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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婉儿设疑阵,引蛇欲出洞

    “听雨茶楼”位于京城南城,靠近文人士子聚集的“青云坊”,是一座两层木楼,门面古雅,挂着黑底金字的匾额。平日里,这里是清谈品茗、听说书先生讲古论今的雅致去处。然而,在如今这风声鹤唳的时节,即便是白天,茶楼里的客人也稀疏了不少,说书先生的醒木声和抑扬顿挫的语调,也似乎少了往日的那份肆意酣畅,多了几分谨慎与压抑。

    林若雪和沈婉儿没有选择在夜晚贸然潜入——那反而更引人注目。翌日上午,她们换回了那身朴素的粗布衣裙,稍微改变了发式和面容细节(沈婉儿用随身携带的肤蜡和药粉略微修饰了颧骨和眉形,林若雪则将一直包着的头巾换成了一条半旧的蓝色布帕,遮住大半容颜),扮作两个结伴出来采买或听书的普通妇人,混在稀稀拉拉的客人中,走进了“听雨茶楼”。

    茶楼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和淡淡的墨味。一楼散坐着七八桌客人,有的低声交谈,有的独自品茗看街景,台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讲述着前朝某位名将镇守边关的故事,台下听众反应平平。

    两人在角落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茉莉花茶和两碟茶点。沈婉儿状似无意地打量着茶楼内的格局和人员。跑堂的小二是个机灵的年轻人,掌柜的是个留着山羊胡、戴着水晶眼镜的干瘦老头,正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客人中,有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有商贾打扮的中年人,也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小吏的……并没有看到特别扎眼或者疑似“柳先生”的人物。

    林若雪则垂着眼,慢慢呷着微涩的茶水,耳朵却凝神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台上说书先生的声音和语调。

    说书先生的故事讲到了高潮处,名将孤军守城,浴血奋战。“……只见那狄帅狼主,亲率铁骑,如同潮水般涌来,城头箭矢如雨,滚木礌石俱下,杀声震天!那守将立于残破的箭楼之上,甲胄染血,须发皆张,手中长刀一指,厉声喝道:‘某受国恩,守此土,唯死而已!尔等蛮夷,欲破此城,除非从我尸身上踏过去!’……”

    老先生说得投入,醒木重重一拍,声震屋瓦。然而台下依旧是一片沉闷,只有零星几声叹息。

    沈婉儿心中微动。这故事……似乎意有所指?铁壁关的故事?

    她看向林若雪,林若雪也正好抬起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故事讲完,老先生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稍作休息。这时,一个穿着半旧青布长衫、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文士,从二楼缓步走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卷书,走到柜台边,对掌柜的低声道:“掌柜的,前日借的那本《山河志异》看完了,今日可还有新到的野史杂谈?”

    掌柜的抬起头,推了推水晶眼镜,笑道:“是柳先生啊,巧了,昨日刚收了一本前朝孤本《北疆轶事录》,里面倒有些边塞奇闻,您可有兴趣?”

    “哦?《北疆轶事录》?这倒是少见,拿来我瞧瞧。”被称作柳先生的中年文士似乎来了兴趣。

    掌柜的从柜台下取出一本纸张泛黄、装订粗糙的旧书,递给柳先生。柳先生接过,就着柜台的光线随手翻了几页,点点头:“不错,有些意思。这本我借去瞧瞧,三日后归还。”

    “柳先生慢走,好生品鉴。”掌柜的笑眯眯道。

    柳先生将书卷起,对掌柜的拱了拱手,便转身朝门口走去,似乎要离开。

    沈婉儿和林若雪心中同时一紧!此人就是“柳先生”?周晚晴纸条上说的联络人?

    眼看柳先生就要走出茶楼,沈婉儿急中生智,故意手一抖,将面前的茶碗碰翻,温热的茶水洒了一桌,也溅湿了她的袖口。

    “哎呀!”她轻呼一声,连忙站起身,有些慌乱地去擦拭。

    这动静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茶楼里,还是引得附近几桌客人看了过来,正要出门的柳先生脚步也微微一顿,回头瞥了一眼。

    林若雪也连忙起身,帮着沈婉儿擦拭,低声道:“姐姐小心些。” 同时,她借着俯身的动作,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栖霞夜雨,润物无声。”

    正在擦拭桌面的沈婉儿手微微一顿。

    而那即将迈出门槛的柳先生,身形也是几不可察地滞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出了茶楼,很快消失在门外的街巷中。

    茶楼内恢复了平静。小二过来帮忙收拾了桌面,换上了新茶。沈婉儿和林若雪重新坐下,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刚才那句话,是栖霞观与极少数绝对可靠的外围联络人约定的高级暗语之一,非紧急或万分可信不会使用。柳先生听到了,他肯定听到了,但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选择离开。这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并非真正的联络人,或者已经不可信;第二,他听到了,但认为此地不宜相认,需要更隐秘的方式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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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默默喝着茶,又坐了小半个时辰,听那说书先生又讲了一段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见再无其他异常,便结了账,起身离开茶楼。

    走出茶楼,外面阳光正好,街上行人稍多。两人混入人流,慢慢走着,看似闲逛,实则警惕地留意着身后是否有人跟踪。绕了几条街,确认安全后,才转向回“悦来”客栈的方向。

    就在她们即将拐入通往客栈的那条胡同时,一个蹲在墙角卖草编蚱蜢、蝴蝶的小贩,忽然抬起头,对着她们憨厚地笑了笑,举起手中一只编得格外精巧的草蚱蜢,吆喝道:“两位夫人,看看草编吧,便宜又好玩,给孩子带一个?”

