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卡尼姆,卡纳丹学区上空。
轰隆隆!!!
仿佛有巨人在大地深处怒吼,剧烈到不自然的震动猛然席卷了整个街区!
刚刚放学、还沉浸在轻松氛围中的学生们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掀得东倒西歪,尖叫声、哭喊声、物品摔碎声瞬间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啊啊啊!!”
“地震了?!是地震吗?!”
“救命!妈妈!”
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魔法路灯剧烈摇晃,投射出扭曲晃动的光影。
联想到地震是本能反应,但这里可是悬浮于云海之上的魔法都市阿尔卡尼姆!
它依托于庞大的反重力魔法阵与地脉稳定装置,根本不可能发生自然地震!
“真是吵死了~”
在城市另一区某栋高耸商业塔楼的顶端平台边缘,马卡龙·惠伊珍单手叉腰,望着远处卡纳丹学区升腾起的烟尘与混乱的魔法辉光,悠哉地吹了声口哨。
然而,她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凝重与强烈的疑惑。
“这动静……真的是女巫搞出来的?”她低声自语。
据她所知,女巫的战斗风格以诡秘、无形、精于心理战和环境操控著称。
她们施展的幻术魔法,往往作用于个体心灵或小范围感知扭曲,极少会对现实物质界造成如此大规模、如此暴烈的物理破坏。
她们更像阴影中的舞者,而非拆房子的巨人。
“而且,那个是……”她的目光锁定在卡纳丹学区中心区域。
那里,无数片巨大、半透明、边缘流转着七彩魔力光泽、如同破碎镜面或玻璃穹顶的奇异碎片,正从地面“生长”出来,彼此拼接、延伸,构成一个将大片区域笼罩在内的、光怪陆离的封闭结界!
结界的表面不断折射、扭曲着内部的景象,散发出强烈的、混淆现实与虚妄的异常波动。
阿尔卡尼姆的应急魔法守卫队已经赶到,却被阻挡在结界之外,各种破解魔法轰击上去,效果微乎其微。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常规的幻术魔法能搞出来的阵仗。”
惠伊珍蹙起精心描绘的眉头。
但身为幻术专精的法师,她的直觉和魔力感知又在尖叫……那确确实实,是最纯粹、最顶级的幻术魔力波动!
正因如此,她才感到加倍的困惑与隐隐的不安。
“能够直接影响、甚至扭曲现实物质的幻术?达到‘女巫’这个称谓顶点的存在,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她喃喃道,感到一丝口干舌燥。
这已经完全超越了她对幻术魔法的认知范畴。
“不,完全不同。”
一个平稳、温和,却带着奇特电子合成质感的男性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惠伊珍和卡恩所在的平台空间响起。
“嗯?”
惠伊珍和身旁如同雕塑般沉默的卡恩,同时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并非来自他们任何一人,而是来自平台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
那里,一只通体由半透明红色魔力构成、不过巴掌大小、形态栩栩如生的小鸟,正轻轻拍打着翅膀,悬浮在空中。
它那双用更深的红宝石色魔力点亮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梅特勒?”
惠伊珍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意外。
她认出了这个魔法造物……这是肃月之塔内部专用的、用于超远距离实时通讯与情报传递的“心灵信使”。
而“梅特勒”则是塔内一位身份特殊、能力诡异的魔法师兼高级操作员,通常坐镇总部,负责任务协调、情报分析与后勤支援,极少直接以这种方式“现身”。
“嗯,是我。”
红色小鸟的喙部开合,传出梅特勒那经过魔法处理的声音,“听说你们这边任务进展……遇到了点‘有趣’的阻碍,所以亲自来看看情况。”
“总部那边的‘千里眼’呢?这种大范围监控不是他的活吗?”惠伊珍问。
塔内拥有能够进行广域侦查甚至预言观测的成员。
“他最近几天被调到另一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梢某个具有跨维度移动能力的‘特殊目标’,忙得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没有,眼睛都快变成真·千里眼了。”
梅特勒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那目标滑溜得很,稍微分神就可能跟丢,所以这边只能我临时顶上了。”
“真是的……”
惠伊珍挠了挠脸颊,将话题拉回正轨,“那么,‘完全不同’是什么意思?下面那个搞得天翻地覆的结界,不还是幻术魔法吗?”
