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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鸳鸯三拒荣国府

    贾赦听了,大喜道:“好,若这事儿办成了,便算你将功补过。”

    这邢夫人得了贾赦的话,欢喜地退了。

    邢夫人心中自去盘算,可惜眼下身边没个商量的人,便自己整了衣裳,往贾母院后的卧房来找鸳鸯。

    这鸳鸯正坐在床上做着针织,见了邢夫人,赶忙站了起来。

    这邢夫人笑道:“做甚么呢?让我瞧瞧,你扎的花越发好了。”

    一面说着,一面把他手里的针线拿过来瞧了一瞧,口里赞叹不迭。

    鸳鸯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只觉诧异,陪笑道:“太太这回子不早不晚的,过来做什么?”

    邢夫人却不说话,只是拉着鸳鸯便在炕沿上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笑道:“我特来给你道喜来了。”

    鸳鸯因先前得了林寅的通气儿,早着大老爷那边要生事,此刻听了这话,心中已有了防备,便只低着头,一言不发,拿定主意要随机应变。

    这邢夫人不顾尴尬,自顾自地笑道:

    “你也知道,你老爷跟前没有个可靠的人。心里想着要买一个,又怕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不干不净,也不知道毛病儿。因此寻思满府里挑一个家生女儿收了,又没个好的。不是模样儿不好,就是性子不好,有了这个好处,

    没了那个好处。

    选了半天,这许多女孩子里头,就只你是个尖儿。模样儿,行事作人,温柔可靠,一概是齐全的。老爷的意思,要和老太太讨了你去,收在屋里。就封你做个姨娘,又体面,又尊贵。你这一进去就开了脸,岂不是件天大的美

    事儿?”

    鸳鸯听着这番话,心下又是不屑,又是冷笑。

    如今这荣国府是个什么空架子,旁人不知,她掌管老太太财库还能不知?

    这哪里是讨姨娘,分明是讨这体已银子来了。

    鸳鸯知道,若不把话点破,只怕她们还当自己是个傻子,便直直道:

    “大太太抬举了。只是奴婢听说,这姨娘也不是好做的。前个还听见赵姨娘在院子里抱怨,说是月钱不够使,连给环哥儿裁衣裳的钱都要算计。

    奴婢是个实心眼儿,没那个福分,只知道守着老太太,别的富贵,我是想也不敢想的。”

    邢夫人一愣,只以为她是嫌大房没钱,也可能是害臊,仍是拍着她的手劝道:

    “这又是甚么臊处?哪里听来的闲话?你只跟着我就是了,难道还不愿意不成?”

    鸳鸯虽有些体面,但到底是个家生奴才,也不敢直接回绝了大太太,只得咬死道:

    “如今老太太尚在,离不得人。我只知伺候老太太,别的心思是一点也没有的。”

    邢夫人见她这般油盐不进,便又劝道:

    “那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了。放着主子太太不做,倒愿意做丫头?过了三年二年,不过配上个小子,还是奴才。你跟了我们去,你知道我的性子又好,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

    过个一年半载,生下个一儿半女,你就和我并肩了。家里的人,你要使唤谁,使唤不动?现成的主子不去做,错过这个机会,后悔就迟了!"

    这鸳鸯听了只管低着头,仍是不语。

    这邢夫人,知她素来果决,今日竟这般犹犹豫豫,便又揣摩着问道:“可与不可,你到底给我一个爽快话。”

    鸳鸯把心一横,抬起头来,坚决道:“我宁可做老太太一辈子的丫鬟,再没有别的心思。”

    这邢夫人心中暗自思忖:不可能有人只想做丫头,不想做姨娘的。

    想来是如今这荣国府不比以前那般体面,如今公中没了银钱,这些个下人或许存了些别的心思,想寻个其他出路,这也是可能的。

    她根本不知,鸳鸯常年在老太太身边历练,站得高,看得远。

    这荣国府里头,这些当妻做妾的,哪个是好结局?好下场?

    而这些爷们哪个又是靠得住的?

    鸳鸯何等聪明,又有心气,又有才情,自然是不愿跳这火坑。

    于是这邢夫人碰了壁,只好讪讪地退了出来,寻思着还得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再去磨磨。

    正低头走着,便见贾赦背着手在府里踱步。

    这老纨绔昨日知道这事儿,不知有多么欣喜,一夜没睡踏实,早也想着讨了这个“金鸳鸯”做小老婆,连带那金山银海一并搂进怀里。

    如今见了邢夫人,贾赦赶忙迎上来,欢喜问道:“怎么样?那丫头必定是乐意的罢?”

