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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再无话说,请速速动手!

    烁石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山岩后。

    “老大,城里没动静了。”

    一个长着鼠耳的女兽人探头探脑,缩回来压低了声音。

    “血腥味都快把这山头灌满了,能有动静才怪。”

    一个壮硕的熊族兽人瓮声瓮气地抱怨,“老大,咱到底还动不动手?再等下去,尸体上那点铁皮都得被人扒干净了,到那时咱就捡不了漏咯!”

    被这些兽人称为“老大”的,是一个身形矫健的少女。

    她整个人懒散地侧躺在岩石上,利落皮甲也遮不住那具身体里蕴藏的惊人爆发力。

    身后,一条布满黑白条纹的长尾无意识地甩动,啪嗒,啪嗒,敲打着干燥的地面。

    她叫希米乐,是这群流寇的老大。

    听到手下的催促,她头顶那对毛茸茸的虎耳不耐烦地抖了抖。

    “急什么?等他们自己把尸体抬出来埋了,咱们再去刨,省多少力气。”

    话虽如此,她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烁石城那破败的城墙。

    脑海里,反复播映着黄昏时那场浴血的攻防。

    那个男人。

    那个独自立于城头,面对数倍于己的狂潮,依旧冷静的男人。

    他竟能将一群农夫铁匠,拧成一支悍不畏死的军队。

    希米乐在南境刀口舔血近十年,见过太多凶悍的亡命徒,也见过太多自命不凡的骑士。

    但没有一个像他。

    那不是嗜血的狂热,也不是匹夫的血勇。

    那是一种……将杀戮与守护,都视作一门精密手艺的绝对专注。

    一种即便身陷绝境,也要用血肉筑起最后壁垒的惊人执拗。

    “真他娘的带劲。”

    希米乐舔了舔嘴唇,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锁定猎物般的光泽。

    他们身为流寇,以劫掠过往的人类商队讨生活,平时没少和腓特烈这位城防队长打过交道。

    虽然希米乐的实力很强,但她自认没什么智慧,手下更是一群没脑子的饭桶,整个团队加起来怕是凑不出半个脑子。

    这种男人要是能抢回来当个二当家,给她出谋划策,那多是一件美事啊!

    她正胡思乱想,城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人马簇拥着几辆马车出了城,耀武扬威地朝着他们来时的大路去了。

    “咦?那不是最开始跑掉的那个肥领主吗?”

    有个手下眼尖,瞬间认了出来。

    希米乐眉头一挑。

    临阵脱逃的领主,现在回来了?

    她看着那队人马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城里便喧哗四起。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让她瞳孔收缩的一幕。

    那个让她颇为欣赏的年轻军官,被人像拖一条死狗般从死人堆里拽了出来。

    他浑身血迹斑斑,显然伤得极重。

    “嘿,这帮人类在搞什么名堂?”

    熊族兽人挠了挠头,满脸费解,“那不是守城的英雄吗?怎么反倒给抓起来了?”

    希米乐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

    她虽不懂什么权谋,但她懂弱肉强食。

    更懂什么叫……摘桃子。

    “那头肥猪,居然想抢功。”

    她冷哼一声,从岩石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去告诉兄弟们,准备动手。”

    “老大,您这是……”

    “老娘看上的人,能让那头肥猪给宰了?正好,也让那小子欠我个人情。”

    希米乐理直气壮地一叉腰,动作无比豪迈:

    “咱们是山贼,山贼抢东西天经地义!今天,老娘就要抢个人!”

    “可……可那是座城啊!老大,咱们就这点人……”

    “怕个屁!”

    希米乐一巴掌呼在熊族兽人的脑门,拍得“砰砰”作响。

    “那城里能打的,刚才都死绝了!剩下的一帮废物一冲就散!听我的,准备开工!”

