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血魔山的临时医帐就炸开了锅。
青暮子举着个破锣，在帐外敲得震天响：“换药了换药了！昨天胳膊断了的、灵脉堵了的，赶紧排队！凌大夫说了，谁插队就让胖龟咬谁！”
胖龟果然从医帐里探出头，对着排队的弟子们“嗷”了一声，小眼睛瞪得溜圆，还真有点威慑力。只是它刚吃完灵果，嘴角沾着的红汁没擦干净，看起来像只偷喝了酒的醉鬼，逗得伤员们直笑。
“笑什么笑！”青暮子板起脸敲了敲锣，“都严肃点！昨天是谁喊着‘凌大夫救命’的？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他话音刚落，就被个伤员拽住了袖子：“青暮师兄，我这腿还肿着呢，能不能先给我换？”
“排队！”青暮子刚说完，自己先打了个趔趄——他昨天被蚀骨虫划了道口子，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我都排着呢，谁也别想搞特殊！”
凌霖在帐内听得直乐，手里的活却没停。他正给青霖子处理后背的伤口，那道鞭伤深可见骨，愈合得很慢。凌霖用灵力裹着药膏往伤口上抹，疼得青霖子龇牙咧嘴。
“轻点轻点！”青霖子疼得直抽气，“你这哪是治病，简直是行刑！”
“嫌疼？”凌霖挑眉，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昨天跟柳残阳硬刚的时候怎么不嫌疼？还‘看我不劈了你’，现在知道厉害了？”
青霖子被怼得没话说，只能闷哼着忍。胖龟蹲在旁边的药箱上，突然用爪子递过来块灵果干，像是在安慰他。青霖子刚要接，胖龟手一松，灵果干掉进了药膏罐里，沾了满罐绿乎乎的药膏。
“……”青霖子嘴角抽了抽，“这龟是不是跟我有仇？”
俘虏营那边更热闹。
钟广萍把愿意留下赎罪的弟子分到三个队：砍柴队、挑水队、药田队。分到砍柴队的都是些膀大腰圆的，挑水队的是些灵脉还算通畅的，药田队的则是年纪小或伤还没好的。
“都听好了！”钟广萍把骨笛往腰上一别，“砍柴队每天砍三百斤木柴，挑水队灌满十口大缸，药田队除了拔草，还得给胖龟当陪练——它最近胖得快爬不动了，需要人追着它跑。”
胖龟像是听懂了，突然从凌霖怀里跳下来，跑到俘虏营门口，对着那群俘虏“嗷”了一声，然后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跑了起来，跑两步还回头看看，像是在说“来追我啊”。
有个小个子俘虏忍不住笑出声：“这龟还挺有意思。”
“有意思？”钟广萍斜了他一眼，“等它用绿雾喷你伤口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有意思’了。”
正说着，周婧瑶抱着摞阵盘走过来，阵盘上还贴着标签：“警戒阵”“防御阵”“迷踪阵”。她把阵盘往地上一放，对着俘虏们说：“你们谁懂阵法？过来帮我把这些阵盘布在营区周围，布对一个，减一天劳役。”
俘虏们眼睛都亮了，有个戴眼镜的书生模样的弟子赶紧站出来：“我我我！我以前在玉虚宗管过阵盘库！”
周婧瑶眼睛一亮：“太好了！那你看这个……”她拿起个阵盘，“这个警戒阵总响，是不是坏了？”
书生弟子接过阵盘看了看，哭笑不得：“不是坏了，是你把阵眼装反了，它把自己人当敌人了。”
周婧瑶脸一红，把阵盘塞给他：“那你赶紧修，修好了我给你减三天劳役。”
中午吃饭的时候，矛盾爆发了。
天虚观的弟子和俘虏们分两拨吃饭，天虚观吃的是灵米配灵菜，俘虏们吃的是粗粮粥配咸菜。有个俘虏忍不住抱怨：“凭什么他们吃好的，我们吃这个？”
青禾子正好路过，听见了这话，把碗往地上一放：“凭什么？就凭你们以前烧杀抢掠的时候，我们在守山门！就凭你们用蚀骨虫害人的时候，我们在救伤员！不想吃？不想吃饿着！”
那俘虏被怼得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说：“我们都投降了，还不能吃口好的？”
“能啊。”凌霖端着碗走过来，碗里是胖龟没吃完的灵米粥，“想吃好的也行，去药田拔草，拔满一亩地，奖励一碗灵米粥。胖龟都能靠干活换灵果，你们比它还金贵？”
胖龟像是在呼应他，叼着颗灵果从药田跑过来，把灵果放在凌霖脚边，然后对着那俘虏“嗷”了一声，像是在示威。