    邢夫人只好扭扭捏捏,将鸳鸯的话回了。

    这贾赦平日里锦衣玉食,在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稍有一个说话不痛快,只当是忤逆了他的天威,顿时便是个怒发冲冠。

    他听了回话,一口啐在地上,破口大骂道:

    “放屁!什么没有别的心思?我这话告诉你,你再去与她说去!就说我的话:‘自古嫦娥爱少年,她必定是嫌我老了!

    大约她是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贾琏。果有此心,叫她早早歇了心!我要她不来,以后谁还敢收?此是一件。

    第二件,想着老太太疼她,将来嫁到外头做正头夫妻去?叫她死了这个心!她若不允,我让她这辈子也难出我的手心!除非她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服了她!若不然,叫她趁早回心转意,还有多少好处等着她呢!”

    这邢夫人被骂得连连发颤,只得唯唯诺诺应了下来。

    待贾赦骂累了,邢夫人眼珠一转,心想这老东西如今是没了正经钱花,只要能弄来钱,别的都好说。便劝道:

    “老爷息怒。老爷方才也说了,疑心她有意于宝玉、贾琏。既然老爷拿不下来,倒不如......索性成了这桩美事。

    把她给琏儿收了,横竖是自己家人,肉烂在锅里。只要能把这银钱弄到手,也就是了,何必再去节外生枝,闹得这般不痛快呢?”

    贾赦听了,眯着眼想了半晌。

    虽然心里有些泛酸,但眼下荣国府缺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连他买古董的钱都没了。

    这鸳鸯虽有几分姿容,到底并非甚么倾国绝色,只要能拿到了银钱,甚么样的美貌粉头寻不着?

    只得叹道:“罢了罢了。只要钱能拿回来,给谁不是给?你去与琏儿说,让他去劝那丫头。若能哄得她回心转意,拿出银钱来,这人就赏他了!”

    邢夫人得了令,忙去寻了贾琏,将这番话说了。

    这贾琏,自打王熙凤走了,那日子过得是一塌糊涂。

    屋里没人管账,外头没人应酬,正懊悔不迭。

    如今听了邢夫人这话,心里顿时活泛起来:这鸳鸯虽不如凤姐儿风情万种,但那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管家理事是一把好手,也是可堪代替的。何况还管着老太太的体己银子。

    贾琏笑道:“太太既如此说,我自然也生出了几分意思来。只是奈何这鸳鸯颇有些性子,又是老爷看中的人,我怎敢夺爱?”

    邢夫人便道:“都到了这会,还装什么假正经?老爷那边已是默许了。那丫头方才得罪了我和老爷,心里必是后怕的。老太太百年之后,她如何立足?

    你若趁此刻去寻她,只说咱们大房不计前嫌,反要抬举她做你的姨娘。你那是少年夫妻,又会温存小意,只把她哄得开心了,她如何还有拒绝你的道理?”

    贾琏听罢,喜上眉梢,觉得这不仅是得了人,更是得了财,便匆匆忙忙去了贾母院里。

    没曾想鸳鸯不在房里,贾琏便四处去寻。

    直在那贾母院后花园的假山石旁,正坐着一个人,背影凄清,拿着树枝在地上划着,不是鸳鸯,更是何人?

    贾琏轻咳一声,走上前去,赔笑道:“鸳鸯姐姐,这大日头底下,如何一个人躲在这里?倒叫我好找。”

    鸳鸯听得有人,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贾琏,心中便有了防备。

    她忙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淡淡道:“原来是琏二爷。不过是屋里闷,出来透透气罢了。二爷怎么逛到这后花园来了?”

    贾琏见她神色疏离,却也不恼,只拣些平日里哄人的好话说了几车。

    鸳鸯毕竟是个大丫鬟,面上还得顾全主子的体面,也不好直接发作,只客气而疏离地应付着。

    这贾琏,虽是一个好色之徒,但多少还有些富贵公子哥的体面,从来不去做那些强人所难的事情。便压低了声音道:

    “鸳鸯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对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如今这荣国府公中实在艰难,老爷既已看上了你,你若不依,依着老爷那脾气,将来定要寻你的事端,你一个女儿家的如何抵挡?

    你倒不如先应了我,做个姨娘。我向你许诺:进了我的门,我必庇护你的周全。你若实在待我无意,咱们便只挂个名分,咱俩清清白白,绝无冒犯。

    只要把老太太那边的......咳,那点子东西挪过来救了急,你好我也好。你看如何?”

    这鸳鸯听了这些话,心中更感恶心,先前只当这爷俩是好色,如今为了贪图老太太那点银子,竟然连这种“挂名夫妻”的混账话都能说出来!

    只是鸳鸯毕竟是个丫鬟,更不敢当面去骂这嫡子。

    心里一窝子气,只能忍着,指责道:

    “好好的爷们不做正经事,倒替老子来拉牵,你们俩也不怕臊得慌!把老太太的体己当甚么了?把我当什么了?”

