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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公然现身于一个依附于某个小神族的人族聚居地,那里的神族代理人肆意盘剥,视人族如草芥。

    石生未多言语,直接向那个小神族的年轻子弟发出了挑战,地点就在聚居地中央的广场。

    那一战,石生将人族锻体术与实战技巧发挥到极致,步伐沉稳如山,拳脚刚猛如雷,以纯粹的力量、速度与坚韧的意志,硬撼对方的神力与法术。

    最终,他以轻伤换得对方重创倒地,赢得了干净利落的胜利。

    胜利后,他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

    此举无疑彻底激怒了那个小神族及其背后的势力。

    石生开始被持续不断地追杀。

    他如同最狡猾也最坚韧的孤狼,在群山荒野间与追兵周旋,一次次在险境中逃脱,甚至偶尔反杀,他的名声在追杀中愈发响亮,也愈发危险。

    一次,穗安在途经一片蛮荒山林时,感应到了熟悉的、带着血腥与疲惫的气息。

    她隐去身形,于古树之巅,看到了下方山谷中正在短暂歇息的石生。

    他身上的麻衣破损多处,沾着血污与尘土,脸颊多了风霜刻下的痕迹,眼神却更加锐利沉静,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顽铁。

    他正小心地处理着臂上一道深深的伤口,动作熟练而迅速。

    仿佛是冥冥中的感应,石生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电,扫向穗安所在的方向。

    隔着遥远的距离与茂密的枝叶,两人的视线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交汇。

    穗安能看到他眼中的警惕,以及在看清是她之后,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瞬间的放松,有深藏的孺慕,更有无需言说的决绝。

    他没有出声,只是对着那个方向点了一下头。

    随即,他迅速包扎好伤口,拿起靠在身旁那柄穗安当年赠予、如今已遍布战斗痕迹的长刀,身影一闪,没入更深的林莽之中,继续他的亡命之路。

    穗安依旧立在树巅,山风吹动她的衣袂。她没有追上去庇护,也没有现身相见。

    她知道,这是石生自己选择的道,是他必须经历的烈火灼烧。

    他能在这条布满荆棘与追杀的路上走多远,能为人族点燃多大的炬火,终究要看他自己。

    她只是静静地目送那道倔强而孤独的背影消失,而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回到阔别十年的北荒山谷,穗安几乎认不出这里了。

    昔日的简陋营地已扩张成依山而建的坚固石堡,高耸的寨墙以粗粝的黑石垒砌,带着北荒特有的蛮荒与厚重感。

    堡内炊烟袅袅,人影幢幢,规模远超当年。

    往来穿梭的,除了更加精悍、装备也明显改善的磐石部战士,还有许多面孔陌生、衣着各异的人族,甚至能看到一些形态各异的妖族身影。

    有的头顶保留着兽耳,有的身后拖着尾巴,有的皮肤覆盖着细密鳞片或毛发。

    他们大多从事着搬运、锻造、巡逻等劳作,虽神色间仍带着警惕与疏离,动作却不见太多勉强,显然已在此地生活了段时间。

    炎寂与炎绒早已得到消息,在堡门外等候。见到穗安归来,两人眼中都闪过激动,上前见礼后。

    “主君,托您的福,商队借着早年铺下的网络已将触角伸向了更远。虽受打压依旧,但总算站稳了脚跟,消息比以往更灵通。

    我们也借此,暗中收拢了不少因战乱、饥荒或神族压迫而流离失所的野人部落,许以庇护和田地,他们如今是山谷耕作和基础建设的主力。”

    炎寂语气沉稳,指着堡内井然有序的景象。

    炎绒接着道,脸上带着一丝混合着无奈与成就感的笑:“至于妖族……确实如主君所料,巨灵王领地内因资源分配不公、盘剥严酷而活不下去的小部落越来越多了。

    我们的人散播‘青君领地可容身、凭劳作换生计’的消息,或直接偶遇那些走投无路的妖族队伍,半是劝说半是协助地把他们带了回来。

    石凯的开山部如今已是榜样,新来的妖族看到他们的处境,抵触便少了许多。

    不过,也仅限于最底层、最困苦的那些。稍有实力的妖族部落,还是宁愿在原有妖王麾下挣扎。”

