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VE主线:寻回洛加】
【地点:科尔基斯-瓦拉德城邦-盟约大教堂前广场】
【视点人物:纳拉姆(瓦拉德大祭司/旧盟约守护者)】
热。
这是一种带着腐烂甜味的湿热。
纳拉姆跪在大教堂那曾经洁白、如今却被污秽覆盖的汉白玉石阶上。
他的膝盖已经麻木,长袍下摆浸泡在一滩由呕吐物、排泄物和黑色凝血混合而成的粘稠液体中。
苍蝇。
数以亿计的绿头苍蝇在广场上空盘旋,发出的嗡鸣声像是一层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神啊……”
纳拉姆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哀鸣,声音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不降下雨水?为什么不回应您的仆人?”
他的身后,是那座屹立了三千年的盟约大教堂。那宏伟的尖塔曾是科尔基斯信仰的灯塔,是旧神在凡间的御座。
但现在,它只是一座巨大,装饰华丽的停尸房。
广场上没有站着的人。
数以万计的市民,无论是身穿丝绸的贵族,还是裹着麻布的奴隶,此刻都像待宰的牲畜一样,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铺满了每一寸地面。
他们身上长满了黑色,如同葡萄串般的脓包。
高烧蒸干了他们体内的水分,让他们神志不清。
口中发出的不再是虔诚的祈祷,而是毫无意义的呓语和对水的乞求。
“水……水……”
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纳拉姆的脚踝。
是一个年轻的侍僧。他的半张脸已经溃烂,眼球浑浊,嘴唇因为脱水而缩在牙床上。
“大祭司……水……”
纳拉姆低下头,看着这张曾经充满朝气的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的不是泪,是浑浊的黄水。
“没有水了,孩子。”
他的声音在颤抖。
“井水……有毒。河水……也有毒。那是魔鬼的唾液。”
那个所谓的“先知”,那个从沙漠里走出来的金皮肤恶魔,并没有用攻城锤撞开城门,也没有用投石机砸碎城墙。
他用的是瘟疫。
是投在水源里的毒药。
这是何等卑劣、何等亵渎的手段。
“这是谋杀!这是对神圣盟约的践踏!”
纳拉姆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虚弱而摇晃。他对着浑浊、昏黄的天空咆哮,声音沙哑而悲愤。
“如果你们是真神的使者,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出来!面对我!用刀剑说话!”
没有人回应他。
只有风。
卷着黄沙、病菌和死亡气息的热风,吹过死寂的广场,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
直到——
当——!
一声清脆、沉重、金属撞击石板的脆响,穿透了苍蝇的嗡鸣,从城门的方向传来。
纳拉姆猛地转头。
透过漫天的风沙和瘟疫的瘴气,他看到了。
一个金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他赤着脚。
那双完美,如同黄金铸造的脚掌,每一步都踩在肮脏的泥泞和血污里,却仿佛行走在云端,不染一丝尘埃。
他身上那件朴素、粗糙的灰色麻布长袍,在昏黄的阳光下,竟然反射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神圣光晕。
洛加·奥瑞利安。
他没有带军队。没有带卫兵。
他独自一人,手持那根镶嵌着动力核心的“光辉之杖”,像是一位巡视领地的君王,走进了这座地狱般的城市。
“恶魔……”
纳拉姆颤抖着举起手中那把用来献祭的黑曜石匕首,刀尖指向那个金色的身影。
“你这个……毁灭世界的恶魔!你带来了灾祸!”
洛加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广场的边缘,并未理会纳拉姆的指控。
他那双紫色,深邃如星空的眸子,缓缓扫过那些在病痛中挣扎、在死亡线上徘徊的人们。
他的眼神里没有征服者的傲慢,没有胜利者的狂喜。
只有一种让纳拉姆感到心悸、感到无法理解的……悲悯。
那是神对世人的悲悯。
“我不是恶魔,纳拉姆。”
洛加的声音很轻,不需要扩音器,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压过了所有的哀嚎。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共振,抚平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我是来救你们的。”
他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装着草药粉末的粗布袋。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濒死的妇女身边,无视她身上散发的恶臭和流淌的脓水,缓缓蹲下身。
他那双金色,温暖的大手,温柔地扶起妇人的头。
“喝吧。”
他将一点粉末喂进她的嘴里,然后解下腰间的水囊,喂了她一口清水。
奇迹发生了。
这并不是魔法,而是针对性的解毒剂。
仅仅过了几息,那个女人原本急促、拉风箱般的呼吸平稳了下来。脸上痛苦扭曲的神色开始消退,黑色的脓包停止了蔓延。
“神……”
女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了一张散发着金光,完美无瑕的脸庞。
她抓住了洛加的手,泪水涌了出来。
“神……原谅我了……”
周围的人群骚动起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那些原本在等死的人,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拖着溃烂的身体,手脚并用,疯狂地向着洛加爬去,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臂。
“救救我!先知大人!”
