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幡在手,磅礴的妖族气运如百川归海,自发汇聚于穗安之身。
玄青与暗金交织的光芒自幡中流淌而出,萦绕她周身,光芒敛去时,她那一身简便青衣已悄然变换。
头戴十二章纹的玄色冕旒,垂珠轻晃;身着绣有万妖朝皇暗纹的深青冕服,庄重威严。
虽无过多珠宝点缀,但那股统御万妖、承载一族气运的皇者威仪,已无需外物衬托。
她立于高地,手持长幡,目光扫过下方躬身行礼的炎姬、凌霄,以及更远处感应到召唤、正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妖族。
她左手持幡,右手抬起,凌空虚划。
随着她的动作,万妖幡上那轮中心图案光芒大放,无数微缩的妖族身影投射出丝丝缕缕的光线,于她掌心上方交织凝聚。
片刻,光芒收敛,化作一本厚重古朴的典籍。
《妖皇典》。
此书是以万妖幡气运与穗安意念为基,显化出的法则载体。
妖皇为万妖气运共主,有庇护、引导、仲裁之责。
凡妖族,无论强弱族类,皆受妖皇律令庇护,享有于自由生存、修炼、繁衍之基本权利。
禁止任何妖族对同族实行灭族、绝嗣式屠杀或长期的奴役与圈禁。
允许领地争夺、资源竞争。但禁止以吞噬同族为主要修炼手段;争斗不得波及未开灵智的幼崽与全心生产的雌性;降者不杀,可纳为附庸或要求赎金。
设立由妖皇直辖、由不同种族代表组成的“仲裁司”。跨部落重大纠纷可上诉仲裁司。
……
穗安将《妖皇典》递给炎姬,声音清晰平稳,传遍四野:“炎姬,将此《妖皇典》录制成册,送往各族族长手中。
告知他们,此乃北荒妖族共存之新约,限期内需以血脉或部落印记于副册上留下认可烙印。
逾期不印者,视为自绝于妖族共盟,不受妖皇律令庇护,亦不得受万妖幡气运泽被。”
她又看向凌霄:“凌霄,督建‘万妖学宫’。
传令各族,无论大小强弱,必须派遣至少一名血脉嫡系子弟,于学宫建成之日,入学修习。
学宫将授以通用妖文、基础律法、修炼常识、各族特长简述,以及为妖族未来开辟新路的可能。”
炎姬与凌霄凛然应诺:“谨遵妖皇谕令!”
无形的气运之网,正以她为中心,缓缓铺开。
西炎与皓翎,自然不会坐视北荒崛起一个统一且强大的妖族势力。
很快,小股精锐袭扰边境,或伪装成狩猎队、探险者深入,意图制造混乱,试探新妖皇的虚实与底线。
然而,此时的北荒,万妖幡出世,气运勃发,凝聚力空前高涨。
妖皇律令初行,各族正欲表现。
这些袭扰往往尚未造成多大破坏,便被闻讯而起的当地妖族以绝对优势的力量迅速扑灭,甚至反杀擒获。
几次下来,损失不小,却连那位新妖皇的面都未见着,更探不出深浅。
两国遂改换策略,派遣正式使者,携带礼物与国书,意欲“拜会”妖皇青君。
彼时穗安正忙于梳理内部:审阅各族对《妖皇典》的反馈,调整学宫建设细节,处理新归附部落的安置。
千头万绪,哪有闲暇与这些心怀叵测的使者周旋?
她只命炎姬出面,以“陛下闭关稳固境界,无暇接见”为由,将两国使者连同他们的国书礼物,一并客气地“请”出了去。
碰了软钉子的两国一时也有些投鼠忌器,加之内部亦有纷争,对北荒的大规模动作便暂且按捺下来,只维持着边境的警惕与小摩擦。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妖皇出世、北荒气象一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悄然传遍大荒。
那些散落在外、或被掳为坐骑奴仆、或艰难求生、或隐匿于山林荒野的妖族,无论血脉强弱,竟都隐隐生出了“归乡”之念。
北荒,那个曾经贫瘠混乱的代名词,如今在传闻中,成了有皇者庇护、有法度可依、有气运泽被的“故土”。
于是,百年间,陆陆续续,有妖族拖家带口,跋山涉水,甚至冒着巨大风险逃离神族掌控,回归北荒。
虽非大规模迁徙,但这种涓涓细流的回归,却持续不断,反而让神族境内那些原本因妖族存在而时有摩擦冲突的地区,变得和谐了不少。
疏忽间,近百年光阴流转。
北荒大地,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中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法典推行虽非一帆风顺,但大体框架得以确立,血腥内耗锐减。
学宫已成,各族年轻一代混居修习,虽仍有隔阂,但至少有了交流与理解的平台。
百巧居的商路与信息网络更深地扎根,将北荒的特产与外界谨慎交易,换回所需物资。
幽冥之地的怨气,在万妖幡若有若无的引导与镇压下,虽未根治,却也不再恶化。
妖族,呈现出一种久违的、欣欣向荣的态势。
穗安终于得以稍稍喘息,将目光从妖族内部繁冗事务中抽离,投向更广阔、也更复杂的人族与神族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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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必须她亲自去做。
她悄然离开了北荒,未只身前往东南群山。
军营依旧驻扎在群山之间,但气氛与她上次离开时已大不相同。
少了剑拔弩张的肃杀,多了几分烟火人气。
可以看到开垦更规整的梯田,听到孩童嬉戏的笑声,嗅到寻常人家炊烟的味道。
防御工事依旧坚固,但似乎……少了一种时刻备战的紧绷。
洪江看起来气色不错,身躯依旧魁梧,眼神也依旧锐利,只是眉宇间那股纵横沙场的凌厉霸气,似乎被山间岁月磨平了些许棱角,添了几分深沉的平静,或者说一丝难以察觉的迷茫。
“回来了?”洪江见到她,并无太多惊讶。
他屏退左右,只余二人对坐。
“义父看起来过得不错。”穗安为他斟上一杯粗茶。
洪江端起茶杯,没有立刻喝,目光望向帐外隐约可见的农田与屋舍:“是不错。西炎……已经有五十年没大规模攻打过这里了。”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沉,“好些当年的毛头小子,如今都娶了媳妇,生了娃,在这深山里,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穗安静静听着,捕捉到了他语气深处那一丝迷茫。
他能与西炎死战到底,为辰荣殉国,那是他的信念与归宿。
可那些跟随他的士兵呢?
五十年的相对安稳,足以消磨掉最坚定的复仇之火,尤其是当他们在此地扎下根,有了妻儿,有了虽然清苦却也算安稳的生活之后。
求战之心,自然会淡。
这是人性,亦是必然。
这安稳,一来是因她妖皇出世,牵扯了西炎部分精力与忌惮;
二来,也是她有意通过百巧居,将中原、西炎境内活不下去的人族乃至低等神族流民,悄然引导至这片山高皇帝远、又有辰荣军无形庇护的区域。
有了女人,成了家,生了孩子,牵绊便深,血勇便缓。
“西炎不会永远容下他们。”穗安开口,声音平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暂时的平静,无非是权衡利弊,或时机未到。”
洪江转回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我知道。所以呢?你今日来,是想告诉我,你可以带着他们活下去?像你在北荒做的那样?”
他向前倾身,目光如炬,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那么,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是威震北荒的妖皇青君,还是辰荣熠的女儿,辰荣馨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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