那俘虏看着胖龟圆滚滚的身子，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咸菜，突然笑了：“行吧，拔草就拔草，还能比打仗累？”
下午处理重伤员时，出了点小意外。
有个天虚观的弟子中了玉虚魇的幻术毒，一直昏迷不醒，嘴里还胡言乱语：“别追我……我没偷秘籍……”
凌霖正想用银针给他醒神，周婧瑶突然说：“要不试试我的安神阵？上次我给青悟子用，他说睡得特别香。”
“安神阵？”凌霖皱眉，“他这是中毒，不是失眠。”
“试试嘛。”周婧瑶拿出个小巧的阵盘，摆在伤员旁边，指尖灵力一动，阵盘“嗡”地亮起微光。伤员果然安静了些，不再胡言乱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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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还真有用。”凌霖意外地挑了挑眉。
话音刚落，就见那伤员突然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婧瑶，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仙女！你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吗？嫁给我吧！”
凌霖：“……”
周婧瑶：“……”
旁边的伤员们：“哈哈哈哈！”
周婧瑶脸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关掉阵盘。那伤员“哎哟”一声倒下去，又开始胡言乱语，只是这次说的是“仙女拒绝我了……”
“你这哪是安神阵，分明是催情阵！”钟广萍笑得直不起腰，“周婧瑶，你这阵法水平，不去当媒婆可惜了。”
周婧瑶气得想把阵盘砸了，胖龟却突然跳上阵盘，用爪子拨弄了几下，阵盘再次亮起，这次的光芒柔和了很多。那伤员安静下来，呼吸也平稳了。
“咦，它还懂阵法？”周婧瑶惊讶地瞪圆了眼。
凌霖摸着下巴笑：“说不定它以前是阵盘成精呢。”
太阳落山时，总算消停了些。
医帐里的伤员大多处理完了，俘虏营那边也没再闹矛盾，药田里的草被拔得干干净净，胖龟正趴在药田边的石头上晒太阳，肚子鼓鼓的，显然又偷吃了不少灵果。
凌霖坐在石头上，看着远处天虚观的弟子和俘虏们一起收拾碗筷，有说有笑的，倒像是一家人。周婧瑶和钟广萍坐在他旁边，周婧瑶在擦阵盘，钟广萍在给骨笛“小骨”擦拭灰尘，胖龟则在两人中间打盹，尾巴时不时扫过她们的手。
“说真的，”钟广萍突然开口，“我以前觉得这些邪派弟子都坏透了，现在看，好像也不全是。”
“人哪有绝对的好坏。”凌霖望着血红色的山壁，“就像这血魔山，以前是邪派据点，现在咱们不是也把它变成药田了吗？”
周婧瑶点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胖龟的壳：“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回天虚观看看吧，我想家了。”
“好啊。”凌霖笑了，“回去让王师兄给咱们做灵食，他新研究的灵鱼羹，据说特别鲜。”
胖龟像是听到了“灵鱼羹”，突然抬起头，对着凌霖“嗷”了一声，小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馋了。
远处传来青暮子的喊叫声：“凌大夫！胖龟又偷药田的灵果了！快来管管！”
凌霖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了，抓小偷去。”
周婧瑶和钟广萍跟着站起来，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胖龟跟在她们身后，小爪子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轻快得像首歌。
血魔山的风里，终于有了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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