“是幻术魔法,没错。”红色小鸟点了点头,“但是,惠伊珍,你也研修过幻术,应该知道,当幻术魔法钻研到某个极致,会发生质的变化吧?”
惠伊珍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璀璨而诡异的玻璃柱状结界,点了点头“‘达到顶峰的幻术,与现实无异’这是幻术领域的至高理想之一。但那只意味着幻象的‘真实度’无限接近现实,迷惑所有感官,并非真的能……”
“并非真的能干涉、改变现实物质,对吗?”梅特勒接过了她的话头,声音低沉了些许。
“呃……虽然看起来无比真实,但仔细感知,其魔力构成和运行规律,依然属于‘幻象’范畴吧?”惠伊珍有些不确定地说。
她主修的幻术,是作用于受术者个体感知与身体的“内在幻术”,比如让目标感到身体沉重如山,或“看到”只有他自己能见的恐怖幻影。
这种魔法对外部现实世界不产生直接影响,却能在精神层面造成毁灭性打击。
这被她视为幻术的正统。
而眼下,那个未知女巫施展的魔法,性质截然不同。
“那是……‘干涉现实的幻术’。”梅特勒缓缓说道。
“不可能!”
惠伊珍下意识地摇头反驳,“那是只存在于古代文献和传说中的终极幻术形态!自从‘终末之女巫’消逝后,这种技艺应该已经彻底失传了才对!”
“所以我才感到惊讶。”
红色小鸟扑扇了一下翅膀,“这种理论上不该再存于世的存在,竟然真的出现了……而且就在我们眼前。”
惠伊珍一脸茫然,快速检索着自己所知的一切关于幻术魔法的知识。
“与现实无异的幻术”已是传说中的境界,而比之更高阶的……‘干涉现实的幻术’……”她低声重复,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天啊,她再次用近乎敬畏和一丝嫉妒的目光,注视着远处那扭曲现实的结界景象。
“难道是……传说中的‘终末之女巫’本尊,还活着?”她声音发颤地问。
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卡恩,摇了摇头,沉声道“未必。仔细感知那个结界的魔力强度与精细程度。你觉得,这像是那位记载中能够以幻术改写山河、愚弄神明的‘终末之女巫’应有的水准吗?”
“啊?嗯?”惠伊珍一愣,随即凝神仔细感知。
诚然,那结界能干涉现实,规模也很大,但若论其魔力的“质”与“控制精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
充其量,大概是与自己全力施为时相近,或者略高一线?
说是那位神话般的“终末之女巫”的手笔,未免有些……抬举了。
“可能是终末之女巫的直系后裔,或者得到了其部分传承的隐藏弟子。”卡恩分析道。
“哦……”
惠伊珍恍然,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战意涌上心头!
仅仅是遇到一个活着的女巫,已经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更何况,对方很可能是那位传奇女巫的继承者!
“这让我……更想快点‘见见她’了!”她舔了舔嘴唇,紫眸中闪着光。
与兴奋的惠伊珍相反,卡恩心中却升起更多警惕与疑虑。
“非比寻常的能力……必然伴随同等的代价或限制。”他低语。
能够干涉现实的幻术,与纯粹的“现实操纵”类魔法,界限在哪里?施展这种力量,女巫自身需要付出什么?生命力?灵魂?还是其他更珍贵的东西?
任何魔法体系都有其固有的弱点与限制。
空间魔法看似无所不能,但施法计算复杂到令人发指,需要多人协作或依赖特殊魔导器;火焰魔法破坏力冠绝,却难以精细控制;水流魔法离了水源威力大减……那么,“干涉现实的幻术”,其限制又是什么?