“我有罪!我忏悔!我背弃了旧神!”
“给我药!我愿意侍奉真神!我愿意为您去死!”
纳拉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那个“恶魔”,在人群中穿梭。他分发着解药,抚摸着那些病人的额头,低声念诵着某种他从未听过,充满了秩序与理性的经文。
每一次触碰,都伴随着一声感激涕零的欢呼。
每一次施舍,都换来无数个磕在地上的响头。
“不……不对……”
纳拉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现实与信仰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是你下的毒!是你害了他们!你怎么能……怎么能装作救世主?!”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冲下台阶,捡起匕首,踉跄着冲向洛加。
“别信他!他是骗子!毒是他下的!他在演戏!”
纳拉姆嘶吼着,声音凄厉如鬼。
但没人听他的。
甚至,几只原本虚弱的手,突然从人堆里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纳拉姆的脚踝。
那是他的信徒。是他曾经庇护的子民。
“闭嘴!老东西!”
一个曾经最虔诚的信徒,此刻正用仇恨、充血的目光盯着他。
“你在干什么?你想阻止神救我们吗?”
“他是魔鬼!”纳拉姆大喊,试图踢开那只手,“他在利用你们!”
“他给了我们活路!而你的旧神给了我们什么?只有死!只有沉默!”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他们不需要洛加动手。
他们用虚弱的拳头,用牙齿,用指甲,将他们曾经敬若神明的大祭司,按倒在泥泞和污秽里。
长袍被撕碎,皮肤被抓破。
“叛徒!”
“伪神的走狗!”
暴力的宣泄,成了他们表达新信仰的投名状。
洛加站起身。
他看着被人群淹没、正在遭受殴打的纳拉姆。他那金色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那是愧疚吗?也许有。
但更多的是……决绝。
他没有阻止人群的暴行。
因为他知道,旧神的倒塌,必须伴随着旧祭司的血。这是新秩序建立的必然代价。
这是仪式。
是新盟约的……基石。
“原谅他。”
洛加开口了,声音神圣而庄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让所有暴徒瞬间停手。
“他只是被旧时代的阴影蒙蔽了双眼。他也是个可怜人。”
人群敬畏地退开,让出一条路。
纳拉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的骨头断了几根,脸上满是血污,眼神涣散。
他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金色少年,看着那个背着光、如同神明般俯视他的存在。
他看懂了。
那双紫色的眼睛里,藏着某种比瘟疫更可怕的东西。
“……你会遭报应的……”
纳拉姆用最后一口气,吐出一口血沫,发出了诅咒。
“……建立在谎言上的神座……终将崩塌……你也会……像我一样……”
洛加沉默了片刻。
他走上前,手中的“光辉之杖”底端,轻轻点在纳拉姆的额头上。
“如果这是谎言。”
洛加低声说道,声音只有他和纳拉姆能听见。
“那也是为了……真理。”
“为了统一。为了人类。”
“安息吧。”
咔嚓。
权杖微微用力,震碎了老人的头骨。
纳拉姆死了。
连同科尔基斯的旧时代,一起死了。
洛加抬起头,环视着整个广场。
数以万计的幸存者,此刻全部跪伏在地。他们不再是瓦拉德的市民,不再是旧神的信徒。
他们是洛加的羊群。
是新神的子民。
“赞美真神!”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声音沙哑却狂热。
“赞美真神!赞美洛加!”
欢呼声如雷鸣般爆发,冲散了天空中的阴霾,震动了这座死城。
在广场边缘的阴影里。
科尔·法伦骑着蜥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那张阴鸷、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不在乎真理,也不在乎谎言。
他只在乎结果。
“做得好,我的儿子。”
他在心中说道,手指摩挲着权杖的柄。
“现在,你不仅拥有了他们的身体。”
“你还拥有了他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