    穗安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堡内那些虽然忙碌却隐隐透出一股生机的各族面孔,微微颔首。

    乱世之中,能聚拢这些被主流抛弃的生灵,给他们一条活路,已是基石。

    然而,这份安稳,很快被一则紧急传来的消息打破。

    “主君,” 炎绒脸色凝重,“留守监视的开山部族人拼死传回消息,黑石山脉深处地动频发,金石煞气狂涌,疑似……磐石巨灵王岩魁,将要结束沉眠,苏醒了!”

    岩魁苏醒,对刚刚站稳脚跟、暗中发展,且“窝藏”了其叛逃部族的她而言,不吝于一场迫在眉睫的风暴。

    “我去看看。” 穗安只说了四个字,身影便已从堡内消失。

    数日后,穗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黑石山脉深处,那环形矿坑的边缘。

    与当年随石凯来此进贡时相比,此地气息更加暴烈混乱。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仿佛巨人翻身般的隆隆声响,空气中弥漫的金石煞气几乎凝成粘稠的雾状,带着刺痛灵魂的锋锐感。

    她隐匿了全部气息,如同岩石阴影的一部分,目光投向矿坑底部。

    那庞然如山的岩石巨人依旧侧卧,但胸膛起伏的幅度明显加剧,体表偶尔有暗红色的熔岩流光窜过,紧闭的眼睑下,似乎有沉重的意志正在凝聚、滚动。

    坑底各处,散落着不少新近倾倒的矿石,但数量和质量参差不齐,远不如以往。

    显然,不仅仅是石凯原来的部落,其他依附的妖族部落,进贡也出现了问题。

    资源枯竭,贡品不足,或许是促使这位沉睡的王者提前醒来的原因之一。

    不能再等了,穗安心念电转。

    一旦岩魁彻底苏醒,重整领地,第一个要清理的,恐怕就是自己。

    被动接战,不如主动出击。趁其尚未完全清醒,力量或许未达巅峰,借地利与谋划,或有一线胜机。

    是时候,与这位北荒的古老妖王,正面一战了。

    决心已定,穗安不再停留,化作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流光,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东南群山,主峰之巅。

    七情树依旧参天而立,华盖亭亭,枝叶流淌着静谧的七彩光晕,与整片山脉的呼吸同频。

    山风过处,仿佛能听到低沉的、安抚人心的自然絮语。

    穗安的身影在树前凝实。

    她伸出手,敲了敲树干,带着笑意道:“喂,妙妙。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地脉里的情绪残渣,还没消化完么?”

    树干表面漾开一圈柔和的涟漪,一道黑影如同流动的墨汁般从中渗透出来,轻盈落地。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如最深沉夜色的小猫,唯有四只爪子与尾巴尖,跃动着幽蓝色的火焰纹路,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顽强地燃烧着。

    它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在日光下收缩成细线,带着灵兽特有的高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喵~”

    妙妙蹭了蹭穗安的裙角,声音带着点抱怨的软糯,“主人,这个世界太可怕了,规则残缺得厉害。

    连个像样的六道轮回都没有,生灵死后的情绪里裹挟着太多灵魂碎片和执念残渣,我吃了真的会消化不良的!

    上次帮您梳理山间积郁,差点没撑破我。”

    穗安蹲下身,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手感微凉:“没说要强迫你吃那些。给你安排个新任务。”

    妙妙立刻竖起耳朵,尾巴尖的幽蓝火焰欢快地跳跃了一下:“什么任务?有好吃的吗?”

    “本来就要给你。” 穗安笑着取出一瓶七情丹给它。

    妙妙的眼睛“唰”地亮了,故作高冷地“喵”了一声,爪子飞快地将玉瓶扒拉到自己怀里抱住,仰起小脑袋:

    “说吧,什么任务?妙妙大人保证完成!”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