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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出轨和背叛

    夜深,屋里很静,院子里偶尔传来叽叽虫鸣和几声蛙叫,更衬得室内安静,窗户半掩着,不时有还算凉爽的风吹入,怕闷热,帐子没有打下。

    榻间,一方呼吸已然绵长均匀,沉入梦乡,另一方,却依旧清醒地睁着眼,毫无睡意。

    戴缨侧过头,在朦胧的夜色中,看着身边已然熟睡的陆铭章,心里更加不能平静。

    两人从最开始走到现在,大大小小的事也都经历过,她看过他身居宰执高位,运筹帷幄的威严,也看过他遭遇背刺而失意落寞,他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优点多,沉稳、睿智、护短,把控一切的办事能力,缺点也明显,譬如他那几乎融入骨血的算计和冷沉。

    戴缨真是觉着,这世上好像没有他办不了的事,他从来不需要靠疾声厉色或外露的狠绝来彰显权威,那看似温润平和的外表之下,内里实则比谁都坚硬,甚至有时候会显出近乎冷酷的果决。

    你永远无法从他平静的面容上,窥探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与全部盘算,除非是他自己想让你知道,那通常也只是他想让你知道的其中一部分。

    他的这一性格特点,一部分源自他本身的脾性,一部分因为他从前所处的环境造就。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就譬如这几日,她察觉到他很有些异常,时常走神,有时她从旁唤他,他的思绪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好一会儿才收回神思回应她的话。

    哪怕回了神,她同他说话,他仍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异样,已不是用次数来计算,而是他近日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哪怕去了小肆,总是待不了一会儿就离开。

    有一次她问他去哪儿,他只说去郡王府,有些事情商议,她也就没再多问,之后她也尽量忽略他的那些反常。

    她觉着自己的多疑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除了每日心情烦躁,对她的生活无半点益处。

    于是她很快调整过来,回到既忙碌又清闲的状态。

    白日在小肆里料理生意,晚间回了宅子,松散下来,坐在院里同厨娘还有几个丫头们闲聊,偶尔秀秀跑到她跟前闹一闹,笑一笑。

    很快,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戴缨不愿承认她对陆铭章的怀疑,这个怀疑具体指哪方面,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者说她清楚,只是一直不愿承认,从某一方面来说,她是在回避,不愿面对。

    这个复杂的心理源自多层原因,一来,她觉得这份怀疑不公,她没有实证,怎么凭着自己的感觉就去有所认定。

    二来,她以什么身份去怀疑他,说到底,别说男人们在外有一两个红颜知己,就是三妻四妾谁又能说个不是。

    她曾问他讨话,以后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有她一人,其实这话她自己也不信。

    不过她不是一个喜欢太过纠结的人,更不喜欢将自己沉于无谓的郁悒中,仍照往常那样,白日去小肆,收工后回宅子。

    日子虽然单调,却是她一直想要的简单平稳。

    ……

    夏季的夜很闷热,哪怕到了晚间,白日的热气也未完全散尽,热浪中夹杂着凉气,叫人想贪得多一些。

    陆铭章回了宅子后,穿过一条长廊,进了内院,就见戴缨穿着一件家常素长衫,腰间松松地系着丝绦,坐在石榴树下打着一把小扇纳凉,归雁在她旁边分切甘甜的瓜果。

    旁边还有厨娘和两个丫鬟坐着小矮凳围聚在一起闲聊,桌脚下燃着驱虫的香。

    丫鬟们眼尖,见他回来,赶紧站起,嘴里说着:“大爷回了。”再上前欠身施礼。

    戴缨听到声音,一回头,见了来人,随即站起身,牵着陆铭章的衣袖,将他迎到树下安坐。

    院子里的丫鬟们见此,各自散开,只有归雁在跟前伺候。

    戴缨将果盘端到他面前:“爷尝尝看,阿左今日才买的新鲜瓜,又脆又甜,瓜买回后,妾身让厨娘将它放到冰里浸着,这会儿还是冰丝丝的。”

    陆铭章看着盘子里鲜红的、冰晶的,被切得大小均匀的瓜肉,用木签取了一块,放到嘴里品尝。

    “甜不甜?”戴缨问道。

    陆铭章“嗯”了一声:“很甜。”

    “那再吃一块。”

    陆铭章便笑着又签取了一块,放到嘴里,

    “爷最近很忙么?”戴缨问道。

    “倒还好,不到忙的时候,这段时间会清闲一点。”陆铭章从果盘中签取一块,递到戴缨嘴边,戴缨很自然地将瓜肉含到嘴里,咀嚼。

    在她咽下口中的瓜肉后,仍揪着刚才的问题:“既然不忙怎的白日总不见你?”

    陆铭章呆了呆,神色有一丝不自在,不过很快回转过来,说道:“去了郡王府。”

    戴缨往陆铭章面上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今日店里忙不忙?”他急于调开话题的语气太过明显,戴缨看在眼里,不过她没有多问。

    “同往常一样。”

    在她说完后,发现陆铭章目光虚浮地看着一处,有些发怔,不知在想什么。

    “爷怎么了?”

