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理解和一丝无奈:“行吧,行吧,你说得也有道理,反正现在在这里你官儿最大,你是教官,他们都得听你的,你说了算。”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脸上重新堆起笑容:“不说这个了,咱们几个老伙计,可是好不容易才凑到一起休假一天,走,找个地方,吃饭去!好好喝两杯,叙叙旧!”
奥利弗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他习惯了独处,习惯了用工作和严厉包裹自己,不太擅长也不太愿意面对这种充满温情的战友聚会,那会让他脆弱的伪装有瓦解的风险。
“不了,我还有点事……”他找着借口,声音干巴巴的。
“你能有什么事?”罗德里克直接打断他,手臂不由分说地揽住了奥利弗的肩膀,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你家里又没个老婆孩子等着,回那冷冰冰的房子对着墙壁发呆吗?走吧!别扫兴!”他半推半就地把奥利弗往训练场外带。
“就是,奥利弗大哥,一起去吧!”年轻的汤米也赶紧附和,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位老兵的敬重。
“好久没见了,别那么不合群嘛,老家伙。”埃尔顿笑嘻嘻地插话。
连沉默的马克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奥利弗看着身边这几张熟悉而真诚的脸,感受着罗德里克手臂传来的、带着战友体温的力量,他那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内心深处,他似乎也渴望能暂时逃离这孤独和沉重的氛围。
他僵硬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脸上那层冰封的严厉表情,似乎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有些别扭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这就对了嘛!”罗德里克大笑起来,用力搂了搂他的肩膀,然后对其他人一挥手,“走!老地方!今天我请客!”
一行人,簇拥着步伐依旧有些蹒跚的奥利弗,吵吵嚷嚷地朝着屯堡里那家商人开的小酒馆走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融合在一起。
奥利弗依旧沉默着,但那股萦绕在他周身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似乎被这久违的战友之情冲淡了些许。
至少在这个傍晚,他或许可以暂时放下教官的面具和内心的重负,做回一会儿简单的、被人记挂着的“奥利弗”。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便来到了一号屯堡中心区域那家生意最为兴隆的酒馆。
这家酒馆是屯堡建立后最早开张的一批店铺之一,由实力雄厚的格瑞姆商队投资开设,占据了整个居民区最核心、人流最密集的地段。
与屯堡里大多数简陋的自酿麦酒铺子不同,这里的麦酒据说是严格按照南方流传过来的配方和工艺酿造,口感醇厚,泡沫丰富,远非那些略带酸涩、口感粗糙的土酿能比。
而且价格也定得颇为亲民,让那些手头刚刚宽裕起来的农夫和士兵们隔三差五也能来痛快地喝上一顿。
除了招牌麦酒,这里还提供种类相对丰富的肉食和热菜,虽然谈不上精致,但分量实在,味道也足,因此成了屯堡居民和驻军士兵闲暇时最喜爱的消费场所。
酒馆的生意极好,老板显然赚了不少钱,已经陆续收购了旁边两处位置不错的民房,将酒馆的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
此刻,酒馆一侧还能看到新搭建的木质框架和忙碌的工人,显然正在加盖第二层,以容纳越来越多的客人。
傍晚时分,正是酒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奥利弗一行人撩开厚重的挡风门帘走进去,一股混杂着麦芽香气、烤肉油脂味、烟草味、汗味以及鼎沸人声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七八成,大多是刚结束一天劳作或训练的农夫、工匠和士兵,他们围坐在粗糙的木桌旁,大声谈笑,碰杯畅饮,气氛热烈得有些喧闹。
虽然人多,但眼尖的服务员还是很快迎了上来,熟络地招呼着罗德里克这位熟客,费力地在靠近角落的地方给他们腾出了一张还算宽敞的桌子。
几人刚坐下,罗德里克便豪爽地开始点单,大手一挥,要了好几大扎招牌麦酒,又点了烤肋排、炖肉肠、腌菜拼盘等好几样价格不菲的硬菜。
马克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窘迫,他拉了拉罗德里克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喂,罗德里克,点这么多干嘛?太破费了…我家刚买了新房子,房贷压力不小,这个月手头紧…”
罗德里克闻言,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马克的后背,声音洪亮地说:“放心!说了今天我请客,还能让你掏钱?你就敞开肚子吃,别想那么多!”
马克这才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声道谢。
酒馆上菜需要些时间,但冰凉的麦酒很快就端了上来。
罗德里克迫不及待地端起沉重的陶制酒杯,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他满足地长叹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啊!舒服!在军营里憋了一个月,就馋这一口地道的麦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放下酒杯,抹了把嘴边的泡沫,这才想起刚才马克的话,好奇地问道:“对了,马克,你刚才说买房了?怎么回事?你一个单身汉,住在军官宿舍不是挺好的吗?免费又方便,干嘛急着背房贷?”
马克本来话不多,被罗德里克这么一问,脸上竟难得地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才有些腼腆地说:“我…我不是单身汉了。”
“什么!”这话一出,不光是罗德里克,连一向乐呵呵的埃尔顿和安静的汤米都瞪大了眼睛,连一直沉默地小口抿着酒、仿佛置身事外的奥利弗,也微微抬了抬眼皮。
“好你个马克!什么时候的事?”埃尔顿率先叫了起来,用拳头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马克的肩膀,“这么大的喜事,居然瞒得这么紧!太不够意思了!”
罗德里克也笑着摇头:“就是!快说,哪家的姑娘?怎么认识的?”
马克被众人起哄,更加不好意思了,低声解释道:“是…是屯长给我介绍的,姑娘是从关内逃难来的,家里人都…没了,就她一个,人挺好的,也…也挺好看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本来想着,等事情定下来,正式结婚了再告诉你们的。”
“可以啊马克!不声不响就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埃尔顿挤眉弄眼,“不过话说回来,这房贷一背就是好几年吧?每个月都得从军饷里扣掉一大笔,压力不小啊,你还得清吗?”
马克点了点头,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压力是有,但还能承受,反正我工资固定,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除了吃饭穿衣,基本都存着,现在买了房,也算有个真正的家了,心里踏实。”
他说着,话锋一转,反而开始教育起同伴来:“倒是你们几个,罗德里克,埃尔顿,还有汤米,年纪也不小了,还不赶紧考虑结婚生孩子?总不能一直这么漂着吧?”
埃尔顿立刻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得了吧!我可受不了那约束!也有人给我介绍过,但我没答应,一个人多自在,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军饷发下来,找机会花了就行,无牵无挂,买个房子把自己拴死,背上一身债,为了什么呀?”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