“首要任务是进入那个结界内部。”
卡恩对红色小鸟说,“找到突破方法了吗,梅特勒?”
“抱歉,卡恩。暂时还没有。”
梅特勒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总部的分析团队正在全力解析那个结界的魔法阵式,但女巫的魔法体系与我们差异太大,进展缓慢。惠伊珍,你是幻术专家,有什么头绪吗?”
“呃?不知道诶~?”惠伊珍歪了歪头,回答得干脆利落。
老实说,虽然她自己也使用女巫体系的魔法,但亲眼目睹其他女巫施展如此高等的魔法,这还是头一遭。
那个结界的复杂程度远超她的理解范畴,以她目前的知识储备,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的切入点。
“看不到‘答案’……”她感到一阵烦躁。
猎物就在眼前,却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玻璃墙,这种感觉糟透了。
“你们应该也清楚,结界内部,很可能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而对手,很可能是白流雪。”梅特勒提醒道。
“嗯……”
卡恩眉头紧锁。
“虽然我对幻术魔法了解不深,但即便强如白流雪,面对一位掌握了‘终末’传承的女巫,尤其还是这种能干涉现实的幻术……处境恐怕会非常艰难,甚至危险。”
“……”
卡恩和惠伊珍都沉默了。
正因如此,才必须尽快进入支援,但做不到,这种无力感让人心焦。
“那到底……该怎么办……”惠伊珍轻轻叹了口气,感到一筹莫展。
“你们是谁?”
嗖!
就在惠伊珍叹息的瞬间,卡恩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手腕一翻,一根通体漆黑、尾端带着暗红色符文的金属长钉便已凝聚在他指间,紧接着如同出膛的子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平台入口阴影处的某个位置!
“砰!”
长钉深深没入坚硬的墙壁,钉尖距离突然出现在那里的、两个少女的眼珠,仅有不到零点一毫米!
凛冽的杀意与破魔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骤然降温!
“什、什么?!”
惠伊珍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同时举起了自己的法杖,紫罗兰色的魔力在杖尖凝聚。
她这才看清,不知何时,两个穿着斯特拉学院制服的少女,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平台入口处。
她们面对几乎贴上眼球的黑钉,竟然面不改色,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这边。
惠伊珍很快认出了她们的脸。
“啊?啊?!是你们?”她惊讶出声。
是普蕾茵和阿伊杰,那两个与白流雪关系密切、据说也身负特殊“星运”的少女。
“卡恩,住手。不要伤害这两个孩子。”
梅特勒通过红色小鸟立刻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
卡恩没有立刻收回那根蕴含威胁的黑钉,锐利的目光如同解剖刀般审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他们在此处潜伏观察,布下了多重空间隐匿与感知干扰结界,理论上绝不可能被普通学生发现,更别说无声无息地闯入。
这绝不可能是“偶然”。
“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卡恩的声音冰冷,听不出情绪。
“初次见面。您……认识我们?”
开口的是普蕾茵。
她微微歪头,黑色的眼眸清澈,看不出丝毫惧意,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只是幻觉。
“……嗯。见过你们的面容资料。”
卡恩承认,肃月塔对斯特拉学院的“特殊个体”都有基础档案。
“我也认识您。”
普蕾茵平静地说。
“什么?”
卡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肃月塔成员的身份是最高机密,他们的一切信息都被从常规世界中“擦除”,以“已逝者”或“不存在者”的身份活动。
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认识”他?
“是的。您是肃月之塔的魔法师。”普蕾茵的语气肯定。
此言一出,卡恩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
惠伊珍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硬!
这个名称,绝不应该从一个学院少女口中如此自然地说出!
这时,梅特勒操控的红色小鸟发出了一阵低沉、却似乎带着玩味笑意的声音“哎呀呀……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啊?”
虽然早就察觉这两个少女不简单,但没想到她们竟然知晓“肃月之塔”的存在!
