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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北荒西北,幽冥鬼狼王夜狩的领地。帮我探查那里的情况。”

    穗安神色认真起来,“我踏足大荒多年,遍寻各处传说中灵魂汇聚之地,却始终找不到魂魄堆积之处。

    我怀疑,是否与这位掌控阴魂与怨念的妖王有关。

    你去看看,那里是不是隐藏着此界部分灵魂的归宿,或者别的什么。”

    妙妙歪了歪头,脑袋蹭了蹭穗安的手心:“主人等我消息喵!”

    说罢,身影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光线的淡黑色轻烟,几个闪烁,便消失在群山之外。

    送走妙妙,穗安站起身,再次将手掌贴上七情树主干。

    她闭上眼,心神沉入其中。

    巨树内部,是一个广阔、温暖、充满生机的灵力空间。

    中央,一汪清泉汩汩涌动,泉水中沉浮着数点最为璀璨的光华,那是她这些年来,结合对此方世界规则的感悟、自身造化轮回道途的理解,以及七情树本源之力,孕育出的几颗种子。

    她伸出手,清泉中飞起几颗光芒各异的种子,落入她早已准备好的玉盒中。

    正当她将玉盒收好,准备下山时,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与山风融为一体的脚步声。

    穗安动作一顿,转过身,“看了多久了?” 她轻声问。

    参天巨树的华盖下,一袭白衣静静立在那里,白发如雪。

    相柳开口,声音比山间的晨雾更淡:“这次,又要多久?”

    穗安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些距离:“正要找你呢。东南这边,战况如何?”

    相柳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道:“僵持,西炎军吃了数次亏,攻势暂缓,不再步步紧逼。”

    穗安了然。不再步步紧逼?恐怕是被眼前这位杀神杀得胆寒了吧。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场景,尸山血海之中,一袭白衣如修罗降世,所过之处煞气冲霄,令敌军望风披靡。

    一场大战下来,那身白衣怕是早已浸透敌血,红得刺目。

    她也曾远远见过他全力施为时的模样,煞气逼人,状若魔神,与平日冷肃沉默的样子判若两人。

    此刻看着他依旧纤尘不染的衣袍,穗安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明悟。

    或许,他总是一身白衣立于阵前,并非全然出于喜好或特立独行,未尝没有一分细腻到近乎残酷的心思:

    在混乱的战场上,还有什么比一个鲜明醒目的目标,更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和绝大部分的攻击呢?

    他将最大的危险引向自己,便能为身后的将士争取更多的生机。

    这个认知,让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悄然多了一丝动容。

    她很快收敛心神,直接道出目的:“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相柳转回视线,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要猎杀磐石巨灵王,岩魁。”

    他点了下头,“可。”

    干脆利落,一如他战斗的风格。

    洪江拍了拍穗安的肩膀,又深深看了相柳一眼,并未多言,只道:“万事小心,早去早回。”

    他了解这两个孩子的本事,也明白他们决定的事,自有其道理。

    两人离开东南群山,并未直接奔赴黑石山脉,而是先绕道去了北荒的磐石部落。

    当相柳踏足这处隐藏在山谷中的堡垒时,纵然以他的定力,冷峻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凝滞。

    他的目光扫过井然有序的街道、正在合力修建防御工事的各族面孔、田埂间弯腰劳作的身影……那些身影里,有孔武有力的人族,有形态各异的妖族,甚至……

    他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看到了几个虽然气息微弱、衣着朴素,但周身灵光属性分明属于低阶神族的男女,正在使用简易的术法为人族开垦的田地引水灌溉!

    这混杂而“平等”共处的景象,与大荒任何一处神族高高在上、人族依附求生、妖族或被驱逐或被奴役的现状,形成了刺目而危险的对比。

    “你这里的景象若传出去,” 相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冷冽,“会……”

    “会被各方势力围剿。” 穗安接过他的话,语气平淡。

    她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几名正在施法的低等神族:“很奇怪他们为何愿意‘屈尊’为人族服务?”

    相柳没有回答,但那沉默本身已是疑问。

    “神族,也有活不下去的。”

    穗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悲悯与冷酷,“血脉稀薄、天赋低下、在族中备受排挤、甚至因争斗失败而流亡的……大荒很大,也很小。

    我收留了他们,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庇护他们不受欺凌。

    而代价是,在这里,没有天生的贵族,只有共同的生存法则。

    想获得修炼资源、想得到庇护、想在这乱世有一席之地,就要遵守我的规矩,用劳动和忠诚来换取。”

    她转头看向相柳:“在我这里,人、神、妖,或许天赋、力量、寿命有别,但在‘生存’与‘尊严’面前,起点是平等的。

    至少,我努力让它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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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柳久久沉默。

    山风穿过堡垒,带来劳作时的呼喝、孩童的嬉笑、铁匠铺的叮当声,还有那隐约流动的、不同于外界任何一处领地的、混杂却奇异地趋向和谐的“气”。

    他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何当年在东南深山,她会那样不知疲倦地推演功法、改良技术、甚至耗尽身家去谋夺山神权柄;

    为何重逢时,她身上总有种沉甸甸的、仿佛背负着什么的紧迫感。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偏安一隅,不是单纯的复仇或复国,而是在这片被陈规、等级、战乱撕裂的大地上,生生辟出另一条路。

    这野心,比颠覆一个王朝、战胜一个强敌,要艰难千百倍。

    “你准备如何做?” 他问,猎杀岩魁,显然只是其中一步。

    穗安望向北荒深处那隐约可见的、黑沉沉的山脉轮廓,眼里利剑出鞘:

    “先一统妖族。”

    “北荒妖族群雄割据,彼此征伐消耗,弱肉强食的原始规则根深蒂固。

    这是混乱之源,也是力量之泉。

    让北荒的妖族力量,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是能够成为支撑新秩序的基石之一。”

    相柳看着她沉静的侧脸,那上面没有狂热,只有冷静到极致的谋划与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知道这条路布满荆棘,鲜血与牺牲必将伴随始终。

    但不知为何,听着她平静的叙述,看着这里生机勃勃的景象,他心中那惯常的冰冷与漠然,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火星。

    “何时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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