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姬凝视她片刻,忽然化作人形,赤足落在滚烫的岩石上,火红的长发与衣裙在热风中飞舞。
她伸手指向岩浆池中那尾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有些不安游动的小鱼。
“它。”
炎姬的声音温柔,“我们相伴而生,我想让它化形,拥有真正的灵智与形态,不仅仅是现在这样懵懂的样子。”
穗安闻言,目光落向那尾小鱼,伸出手指释放一缕灵力探查。
小鱼似乎感到舒适,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片刻后,穗安收回手,看向炎姬:“它灵性纯粹,本源却有缺。
本应如凌霄一般,天生便是此地精灵,甚至有资格成为一方王者。
但如今灵智难开,形貌难蜕。”
炎姬点了点头,赤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没错。当年我初生灵智不稳,遭遇地火暴动,险些灵散。
是它……将它大部分的本源之力渡给了我,稳住了我的根基。所以,我成了焚天赤练王,而它……”
她看向池中无忧无虑的小鱼,“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穗安看着炎姬眼中那深藏的情感,“修复先天本源,助其化形,此事极难,涉及造化根本。但我可以尝试。”
炎姬赤瞳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不过,如同我对凌霄的承诺需要时间兑现。”
穗安迎着她的目光,语气郑重,“修复它的本源,助它化形,同样非一朝一夕之功。
我需要资源,需要时间钻研,更需要……北荒安定,汇聚更多可能与智慧。
你,可愿先助我平定北荒?此事了结,我必倾尽全力,实现你的愿望。”
炎姬死死盯着穗安,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灵魂。
许久,她周身的燥热气息缓缓平复,“你若骗我……”
“我以‘青君’之名立誓。”穗安毫不犹豫,“平定北荒后,必尽全力助它补全本源,成功化形。若违此誓,道基尽毁。”
炎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股睥睨狂野的妖王气势收敛了许多。
她走到岩浆池边,俯身轻轻摸了摸小鱼的脑袋,低声说了句什么,小鱼欢快地绕着她的手指转了一圈。
“记住你的誓言,青君。我,炎姬,听你调遣。”
三人联袂,直赴葬魂戈壁与永夜森林交界,幽冥鬼狼王夜狩的领地入口。
尚未踏入那终年笼罩不散的阴气迷雾,一道庞大幽暗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凝实在前方,猩红的兽瞳在阴影中灼灼燃烧,散发着噬魂夺魄的森寒威压。
夜狩朝着三位不速之客发出低沉暴戾的咆哮,阴风卷地,鬼哭呜咽。
“啪!”
巨狼的头顶,赫然蹲坐着一只通体漆黑、唯有爪尖与尾梢跃动幽蓝火焰的小猫。
它抬起小爪子,拍在了巨狼毛茸茸的脑门上。
咆哮戛然而止。
幽冥鬼狼王垂下硕大的头颅,喉咙里发出委屈般的“呜噜”声,连周身翻腾的凶戾阴气都收敛了大半。
妙妙跳到穗安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主人~搞定啦!它现在已经是妙妙大人的小弟了,这片地盘,主人可以接收了!”
穗安忍俊不禁,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妙妙真厉害。”
妙妙昂起下巴,尾巴尖的幽蓝火焰欢快跳动:“我找到它的时候,这家伙正被底下那些堆积太多、快要爆炸的怨气和灵魂碎片折磨得满地打滚,头痛欲裂,灵智都快被冲散了。
我帮它‘梳理’了一下,暂时堵住了几个最凶的‘口子’,它可不就得感恩戴德,以身相许……呸,是誓死效忠妙妙大人我嘛!”
穗安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下去,眉头微蹙:“里面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妙妙点点头:“比主人之前看到的还要糟,像个快被撑破的脓包。”
穗安不再多言,看向俯首的夜狩。
巨狼低吼一声,转身引路。
踏入幽冥领地深处,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
炎姬周身的火焰明显黯淡,极不舒服地拧着眉;凌霄化作风团,也显得滞涩许多。
无处不在的怨念低语、灵魂碎片无意识的悲鸣,形成了一种针对生者的精神污染。
“你们先出去等我。”穗安对炎姬和凌霄道。
两者如蒙大赦,迅速退了出去。
穗安带着妙妙,跟随夜狩继续深入。
越往里走,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不再是丝丝缕缕的怨气,而是如同浓雾、甚至液态般翻滚的灰黑色负能量海洋,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其中沉浮、嘶嚎,却又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灵魂碎片堆积如山,又在某种悲怆的引力下缓缓流动,形成了一片绝望的、无声咆哮的“灵魂汪洋”。
此地阴气与魂力之浓郁、之混乱,已达匪夷所思之境……
“竟是个……开辟轮回的绝佳之地。”穗安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明悟。
离开这令人心神压抑的深渊,穗安即刻开始了准备。
她并未立刻尝试处理灵魂汪洋,那非一日之功。
当务之急,是完成北荒形式上的统一,并拥有足以镇守、利用此地的力量。
她取出多年积累的诸多天材地宝,其中不乏珍贵至极的魂玉、定神金、引灵木等与魂魄、灵体相关的奇物。
在熔火裂谷与悬空山交界处的一片开阔高地,搭建一处炼器炉,此地火风交织,能量活跃。
“我需要炼制一面‘万妖幡’。”
穗安对炎姬与凌霄道,“我之道为基,融合北荒各族一缕本源气息或认可印记,成旗之后,可汇聚北荒妖族气运。
炼制需二位助我稳定地火天风,注入你们的一缕本命灵息。”
炎姬与凌霄郑重应下。
炼制开始。
穗安以七情树本源之力为炉火,以自身对造化轮回的感悟为引,将一样样珍稀材料投入。
炎姬操控地火,为其提供持续精炼之力;凌霄引动天风,梳理着材料融合时产生的驳杂能量波动。
七七四十九年,日夜不息。
高地之上,时而光华冲霄,映照百里;时而万妖虚影低吼,声动四野。
穗安始终盘坐中央,脸色日渐苍白,显然消耗极大。
第四十九年一个正午,所有材料精华终于彻底融合。
一面底色玄黑,其上却隐隐有万妖轮廓流转的旗子在能量风暴中心缓缓成型。
幡成刹那,天生异象,乌云汇聚,雷蛇乱窜,煌煌天威锁定下方即将出世之物!
然而,那滚滚天雷始终轰鸣,却迟迟不曾落下。
穗安于心神极度消耗中,忽感一点灵光自神魂深处闪过,福至心灵。
“还差一样……最关键的一样东西。”她睁开眼,望向雷霆翻涌的天空,喃喃道。
万妖幡,欲成其万妖之真意,单凭北荒陆地妖族之气运与材料,仍显单薄,缺了一丝包容天地水族生灵的“灵动”与“深敛”。
她脑海中浮现出世界意识曾向她展示的景象,那深海之下,幽暗之中,古老贝类吞吐、明珠光华照耀万千水族生灵的静谧与浩瀚。
“深海明珠……”
穗安眼中光芒湛然,“唯有那汇聚了深海精华、见证无数水族生息、蕴含至纯生命灵光的明珠,
才能补全这最后一角,使万妖幡真正具备囊括此界妖族万灵气运的资格。”
她将炼器炉封印,对二人道:“此地交由你们守护,我去去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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