    说罢,鸳鸯心中又是羞愤又是紧张,生怕被这些爷们责罚,捂着脸哭着就跑了。

    贾琏被骂得红头涨脸,僵在原地。他平日里自诩风流,何曾受过丫鬟这般指责?

    他也觉得体面全失,暗啐了一口:“不识抬举的东西!爷是一片好心,倒成了驴肝肺!”

    但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到了邢夫人房里,贾琏寻了贾赦,将今日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了。

    贾赦听了,勃然大怒,一把将手里的茶钟子摔得粉碎

    “反了!反了!一个下流种子,不仅拒绝我这老爷,还敢骂这少爷!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将来若不把这蹄子整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不姓贾!”

    邢夫人在旁见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赶忙劝道:

    “老爷息怒!气大伤身。如今这鸳鸯手里捏着老太太的体已银子,那是咱们的救命钱。若是此刻贸然得罪死了她,逼得她鱼死网破,将来再想要这笔钱可就难了。

    便是要报复,倒不如先把这银子拿到手,再说后面的事儿。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她已拒绝了我们两次,心里必是怕了。我们再去向她要了老太太的体已银子,只说是公中急用,想来她也不敢拒绝得太死。”

    贾赦听了,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仍有怒意,咬牙道:

    “好!那我就给她这最后一次脸!走!”

    邢夫人眼珠一转,又道:“老爷,那丫头是个烈性的。不如把她那个嫂子金家的也叫来。那是她的亲嫂子,让她在旁一道劝劝,软硬兼施,说不定事情就成了。”

    于是众人计议已定。

    这贾赦黑着脸,带着邢夫人、贾琏,又命人传了那金文翔媳妇,一行人气势汹汹,直奔鸳鸯处而去。

    鸳鸯正坐在屋内六神无主,忽见这么一帮子人涌进来,把个屋子堵得严严实实,心里更是噗通噗通跳个不住,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但她想到了与林寅先前达成的共识,更已决定要守好老太太的体已银子;

    只好面上强撑着,绝不能露出一丝惶恐,大不了就掏出袖里的剪刀把自己捅死,也绝不能坏了老太太的事儿。

    邢夫人刚进了屋,脸上还强堆着笑,本想缓和一下先前那尴尬的氛围,刚叫了一声“鸳鸯姑娘”。

    谁知这贾赦早已没了耐心,一脚踢开脚边的绣墩,摆着大老爷的谱儿,指着鸳鸯喝道:

    “死丫头,别跟我装模作样!敢情你是喜欢那宝玉,你不愿做大房的姨娘,我也不逼你,那是你没福!但我是荣国府的老爷,将来这家业都是我的,老太太的银子便是荣国府的银子!

    如今公中艰难,你现在立刻给我五万两现银出来,帮着府里度了眼下这个难关,我就放了你,再不难为你。”

    鸳鸯听了这五万两,心中更是慌乱。

    她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这荣国府就真的完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嗓子里的颤抖,便迅速寻了个思路,跪下道:

    “大老爷明鉴。老太太虽有些体己,可大多是当年太爷留下的古玩,还有宫里历年赏出来的摆件。大老爷若急用,难道要把那御赐的玉如意,以及老太爷留下的遗物,拿出去当了不成?奴婢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动祖宗的东

    西啊!”

    贾赦此时已是穷红了眼,哪里还管什么祖宗不祖宗?闻言怒吼道:

    “少废话!拿钱!没有现钱,就去当!去卖!我是荣国府的老爷,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鸳鸯吓得浑身一抖,只得磕头道:“奴婢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再没有多少现银了,全是动不得的御赐玩意儿!”

    贾赦听了,嘿嘿冷笑两声,那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好个刁奴,果然如今这里全是刁奴了!敢拿祖宗压我?既然没了现银,那我便把你算作件物件收了!等你进了我的房里,让你卖什么你就得卖什么,便是把你卖了抵债,又有谁会出来替你说句话!”

    这话一出,不仅鸳鸯,连邢夫人、贾琏和金家媳妇都吓得跪了下来。

    大家只当他是气话,可看那眼神又像是真的。

    这若真闹到卖祖产,折腾大丫鬟的地步,扫了老太太的颜面,这天可就真的塌了。

    鸳鸯听了心中甚是害怕,知道今日若不脱身,只怕真要被强行拖走。

    她灵机一动,只好以退为进,含泪哄着这贾赦道:

    “大老爷息怒……………既这般困难,大老爷容我去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若许了,开了库房,才能把这些玩意换了现银。奴婢私自是拿不出来的。”

    在旁跪着的众人听了,见鸳鸯递了这阶梯,赶忙顺着说道:

    “是啊老爷,就是这个理。只要老太太点了头,把钱拿到,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才是要紧的。逼死她是小,拿不到钱是大啊!”

