻小队从不同方向气势汹汹地扑向霍夫曼小组藏身的废墟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突然弥漫开来的、带着淡淡“遗忘”味道的灰色粉尘。
巡逻队的动作立刻变得迟疑、混乱，它们互相碰撞，发出含糊的嘶吼，攻击也失去了准头。
“就是现在！”霍夫曼大吼一声，率先从掩体后跃出，短杖喷出浓密的胶体雾气，笼罩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深渊单位。
刘启则如同灵活的土拨鼠，借着粉尘和混乱的掩护，快速接近那个不断搏动的巨大肉瘤建筑。他手脚并用，沿着肉瘤表面粗大的“血管”攀爬，找到一处看似薄弱的位置，用切割器快速开出一个口子，然后将五颗调好了延迟的加强版“秩序中和爆裂雷”一股脑塞了进去！
“撤！快快快！”
四人汇合，沿着陈默提前探明的、唯一还没被完全封锁的狭窄缝隙，头也不回地向外狂奔。
刚跑出不到百米——
轰隆隆隆——！！！
身后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闷响！不是爆炸，更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被从内部撑爆，又像是一大块肥腻的脂肪被扔进滚烫的油锅！
众人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那个巨大的肉瘤建筑剧烈膨胀、变形，表面鼓起无数个充满淡金色泡沫的大包，然后“噗”地一声彻底炸开！粘稠的、蕴含着强烈秩序中和效果的胶体混合着破碎的血肉和组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溅射！
被溅射到的深渊建筑和单位，立刻出现了大面积的“僵化”、“坏死”和“秩序锈蚀”。更关键的是，肉瘤建筑似乎是一个重要的局部能量节点，它的崩溃导致周围大片区域的混沌能量供应出现了紊乱，好几个刚刚升起的小型能量屏障闪烁了几下，竟然熄灭了！
“我去……这劲也太大了！”刘启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辣椒酱’升级了？”
“少废话！路开了！快跑！”霍夫曼一马当先，冲向因为能量屏障失效而出现的缺口。
身后的深渊追兵被爆炸的余波和混乱的能量场暂时阻挡，四人组险之又险地冲出了包围圈，按照预定路线，朝着汇合点疾驰而去。
一路上，还能看到其他方向因为能量节点被毁而产生的连锁反应——远处传来更多的混乱爆炸和不明意义的嘶吼，显然他们的“开胃小菜”起到了不错的“开胃”效果，让深渊后方好一阵鸡飞狗跳。
“这下，深渊那帮孙子应该能忙活一阵子了。”霍夫曼一边跑一边乐，“就是不知道沈倦那边怎么样了……”
***
“第三汇合点”是一处位于两块巨大陨石夹缝中的、相对稳定的空间褶皱。
当霍夫曼小组率先抵达，并建立起简易防御工事大约半小时后，沈倦和温言才风尘仆仆（主要是精神上的）地赶到。
看到彼此都安然无恙，两组人都松了口气。
快速交换情报后，霍夫曼拍着大腿：“我说怎么炸个‘血豆腐’（他们对肉瘤建筑的称呼）反应这么大！原来是搅了他们的‘献祭’后勤？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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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倦却眉头紧锁：“我们的骚扰虽然有效，但也彻底暴露了。深渊现在肯定知道有外部势力在干扰，他们会加强戒备，尤其是对‘钥匙’和‘祭坛’核心区域的防护。而且，清音前辈警告说深渊内部有‘叛徒’……这水比我们想的还浑。”
“现在怎么办？”苏婉问，“直接回大陆？还是……”
沈倦看向温言：“温言先生，清音前辈提到‘万味归源釜’的汤可能有用。您觉得，如果我们能带一部分‘汤’过来，有没有可能提前对‘墓碑’进行‘安抚’或‘干扰’？”
温言沉吟道：“理论上有。那锅‘老汤’蕴含了无数‘秩序源味’，对于‘凝固哀伤’这种‘无序绝望集合体’来说，既是‘毒药’，也可能是……‘解药’？关键在于如何‘投喂’。直接泼过去肯定不行，我们需要找到一种能与‘墓碑’产生深层‘风味共鸣’的方式，将‘汤’的秩序真味渗透进去，而不是引发它的抗拒和暴怒。”
他顿了顿：“这需要更精确的‘墓碑’‘口味’分析，以及……一个足够强大的‘共鸣媒介’。”
“共鸣媒介？”沈倦心中一动，摸出了胸口的“应急共鸣挂坠”，又看向手腕上的便携终端（锅爷），“‘原初灶心’，加上锅爷的本源锅气，再加上银梭的‘火种共鸣’……够不够？”
锅爷的声音幽幽响起：“……别算上老夫……老夫还没恢复呢……不过，如果只是当个‘味道放大器’……凑合能用。”
温言眼睛一亮：“如果再加上我们本味真露的‘真意调和’与‘风味引导’……或许，真的可以尝试！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更靠近‘墓碑’，至少要到‘共鸣阵列’的核心边缘，才能建立有效的‘投喂通道’。”
更靠近核心？那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沈倦看着队员们，霍夫曼咧嘴一笑：“来都来了，不干票大的，对不起咱们带来的‘辣椒酱’。”
陈默点头。刘启和苏婉也眼神坚定。
“好！”沈倦不再犹豫，“修正计划：我们不回大陆。联系零柒，让大陆方面准备好‘万味归源釜’的‘浓缩汤引’，由银梭或零柒想办法远程传送给我们。我们则继续深入，寻找建立‘投喂通道’的机会！”
“在深渊的‘盛宴’开席之前，先给他们准备的‘主菜’，加点咱们的‘特制高汤’！”
倒计时：预估七至八天。
真正的冒险，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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