    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野性光芒。

    她的道理向来简单。

    我看上的东西,那就是我的。

    我看上的人,也一样。

    ……

    阴暗,潮湿。

    一桶冰冷的井水兜头泼下,腓特烈被剧痛与寒意激醒。

    他闷哼一声,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两名亲卫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架起,向外拖去。

    他没有挣扎,因为那毫无意义。

    被拖出地牢,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城中广场,不知何时已搭起一个简陋的绞刑架。

    瓦卢瓦男爵站在高台上,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华服,正对着台下聚集的民众慷慨陈词,声音洪亮。

    “……面对穷凶极恶的叛军,我,瓦卢瓦,没有退缩!我孤身犯险,冲出重围,是为了搬来援军!是为了给帝都传递我们奋力抗争的消息!”

    他声泪俱下,捶胸顿足,仿佛心痛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我为守护家园而奔走时,身为城防队长的腓特烈,却罔顾事实,用你们的丈夫、儿子、兄弟的性命,去满足他个人对战功的贪婪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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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吧!看看这座城市付出的代价!近千条鲜活的生命,因为他错误的指挥,永远离开了我们!”

    “这是何等惨重的损失!何等恶劣的罪行!”

    台下的民众,大多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中。

    他们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而瓦卢瓦男爵,精准地为他们指明了那个出口。

    一道道混杂着悲伤、愤怒、怨恨的目光,如同一千把无形的刀,狠狠扎在被押上绞刑架的腓特烈身上。

    腓特烈面无表情,他看着台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那个昨天还塞给他一块黑面包的大婶,此刻正用最怨毒的眼神瞪着他——因为她刚刚失去了丈夫。

    那个曾被他从叛军刀下救回来的铁匠,此刻正死死攥着拳头,嘴里咒骂着什么——因为腓特烈没救下他的儿子。

    何其讽刺!

    腓特烈拼上一切守护的人,此刻却在诅咒他去死。

    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凭手头的这点临时拼凑的兵力和资源,全歼数倍于己的叛军,他自认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他毕竟不是神,没办法一个人杀光所有的叛军。

    但凡……但凡领主没有临阵脱逃,这次的伤亡至少能降低一半,甚至更多!

    所谓的荣誉,所谓的守护,在人性的愚蠢与贪婪面前一文不值。

    就在这时,粗糙的绞索已经套上了他的脖子。

    失血过多的身体摇摇欲坠,腓特烈只能勉强靠着冰冷的木架支撑。

    “罪人腓特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瓦卢瓦男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恶毒。

    腓特烈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越过瓦卢瓦那张肥腻的脸,看向他身后那片灰蒙蒙的,了无生机的天空。

    他想起了父母给他留下的那些书。

    书里说,公理和正义,是文明的基石。

    原来……都是骗人的。

    他闭上眼,一种极致的疲惫淹没了他。

    “再无话说,请速速动手。”

    他的声音很轻,很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好!很好!”

    瓦卢瓦男爵被他这种漠然的态度彻底激怒,猛地一挥手。

    “行刑!”

    刽子手麻木地看了腓特烈一眼,伸手握住了身旁的拉杆。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与快意的低吼。

    拉杆拉下,活板门打开,一切都将结束。

    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也挺好。

    就在刽子手肌肉绷紧,即将发力掰动拉杆的瞬间——

    咻——!

    一声尖啸撕裂了广场上所有嘈杂!

    咔嚓——!

    伴随一声撕裂的声响,绞刑架那根碗口粗的木杆,竟被从正中央干脆利落地斩为两段!

    套着腓特烈脖子的绞索瞬间失去支撑,松垮地垂落。

    活板门“哐当”一声打开,但他却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未坠亡。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震慑住,僵硬地抬起头,寻找那道寒光的来源。

    一根乌黑的锁链,正从半空中急速收回。

    锁链的末端,一柄造型奇特的战刃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最终“啪”的一声,被一只白皙的手稳稳接住。

    不远处的屋顶上,一道身影悄然站立。

    金色的阳光,为她勾勒出一圈耀眼的轮廓。

    矫健的身姿,飞扬的白虎条纹长尾,以及那对在风中微微抖动的兽耳。

    她将那柄造型独特的链刃随意地扛在肩上,歪着头,琥珀色的瞳孔扫过下方那群麻木的人类。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同样一脸错愕的腓特烈身上。

    一个张扬到极致,也快活到极致的笑容,在她脸上彻底绽放。

    “喂!”

    她开口,声音清脆,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老娘看上的男人,就一定要抢到手。

    至于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