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流淌在寒潭边。
音乐盒的旋律还在轻轻回响，那个拇指大小的小仙子模型在琉璃窗后不知疲倦地旋转着，裙摆飞扬。
嫦娥仙子静静地站在那里，银灰色的眸子望着月桂树虚影，又或者，是望着更遥远的、无人能见的过往。月光勾勒出她绝美的侧脸轮廓，清冷，却也染上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寂寥。
那句“世上竟真有如此痴情之人”的轻叹，仿佛还在空气中萦绕，带着月华般的凉意，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
良久，她缓缓转回视线，看向依旧躬身而立的老高。
眸中的复杂神色渐渐敛去，恢复了惯有的平静无波，但之前那份冰冷的审视，却已悄然消散。
“既然是为了救你友人……”
嫦娥仙子开口，声音依旧清冽，却不再那么拒人千里。
“……此事，便不追究了。”
老高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他直起身，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谢仙子宽宥。”
嫦娥的目光，落到了玉兔手中那个还在叮咚作响的音乐盒上。
玉兔正玩得入迷，小手捧着盒子，耳朵随着旋律一抖一抖，红宝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旋转的小仙子，嘴里还跟着调子哼哼，虽然完全不在调上。
“至于这个盒子……”嫦娥语气平淡。
老高立刻会意。
他上前一步，对正沉迷音乐的玉兔温声道：“玉兔仙子若是喜欢，这小玩意儿，便送与仙子，算是……给仙子赔礼了。”
他顿了顿，想起玉兔先前自称“兔奶奶”，又补了一句：“给兔奶奶赔礼。”
玉兔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真的送给我？！”
“自然。”老高笑着点头。
“哇！”玉兔欢呼一声，紧紧把音乐盒抱在怀里，小脸笑开了花，早把什么“钓腿毛”、“偷珠子”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甚至冲老高龇牙笑了笑，虽然那笑容里还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但已没了之前的敌意。
嫦娥看着玉兔那欢喜模样，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柔和。
她重新看向老高，语气恢复了清冷：
“既是无心之失，便罢了。”
顿了顿，她抬手指向寒潭外的方向：
“此地乃广寒禁地外围，非谕不得入。你既已巡查完毕，便速速离去，勿要久留。”
这话说得很直接，是逐客令。
但语气平静，并无怒意，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告知。
玉兔在一旁抱着音乐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帮腔道：“就是就是！赶紧走吧！别打扰我和娘娘清静！”说完，她又低头摆弄起音乐盒，拧发条，听音乐，乐此不疲。
老高知道，这场危机算是彻底过去了。
不仅没受罚，还似乎……因祸得福？至少和广寒宫这位玉兔，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他再次躬身行礼：“晚辈遵命。此番打扰仙子清修，晚辈告退。”
说完，他转身，准备收拾地上的钓竿，离开这是非之地。
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月桂寒潭虽好，但显然不是他能久待的地方。至于治疗沈落的机缘……再想别的办法吧。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沉海槐木竿，轻轻拂去沾上的些许冰晶。
正要迈步。
身后，嫦娥仙子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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