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狼之心碎裂的瞬间，时间好像变慢了。
萧辰能看见那些暗红色的碎片从血狼王胸口迸溅出来，每一片都在空中旋转，映着血月的光，像一场诡异的红色雪。
碎片里封存的寒气——被污染但依然磅礴的坎位碎片之力——失控地喷涌，把周围十丈内的地面冻出蛛网般的冰裂。
血狼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不是痛苦，是……茫然。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的洞。
洞边缘的皮肉在迅速坏死、碳化，变成焦黑的灰烬飘散。
但洞里没有血喷出来，只有黏稠的、冒着黑烟的血浆在缓慢蠕动，试图填补空缺。
“不可……能……”
他喃喃，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我……宗师巅峰……怎么会……”
萧辰抽刀后退。
四色光芒还在刀身上流转，冰蓝、翠绿、淡金、赤红，像四条纠缠的小龙。
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迅速消退——四凤共鸣是借来的，不是自己的。
青凤的木叶、墨凤的碎片、乌兰雪的玉佩，还有那道隔空而来的赤凤帝威，四者共鸣产生的能量虽然庞大，但就像往破水袋里灌开水，灌得越快漏得越快。
半柱香。
冰凰遗骸说的时限，现在可能只剩三分之一了。
他必须在这股力量彻底消失前，结束战斗。
血狼王抬起头。
血红的眼睛里，茫然变成了暴怒，然后是疯狂的杀意。
“你……毁了我的道！”
他嘶吼，整个人爆发出恐怖的血色气劲。气劲不是向外扩散，是向内收缩，像一层厚厚的血痂裹住胸口那个洞。
血浆停止了蠕动，伤口被强行封住。
虽然霜狼之心碎了，但他宗师巅峰的底子还在。
而且……更危险了。
一个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宗师巅峰，比冷静时更可怕。
血狼王动了。
这次不是扑，是“砸”。
整个人像一颗陨石砸向萧辰，速度快到在空气中拖出刺耳的音爆。
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一道深沟，碎石和尸骨被气浪卷起，形成一道恐怖的龙卷。
萧辰没硬接。
他侧身，脚下冰层蔓延，托着他向侧面滑出三丈。
四凤共鸣带来的不只是力量，还有对冰、木、金、火四种元素的初步掌控。
虽然生涩，但够用。
血狼王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
轰！！！！
地面炸开一个五丈宽的大坑，坑底深不见底，黑烟滚滚。
冲击波把萧辰掀飞，但他在空中翻身，冰层在脚下凝结，借力再退。
“躲？”
血狼王从坑里爬出来，浑身焦黑，但气势更盛，“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他双手虚握，周围的血煞之气疯狂汇聚，在掌心凝聚成两把血色长矛。
矛身布满扭曲的符文，矛尖滴着黑色的脓血。
掷。
不是一支，是两支同时掷出。
长矛破空，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一支直刺萧辰面门，一支封死他退路。
萧辰握紧刀。
刀身上的四色光芒突然收敛，全部汇聚到刀尖。
然后他挥刀。
不是劈，不是砍，是“点”。
刀尖精准地点在第一支长矛的矛尖上。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但声音里混着冰晶碎裂、藤蔓缠绕、金属摩擦、火焰燃烧的杂音。
四色光芒顺着矛身蔓延，所过之处，血色长矛寸寸崩解，化作黑烟消散。
但第二支长矛已经到了。
萧辰没时间收刀。
他左手抬起——那只肩膀骨头全碎、本该废掉的左手，在四凤共鸣的力量下强行接续。
虽然每动一下都疼得撕心裂肺，但还能动。
左手掌心，凝聚出一面冰蓝色的光盾。
矛尖刺中光盾。
冰屑纷飞。
光盾碎了，但长矛的力道也被卸掉大半。
剩下的力量撞在萧辰胸口，把他撞得倒飞出去，砸进一堆尸骨里。
噗——
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但血里带着冰碴。
萧辰撑着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胸口。
四色光芒在伤口处流转，迅速修复着损伤。
但修复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
时间不多了。
血狼王也看出了这一点。
“借来的力量……终究是借来的。”
他咧嘴，露出满口黑牙，“等时间一到，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就会经脉尽废，变成废人。”
