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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黄金的枷锁,染血的经文

    【pve主线寻回洛加】

    【时间回溯洛加起义第十二年】

    【地点科尔基斯-“红河”流域-盟约教会防线】

    【视点人物科尔·法伦(洛加的养父/起义军实际指挥官)】

    河水是红的。

    不是夕阳的余晖,是血。

    上游漂下来的尸体太多,在河湾处堆积成了一道肿胀的堤坝。浑浊的河水被染成了铁锈色,泛着令人作呕的油光。

    空气是湿热的,粘稠得像是一层贴在皮肤上的油脂。数以亿计的绿头苍蝇在河岸上空盘旋,发出的嗡鸣声盖过了远处的祷告声。

    科尔·法伦站在指挥帐篷的阴影里。

    他老了。沙漠的风沙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如同干涸河床般的沟壑。他身上那件镶金的祭司长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沾满了尘土、油渍和溅射的血点。

    他手里抓着一根半生不熟的羊腿,用力撕咬着。

    滋——

    油脂顺着他灰白的胡须流下,滴在胸口的护身符上。他咀嚼得很用力,牙齿摩擦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一头护食的老狼。

    “还没开门?”

    他吞下一块带着筋的肉,声音含混不清,却透着一股阴冷的杀意。

    站在他身侧阴影里的年轻人动了一下。

    埃瑞巴斯。

    这个年轻人光着头,头皮上纹满了密密麻麻的科尔基斯星象图。他双手笼在袖子里,站姿恭顺,但那双眼睛却像是一条在沙砾下窥视猎物的毒蛇。

    “没有,父亲。”

    埃瑞巴斯的声音轻柔、滑腻。

    “瓦拉德的主教把我们的劝降信使剥了皮。皮囊里填满稻草,挂在城门最高的尖塔上。他们用扩音器日夜循环播放诅咒,称洛加是‘伪神的娼妓’,是‘沙漠里的杂种’。”

    “杂种?”

    科尔·法伦冷笑一声,随手将啃干净的羊骨头扔进面前的火盆里。骨髓在炭火中爆裂,发出一声脆响。

    “他们信仰的那堆石头才是杂种。”

    他转过身,目光穿过帐篷的缝隙,看向营地的中央。

    那里有一块巨大,被信徒们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平台。

    洛加·奥瑞利安正跪在上面。

    他**着上身,金色的皮肤在火光下流淌着神圣的光辉。他闭着眼,双手合十,像是一尊活着的雕塑。

    他在祈祷。

    或者说,他在聆听。

    自从十年前那个声音(李昂的广播)第一次出现后,洛加就经常陷入这种状态。他说神在指引他,神在对他低语。

    科尔·法伦听不到那个声音。但他并不在乎。

    只要洛加能让那些愚昧的信徒疯狂,能让军队战无不胜,那就是神。

    “我的儿子太干净了。”

    科尔·法伦用油腻的手背擦了擦嘴,眼神阴鸷。

    “他以为这是辩经大会。他以为靠那个所谓的‘真理’,就能让城墙自己倒塌,让主教们痛哭流涕地悔改。”

    “但他忘了,科尔基斯的历史是用刀子写在人皮上的。”

    “埃瑞巴斯。”

    “在。”

    “带上你的‘净化队’。”科尔·法伦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沙砾在摩擦,“今晚,摸进城去。别去动城墙,也别去刺杀主教,那些老东西身边全是死士。”

    “那我们去哪?”

    “去水库。”

    科尔·法伦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黑蜡密封的陶罐。陶罐表面刻满了诅咒的符文,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类似虫子爬行的沙沙声。

    “这是‘灰热病’的母体。我从沙漠深处的古墓里挖出来的。”

    他将陶罐递给埃瑞巴斯。

    “把它倒进城里的主供水渠。”

    埃瑞巴斯接过陶罐,手微微一抖。

    “这会死很多人,父亲。瓦拉德城里有五十万人。如果瘟疫爆发,这就是屠城。”

    “那又如何?”