这情报层级可就完全不同了。
“你……”
卡恩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
“卡恩。”
梅特勒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安抚与告诫,“知道太多秘密,也不代表一定要灭口,对吧?别那么做。”
“我没打算那么做。”
卡恩冷冷回应,但目光依旧锁定着普蕾茵。
他在评估,评估这两个少女的真实意图与威胁等级。
“嗯,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警惕。”
梅特勒继续说,语气轻松了些,“最近的补充调查显示,她们与白流雪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超乎寻常的密切关系,近乎‘恋人’的传闻哦。”
听到“恋人”这个词,普蕾茵的表情几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阿伊杰的脸颊也微微泛红,但她很快控制住了。
“况且,”梅特勒的声音带上了某种深意,“与白流雪一样,甚至可能比他更加‘特殊’的存在……我们没必要为这种程度的‘小事’感到过度惊讶,甚至采取过激行动,不是吗?”
“……”
卡恩沉默了片刻。
梅特勒的判断在塔内素有威信,他既然这么说,意味着留下这两个少女,或许利大于弊。
他缓缓收回了那根威慑性的黑钉,钉子在空气中化为黑烟消散。
梅特勒操控红色小鸟,轻盈地飞到普蕾茵和阿伊杰面前,用那对红宝石般的“眼睛”“看”着她们“你们好,我是梅特勒。那么,你们特意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呢?”
“我们是来帮忙的。”
这次抢先开口的是阿伊杰,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眼神坚定。
“帮忙?帮什么忙?”
“我们知道如何打破那个幻术结界。”普蕾茵接过话头,语气肯定。
“…真的?”梅特勒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兴趣。
“是的。但是,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不够。我们需要……帮助。”阿伊杰补充道,目光看向卡恩和惠伊珍。
普蕾茵确实从“原著剧情”的碎片信息中,知晓了破解这种高等幻术结界的理论方法。
但那需要大量精密魔法设备的辅助,以及极高难度的复合魔法仪式,绝非两个学生能独立完成。
肃月之塔的专业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帮助啊……”
梅特勒沉吟着,红色小鸟轻轻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
看到这一幕,普蕾茵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她通过“原著”知道肃月塔的特工会出现在附近,但关于直接与他们接触、对话的具体情况,原著中毫无记载。
从这里开始,一切发展都进入了未知领域。
如果在这里判断失误,触怒了这些行走于阴影中的危险存在,被当场“处理”掉,也并非不可能。
“好吧。”
幸运的是,梅特勒思考的似乎并非如何“处置”她们。
“其实我也在犹豫,到底是我们帮助你们,还是你们在帮助我们。不过,就当是互相协助吧。怎么样?”
“是这样吗?”
阿伊杰眨了眨眼。
“嗯?有什么不对吗?我认为这部分相当重要哦。”梅特勒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对于他这种与常人思维模式明显不同的存在来说,界定“谁帮谁”似乎有着特别的意义。
阿伊杰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终于找到了能够帮助白流雪的方法。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普蕾茵深吸一口气,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
…………
结界内部,颠倒扭曲的异空间战场。
“轰!咔嚓!”
墙壁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粉碎、崩裂,碎片并非向下坠落,而是在空中如同有生命的花瓣般散开、旋转。
但若仔细看,那每一片“花瓣”,都是边缘锋利、流转着寒光的半透明刀刃!
只要被其中任何一片擦中,都足以造成深可见骨的创伤!
“这有点……过于热情了啊。”
白流雪低声吐槽,迷彩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过漫天刀雨。
下一瞬,他的身影骤然模糊!
[闪现]!
并非完全消失,而是在刀锋袭体的刹那,如同鬼魅般以毫厘之差横向位移了数米,避开了最密集的攒射中心。
同时,手中“特里丰”长剑划出一道简洁的银弧,精准地劈开了几片无法完全避开的、轨迹刁钻的刀刃!
剑刃与幻象刀刃碰撞,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幻象刀刃化为光点消散。
然而,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梅丽莎从他闪避后露出的空隙中,射出了一道完全透明、却带着强烈空间割裂感的“楔子”!