    贾赦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也知道这是实情,便哼了一声。

    那贾琏和金家媳妇赶忙做眼神,示意鸳鸯快走。

    鸳鸯得了这个空档,哪里还敢停留?

    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门,一路疯跑到了荣庆堂。

    一进大厅,见贾母正和王夫人说话。

    鸳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这一哭,把满屋子人都惊了。

    鸳鸯也不顾别的,一边哭,一边把这贾赦逼婚,逼债,要把她当物件卖了的事情,一五一十控诉了一遍。

    说到最后,鸳鸯满面泪痕,指天誓日道:

    “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索性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嫁,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究要报仇。

    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服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尼姑去!

    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日后再图别的,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

    鸳鸯一边说着,便从袖里取出一把剪子。

    众人惊呼未定,她左手打开头发,右手便铰。

    众婆娘丫鬟忙来拉住,已剪下半绺来了。

    众人看时,幸而她的头发极多,较得不透,连忙替她挽上。

    贾母听了这一番哭诉,气得浑身乱战,脸色铁青,口内只道:

    “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见我待她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她,好摆弄我!”

    正骂着,这贾赦带着贾琏、邢夫人、金文翔媳妇一道追到了荣庆堂。

    一进门,才发现气氛不对。

    只见贾母面色如铁,鸳鸯跪在地上发髻散乱,众人都在劝着。

    那贾母一见贾赦,更如火上浇油,指着他痛骂道:

    “好!好!好!你如今袭了爵,便不把我这老太婆放在眼里了!你是要逼死鸳鸯,还是想逼死我?你既嫌我偏心,只管把我这把老骨头扔出去,把这里的金银财宝都搬到你那边去,我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贾赦虽然缺钱,但如今既已袭了爵位,又碍于孝道,如何敢直接张口去要贾母的体已银子?

    若是提了,便坐实了算计母亲棺材本的罪名。

    贾赦只得跪下磕了几个头,含混辩解了几句“儿子不敢”、“是儿子糊涂”,便也没脸再待下去,只得带着邢夫人等人,悻悻而退,灰溜溜地走了。

    这鸳鸯说罢,这列侯府的几人皆是百感交集。

    既有对鸳鸯的佩服,又有对鸳鸯的心疼,更有对贾赦的不耻和厌恶。

    黛玉听了,也觉胆战心惊,忍不住的掉泪,只将鸳鸯抱进怀里,安慰道:

    “难怪姐姐今日这般敏感,听了一句顽笑话便要寻死觅活。原来是心里早已受了这许多的委屈,若是换了我,只怕早也被逼死了,哪里还能撑到现在?”

    鸳鸯听了这知心的话,那一腔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伏在黛玉肩头痛哭流涕起来。

    林寅见状,心中亦是感叹,宽慰道:“好姐姐,今儿咱们让你受了委屈,为了赔礼道歉,往后你有个甚么不顺,只管来列侯府,这些丫鬟都是你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没甚么过不去的坎儿。”

    紫鹃在一旁也哭红了眼,上来拉着鸳鸯的手道:

    “正是呢。姐姐以前护着我们,今后咱们也一起护着你。那起子黑心烂肺的人若再敢欺负你,咱们哪怕拼了命,也定是不依的。”

    鸳鸯哭着点了点头。

    王熙凤在一旁听罢,柳眉倒竖,冷笑道:“这老东西,连母亲贴身的丫鬟都惦记,真真是把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

    骂归骂,她到底是经过事的,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鸳鸯,你别只顾着哭。这事儿还没完呢。你现在趁老太太现在正心疼你呢。你得求老太太立个身契文书。就写明了:等老太太百年之后,准你放出去,销了奴籍,做个自由身。

    这文书得让老太太按了手印,还得送到衙门里备了案,再放在你姑爷这里存着。有了这张纸,将来大老爷就是想拿捏你,也没了法理。我们才方便替你做主!”

    黛玉也柔声道:“凤姐姐说的是了,好鸳鸯,你既替老太太打理这体已银子,入了咱们列侯府的股。往后当着她们的面儿,也多提提你林姑爷和列侯府。让他们知道,你如今不仅是伺候老太太的,还有我们在呢。

    黛玉见她哭个不住,便从怀里拿出帕子,替她擦着眼泪。

    这王熙凤待气氛更好了些,那股子打听事儿的劲头又上来了,好奇道:

    “话又说回来,大老爷这回吃了这么大的瘪,人财两空,还被老太太当众没脸,他能咽下这口气?后来呢?他又作了什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