    陆铭章笑了笑:“无事,进屋罢。”

    戴缨点了点头,让下人们备热水,因着天气太热,小肆里虽放有冰匣子降温,还是不免出汗,所以她一归家就沐洗更衣。

    这会儿只陆铭章一人沐身。

    从前,陆铭章在沐间清洗身子,周围是有丫鬟伺候的,就如同所有高门子弟一样,给他揉肩、捶背,还有伺候他穿衣。

    这个习惯没有任何不妥,反而再正常不过,只是自从戴缨进了屋,这个习惯就改了,退了给他按压肩膀的婢女。

    因为他发现,每次他从沐间出来,她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不过她从来不明说,让他自己去体味。

    先开始,他并不知道她缘何有情绪,后来他一点点观察和排查后,发现了问题所在。

    果然,当那些贴身伺候的婢女不再进沐间,她就变得正常了,再没怨嗔的眼神和难猜的心事。

    所以直到现在,陆铭章只要沐身,身边是无人伺候的,就是替他更衣的婢女也是等他沐身毕才进去。

    听到身后细小的动静,陆铭章侧过头,就见一个人影正轻着手脚,弯着腰,不知在那里扒拉着什么。

    “做什么呢?”他起了玩心,扬起手臂,朝她甩水,并没有飞溅很多到她身上,不过那零星的一点,却让她短促地发出惊呼。

    结果引得陆铭章低低笑出声。

    因着这一嬉闹,他没有注意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那慌乱太急太真,显然不是因为身上飞溅了水珠。

    戴缨拂了拂衣衫上的水渍,嗔怪道:“爷从前不这样,如今怎么跟孩子似的,没个正形。”

    这话叫陆铭章一噎,不待他开口,她抱起他褪下的几件衣衫就要往外去。

    “那几件是换下来的脏衣,你拿它们做什么?”陆铭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

    “正是脏衣才拿出去,叫丫鬟洗了,一会儿让她们拿干净的进来给爷换上。”

    陆铭章听后,点了点头,戴缨见他不再问了,抱着那几件衣衫出了沐间,一出沐间,就碎着步子急急走到里间,将那几件长衫摊到榻上,抄起一件外衫放到鼻下狠狠地嗅了一口。

    她的感觉没有错,从他刚才走进院子,进到她身边,她就闻到了一股香息,这香味很难形容,不浓不淡,却很容易辨识,香味太过特别,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香。

    刚才在院子里嗅到这个香时,她还以为是他带了什么香囊,可就算是香囊那也是她给他缝的,绝不是这种香味。

    也就是说,她先前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他在她面前晃神,她看向他时他避闪的眼神,还有她能很明显感受到他窝着一股闷闷的烦躁和愧疚,这个烦躁没由来,不轻不重,却叫他困扰不堪。

    她犹记得他们才落难时,他也只是静默不语,绝没有表现出躁郁。

    他在烦什么,先开始,她可能还只是怀疑,然而眼下,纵使她再不愿承认,可事实摆在面前。

    他对她说了谎,他在骗她,他看向她的眼神不像从前那样坦荡,甚至因为心虚而透露出无名之火。

    女人们脑子里与生俱来的警铃,这警铃比那寺庙的大钟还要准时报测,戴缨也不例外,她也有这么一个,只是从来不知道它的存在。

    在这突如其来的陌生香息中,“当??”的一声,开启了。

    当然,她不仅仅因为香味而起疑,也不仅仅因为这段时间他所表现的异常而起疑,除开今日衣服上的香气,她还有一个更确凿的证据。

    他对她说了谎……

    刚才在院中,她问他最近是否事务繁忙,他说还好,接着,她又问他下午去了哪里,他说的什么,他说他下午在郡王府,但事实上,他下午根本不在郡王府!

    她之所以这么肯定,说起来还得感谢元初,下午的时候元初来了一趟小肆,她自然是来寻长安的。

    在店里兜转了一圈没见到长安,便凑到她的身边,有一句无一句地闲扯,扯来扯去就扯到长安身上。

    “你看你店里这么忙,怎么不见安观世替你打下手?”元初说道,“你就该人尽其才,安观世不是陆家的家奴么,店里这般热闹,这会儿正当用人,怎么不叫他来?”

    元初对长安惦记的心思是半点不遮掩,长安到店里帮忙,她便可以随时来随时就能见到人。

    “缨娘,你说是不是?”元初仍絮絮说着。

    戴缨对元初一贯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会儿闲下来,难得有心同她多说些话:“长安是我家爷的亲随,自然是我家爷在哪,他就在哪。”

    元初挑了挑眉,“哦??”地拉长一声,又问:“那陆大人这会儿在哪儿?”

    戴缨见她那架势,猜想她不问到底,不会罢休,只想快些打发她,于是随口说道:“去了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