那“楔子”无声无息,快如闪电!
“啪嚓!”
白流雪几乎凭着战斗本能,手腕一抖,长剑回旋,险之又险地以剑身侧面格挡住了那道空间之楔!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手腕一震,剧痛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长剑差点脱手!
“呃!”
他闷哼一声,借力向后飘退。
“轰隆!轰!”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巨大的、由幻术凝实而成的天花板横梁与碎石,如同山崩般砸落!
更麻烦的是,空间中还夹杂着因之前激烈战斗而产生的、不稳定的空间碎片,如同隐形的刀片,在乱流中飞舞!
白流雪一边以最小幅度的、高效到极致的身法,在崩塌的碎石与危险的空间裂隙间穿梭、闪避,一边竭力抢占相对较高的位置,试图获得更好的视野和反击角度。
“哈……哈哈!明白了,你的‘闪现’……也有极限啊?”
梅丽莎的身影在不远处一堆扭曲的金属与瓦砾上浮现,她单手扶着插在地上的扫帚法杖,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嘴角却挂着扭曲而快意的笑容。
她的魔力早已透支,甚至连集中力都开始涣散,无法再施展精妙的幻术。
但她绝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年龄还不到她零头、甚至连正统魔法都无法使用的“怪胎”学生!
“‘闪现’……确实很‘特别’。”她喘息着,灰绿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白流雪。
瞬间穿越空间移动,这种能力是任何正统法师都难以掌握、近乎“奇迹”的禁忌技巧。
起初确实让她心惊胆战。
“但看来,这种奇迹的控制,也有其‘边界’,对吧?”她语带嘲讽。
如果能够无限制、无冷却地随意使用“闪现”,白流雪大可以通过瞬间移动化解所有攻击,然后轻易近身,一剑了结她。
至少,也应该能频繁使用其他类型的魔法辅助战斗。
然而,他没有。
他只能依赖手中的剑,以及那具看似平凡、却异常坚韧的身体。
不,或许不是“只能”,而是“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攻击手段,只有那把剑而已。”
梅丽莎心中大定,思路清晰起来,“只要保持距离,就足够了!”
白流雪的闪现,其有效范围,根据她的观察,大约在十米左右。
她只需要始终保持十五米以上的安全距离,然后……
“摧毁这片空间就可以了!”
她眼中厉色一闪。
准确说,是摧毁构成这片战场“基础”的幻象结构!
既然“影响现实的幻术”对他效果有限,那就用最粗暴的方式……拆掉舞台!
“与现实无异的幻象”已经确认,对白流雪近乎无效。
那么,“终末之女巫”留下的、这更高一层的、“干涉现实的幻术”,又能如何呢?
他真的能免疫这种,连“现实”本身都能一定程度上扭曲、重塑的力量吗?
“终末的女巫……你错了。”梅丽莎低语,眼中闪过一丝对先辈的轻蔑。
拥有如此完美、近乎“法则”的能力,却还在恐惧着某个虚无缥缈的“存在”,简直是可笑至极!
也许,那位传说中的先祖,只是作为发现新魔法道路的“先驱”而伟大,其本身作为“个体”的实力与心性,并不如传说中那般超凡。
“或许……我比‘终末’,更加优秀!”
一股扭曲的骄傲与狂气,冲淡了她身体的虚弱与痛苦。
她猛地将扫帚法杖再次重重顿地!
“轰!”
粗壮、狰狞、布满尖刺的黑色树木,如同巨蟒般从她脚下龟裂的“地面”(实则是凝固的幻象)疯狂窜出,瞬间遮蔽了前方空间!
白流雪冷静地以后跳避开最初的穿刺,然而那些树干表面,骤然裂开无数张“嘴巴”,从中伸出数十条苍白、干枯、却异常迅捷的人手,如同藤蔓般缠向他的四肢与脖颈!
“嘶啦!”