    科尔·法伦看着远处那个光芒万丈的金色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当他们看着自己的孩子咳血而死,当他们看着自己的皮肤溃烂流脓,当他们的神像无法回应他们的哀嚎时。”

    “他们就会绝望。”

    “这时候,洛加带着‘神迹’(解药)出现。”

    “他们就不再是敌人。他们会变成最狂热的信徒,会跪在地上舔他的脚趾。”

    “去吧。做得干净点。别让洛加知道。”

    ……

    【三天后-红河防线-前沿阵地】

    风向变了。

    原本从沙漠吹来的热风,现在夹杂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从瓦拉德城的方向吹来。

    那不是尸体的味道。那是活人腐烂的味道。

    洛加猛地睁开眼睛。

    嗡——

    脑海中那个神圣、宏大的金色声音(广播)依然在回荡,讲述着统一与秩序的真理。

    但此刻,另一种声音强行插入了他的感知。

    那是哭声。

    成千上万个灵魂在同一时间发出,濒死的哀鸣。它们像是一根根烧红的针,刺入洛加极其敏感的灵能知觉中。

    “怎么回事?”

    洛加站起身。他那高大的身躯在地面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他快步走向高坡,金色的眼睛望向那座被高墙围住的城市。

    瓦拉德城上空,盘旋着无数的食腐秃鹫。城墙上不再有巡逻的士兵,死寂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风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惨叫,那是人在极度痛苦中抓挠自己喉咙的声音。

    “父亲!”

    洛加转过身,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科尔·法伦正拄着权杖,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与凝重。

    “为什么城里爆发了瘟疫?为什么我感觉到了……死亡?”

    洛加一步步逼近,原体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是你做的吗?”

    科尔·法伦没有后退。

    他抬起头,直视着养子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紫色眼睛。他知道,这时候撒谎没有用,洛加能看穿谎言。

    他必须用另一种方式——一种名为“大义”的谎言。

    “这是战争,洛加。”

    科尔·法伦的声音平静、冷酷,像是在陈述一个真理。

    “如果我们不拿下这座城,我们的补给就会断绝。这三万名追随你的信徒,就会饿死在红河岸边。你的‘真理’,就会变成沙子里的笑话。”

    “所以你就对平民下毒?!”

    洛加咆哮着,一把抓住了科尔·法伦的衣领,将这个瘦小的老人提到了半空。

    “神教导我们,要带来秩序,不是毁灭!这是屠杀!这是亵渎!”

    “神?”

    科尔·法伦虽然双脚离地,呼吸困难,但他眼中的凶光却丝毫不减。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的神在天上看着呢,洛加。如果他觉得我做错了,为什么不降下雷霆劈死我?”

    “他没有。”

    “因为神也知道,这是必要的恶。”

    “没有流血,就没有征服。没有尸体铺路,真理就走不进人心。”

    “你看看那些信徒。”

    科尔·法伦艰难地抬起手,指着下方营地里那些面黄肌瘦、眼神狂热的追随者。

    “他们把命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当圣人。他们是为了赢。为了活下去。”

    “如果你连这点血都沾不得,你怎么去统一科尔基斯?怎么去迎接神的降临?你怎么配当那个‘星之子’?”

    洛加的手僵住了。

    他看着养父那张扭曲、窒息却依然充满狂热的脸。

    他又转头看向那座正在死亡的城市。

    脑海中的声音(广播)依然在回荡“……统一……归来……我的孩子……”

    为了统一。

    为了迎接父亲的降临。

    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

    必须要有人背负罪孽。

    洛加的手指慢慢松开。

    科尔·法伦摔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洛加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干燥的沙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纯净的地方,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坚硬,冰冷的壳。

    “……把解药给我。”

    洛加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城里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现在,神要展现他的……仁慈。”

    科尔·法伦笑了。

    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从怀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草药包。

    他知道,他赢了。

    他亲手把这个光芒万丈的神之子,拉进了凡人的泥潭里。

    “去吧,我的儿子。”

    科尔·法伦将药包放在洛加那只巨大的手掌中,语气恭敬而阴毒。

    “去拯救他们。”

    “当他们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时候,他们会把你当成唯一的救主。”

    “他们会跪在你的脚下,亲吻你的脚印,为你献出一切。”

    洛加握紧了草药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没有再看科尔·法伦一眼。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那座充满了死亡气息、散发着恶臭的城市。

    他的背影依旧神圣,金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真神降世。

    但在那金色的光辉之下,一道长长,漆黑的影子,正随着他的脚步,在红色的沙地上,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