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脚印。
“但我等不了那么久。”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舌头也是黑色的，“我要亲手……撕碎你。”
萧辰擦掉嘴角的血，笑了。
笑得有点疯。
“你知道吗？”他说，“墨凤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她说，‘打架这事，讲究一个气势。
你越是快死了，越要笑得大声，笑得对面心里发毛’。”
血狼王脚步一顿。
萧辰把刀插在地上，双手结印——不是武功的起手式，是某种更古老像祭祀时的手势。
随着结印，他身上的四色光芒开始剧烈波动。
冰蓝色、翠绿色、淡金色、赤红色，四色光芒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开始旋转、融合。
最后，形成一种混沌难以形容的灰白色光芒。
光芒所过之处，一切都变得模糊。
地面、尸骨、血月、甚至空气，都像被水洗过的墨画，边界模糊，色彩混杂。
血狼王的脸色变了。
他从那股混沌光芒里，感觉到了……危险。
真正的、致命的危险。
“你……你在做什么？”
“这招叫‘混沌斩’。”
萧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是四凤共鸣状态下，才能用出的招式。
原理很简单：把冰、木、金、火四种相生相克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短暂但极不稳定的‘混沌之力’。然后……”
他顿了顿，看着血狼王:“然后砍你一刀。”
话音未落，他已经拔刀。
不是拔地上的刀，是从那团混沌光芒里，“抽”出了一把刀。
刀身是灰白色的，半透明，像雾，像烟，像黎明前最混沌的那片天光。
刀身周围，空间在微微扭曲，光线在弯曲。
萧辰举刀。
动作很慢，像举着千斤重物。
但血狼王不敢动。
他被锁定了。
不是气机锁定，是更本质的、像被整个天地排斥的那种锁定。
他感觉周围的一切——空气，大地，甚至血月的光芒——都在厌恶他，排斥他，想要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不……不可能……”
他嘶吼，疯狂催动体内的血煞之气，在身前布下一层又一层血色护盾，“我是宗师巅峰！你一个伪宗师巅峰，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
刀落下了。
不是劈，不是斩，是“抹”。
像用抹布擦掉桌上的污渍。
灰白色的刀光划过空间，划过血色护盾，划过血狼王的身体。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消失。
血色护盾像阳光下的肥皂泡，噗一声就没了。
血狼王的身体，从胸口开始，一寸寸化作灰白色的尘埃，飘散在空气中。
他低头，看着自己消失的身体，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真正的、对死亡的恐惧。
它无法理解，一个气息明明只是伪宗师巅峰的人类，为何能斩出如此恐怖的一击？
“地下……”
他用最后的力量嘶吼，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血池……它们在孵化……狼神……”
然后，整个人彻底消散。
连灰烬都没留下。
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存在过。
刀光散去。
萧辰单膝跪地，手里的灰白色刀身崩碎，重新变回四色光芒，然后光芒也迅速暗淡、消散。
四凤共鸣，结束了。
剧痛像海啸一样涌上来。
经脉寸寸断裂的痛，骨骼重新碎裂的痛，内腑伤势爆发的痛。
他眼前一黑，向前扑倒。
但在倒地前，一只手扶住了他。
是青凤。
她和墨凤赶到了，身后跟着幸存的士兵。
“公爷！”
青凤的声音在颤抖，她飞快地施针，但金针刚扎进去就被弹出来——萧辰体内的经脉已经乱成一锅粥，真气完全失控。
“别……费劲了。”
萧辰咧嘴，满嘴是血，“半年……我认了。”
他看向血狼王消失的地方，又看向王庭方向。
“血池……还没毁……”
“我去。”
墨凤站起来，从背包里掏出最后的炸药包，“青凤你照顾他，我带人炸了那鬼地方。”
她点了几个人，朝着王庭冲去。
萧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向青凤焦急的脸，最后看向夜空。
血月还在，但光芒似乎……淡了一点。
他闭上眼睛。
耳边，好像又响起了乌兰雪的声音:
“谢谢。”
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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