白流雪手腕翻飞,银剑化作一片光幕,缠上来的苍白人手如同杂草般被轻易斩断。
然而,从被斩断的手腕断面中,数颗狰狞的蟒蛇头颅猛地探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狠狠咬向他的肩膀、手臂、大腿!
“嘎嘣!”
足以令人瞬间昏厥的剧痛传来!
但白流雪脸色丝毫未变,仿佛那被利齿穿透的不是自己的血肉。
他手腕一震,剑光再闪,精准地将咬在身上的蟒蛇头颅齐颈斩断!
污秽的幻象之血喷溅,他却脚步不停,甚至借着蟒蛇撕咬的力道,反向发力,再度向梅丽莎的方向突进!
“哈!即使不断累积伤害,还能用这种不要命的蠢办法强冲吗?”
梅丽莎喘息着讥笑,心中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家伙完全不像是在进行“策略性”战斗,更像是一部不知疲倦、只知向前的杀戮机器。
“咔嚓!砰!”
“呃!”
偶尔,白流雪会扔出一些从卡莱布那里“借”来的、造型古怪的魔法道具。
这些道具爆开时,能暂时驱散一片区域的幻象,或形成小范围的“真实”领域,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但也仅此而已,她早已将这些“变量”纳入计算。
“现在,去死吧!”梅丽莎尖啸,双手虚握,向上一抬!
“轰隆!”
下方污浊的“水流”(实质是高度凝实的幻象)冲天而起,化作一条咆哮的污水巨龙,张开足以吞下马车的大口,噬向白流雪!
同时,两侧扭曲的“墙壁”中,两列燃烧着幽绿火焰、完全由锈蚀金属构成的幽灵火车头,带着震耳欲聋的汽笛与撞击声,从左右夹击而来!
白流雪的身影在巨龙与火车头的夹击下,显得无比渺小。
他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在间不容发的缝隙中穿梭、格挡、斩击!
污水巨龙的利齿被他以剑脊拍开,幽灵火车的撞角被他险险避开,用剑刃卸开冲击力……但他无法完全规避所有的伤害,爆炸的余波、飞溅的碎片、空间紊乱的撕扯,不断落在他身上。
“咳!”
他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的鲜血咽下,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
梅丽莎的魔力,正在飞速滑向谷底。
不过,没关系。
在她的魔力彻底耗尽之前,白流雪一定会先一步倒下!
他已经承受了太多攻击,而自己,只是“消耗了魔力”而已。
谁的“优势”更大,不言而喻。
“咦?”
但是,一丝极其微小的、不协调的疑惑,如同冰锥,悄然刺入梅丽莎因魔力透支而有些混沌的脑海。
“伤口……去哪里了?”
刚才,白流雪明明被幻象蟒蛇结结实实地咬中了肩膀和腿部,按照幻象的“现实干涉”效果,那里应该留下实实在在的创伤、流血、甚至行动受限才对。
可是……没有。
白流雪的动作依旧流畅迅猛,被“咬中”的部位,制服或许有破损,但其下的皮肤……似乎完好无损?
至少,绝没有出现她预想中血肉模糊的景象。
“啊,不……等等……”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她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那个少年,对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内在幻术”免疫。
因此,她改变了战术,使用了“干涉现实的幻术”。
他确实一直在躲避、格挡那些“现实化”的攻击,不是吗?
如果连“干涉现实的幻术”也对他效果甚微,甚至……无效?
那他为什么还要“费力”地做出那些闪避和格挡动作?
然而,白流雪的脸上,除了专注与冷静,看不到丝毫“疲惫”或“痛苦”的痕迹。
他的呼吸甚至都没有变得特别急促。
“怎么回事……”
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她的头顶。
她感到自己花费巨大代价、甚至燃烧生命维持的幻术领域,其“真实性”正在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悄然“褪色”。
在极致的恐惧、不解与魔力反噬的冲击下,梅丽莎那头原本因生命力流逝而变得干枯灰白的发丝,竟在眨眼之间,变得如同冬日初雪般,一片刺目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