    林若雪和沈婉儿本不欲理会,但那小贩却将草蚱蜢直接递到了沈婉儿面前,压低声音快速道:“柳先生让小的传话:今夜子时,城南‘废窑’见。只两位。” 说完,立刻又恢复了高声吆喝的模样,“夫人看看嘛,编得多像!”

    沈婉儿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随手接过草蚱蜢,掏出几个铜板丢给小贩,淡淡道:“编得尚可,买了。” 便与林若雪继续向前走去。

    回到客栈房间,关好门,两人才松了口气。

    “看来柳先生确实可靠,而且极为谨慎。”沈婉儿把玩着那只草蚱蜢,仔细检查,并无其他异常,只是普通的草编。“城南废窑……我记得那是前朝烧制琉璃贡品的一处旧窑址,早已废弃多年,地处偏僻,倒是见面的好地方。”

    林若雪点头:“今夜我们去会一会他。希望能得到晚晴的确切消息。”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不过,眼下更紧迫的是司马庸的阴谋。他们要在‘惊蛰’日弑君政变,时间所剩无几。仅仅找到晚晴,拿到证据,恐怕还不够。如何阻止?如何将消息有效传递给能阻止他们的人?”

    沈婉儿放下草蚱蜢,在房中缓缓踱步,秀眉紧锁,陷入沉思。医术和情报分析是她的长处,但涉及这种宫廷政变、武力突袭的阴谋,如何破解,确实是个难题。硬闯皇宫告御状?无异于送死。联络朝中忠良?且不说能否取信于人,时间是否来得及,就算联络上了,对方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在宫中与掌控了部分禁军和暗影卫的司马庸抗衡?司马庸既然敢动手,必然做了周密的部署,恐怕连皇帝身边的护卫都可能被渗透了。

    “大师姐,”沈婉儿忽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司马庸的计划,核心在于‘出其不意’和‘里应外合’。他要利用‘惊蛰’日可能出现的‘混乱’(很可能是他们自己制造的),以‘平乱护驾’的名义,将陨铁弩车等杀器运入皇宫,然后发动雷霆一击。如果我们能打破他这个‘出其不意’,或者干扰他的‘里应外合’,是不是就能打乱甚至破坏他的计划?”

    林若雪目光一闪:“具体说说。”

    沈婉儿走到桌边,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简单勾勒:“首先,‘出其不意’。他们选择‘惊蛰’,想必是认为那天可能会有自然的天象变化(春雷),或者他们准备在那天制造某种‘天灾人祸’的假象,作为混乱的由头。我们无法预测或阻止自然天象,但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准备好的‘混乱’,提前或者以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式爆发!”

    “引蛇出洞?”林若雪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沈婉儿点头,“司马庸不是急着要在‘惊蛰’日动手吗?那我们就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觉得‘时机似乎提前成熟’或者‘出现了必须立刻解决的重大变故’的机会,迫使他不得不提前调动力量,甚至可能仓促行动!只要他动了,就必然会露出破绽,也会打乱他原有的周密部署!”

    “什么样的机会?”林若雪问。

    沈婉儿沉吟道:“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又能直接刺激到司马庸神经的‘诱饵’。大师姐,你还记得司马庸和王公公在地下作坊的对话吗?他们提到了‘清除碍手碍脚的老家伙’,还有确保陛下‘龙体欠安’。这说明,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皇帝,还有朝中一批忠诚耿直、可能阻碍他们篡位的老臣。如果我们能制造一个假象,让司马庸认为,某位或某几位至关重要的老臣,已经察觉了他的阴谋,并且正在秘密联络,准备在‘惊蛰’前抢先发难,向陛下揭发……你说,他会不会坐不住?”

    林若雪眼中寒光渐盛:“会!他必然要抢在老臣行动之前,将他们控制住,或者干脆除掉!甚至会因此怀疑阴谋已经部分泄露,从而可能提前发动政变,以防夜长梦多!”

    “正是!”沈婉儿道,“我们可以选一位德高望重、且与司马庸素有嫌隙、又刚好在‘清除’名单上的老臣作为‘目标’。然后,通过柳先生或者其他可靠渠道,散布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比如,这位老臣最近频繁密会几位同样耿直的官员;比如,他府中来了神秘的‘江湖神医’(暗指我或师父),可能是为陛下诊察某种‘奇毒’(暗指玄阴指);再比如,他暗中调动了家族护卫,或者与某些掌握兵权的将领有秘密往来……消息要模糊,但要指向‘老臣已起疑,正在秘密调查并准备反击’这个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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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选……”林若雪思索,“温老大人(温彦博)如何?他德高望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虽已致仕,但影响力犹在,且素来刚直,与司马庸这等酷吏绝非一路。最重要的是,师父与他有旧,我们借他的名义行事,也更能取信于司马庸。”

    “温老大人是个绝佳的人选。”沈婉儿赞同,“但光有谣言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个更加直观、更能刺激司马庸的‘动作’。”

    “什么动作?”

    沈婉儿目光落在桌上的草蚱蜢上,缓缓道:“示警,或者……刺杀未遂。”

    林若雪瞳孔微缩。

    “我们可以伪造一次针对温老大人(或者其他合适老臣)的‘未遂刺杀’或者‘投毒警告’。”沈婉儿冷静地分析,“现场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隐约指向暗影卫或者幽冥阁的手法,但又不要过于明显。目的是让司马庸认为,他意图清除的目标已经警觉,并且可能获得了某种程度的保护,甚至开始反击。这会让他感到威胁,迫使他不得不考虑提前行动,或者至少会加强调查和监控,从而分散他的注意力和资源。”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一切必须在绝对保密和可控的情况下进行。绝不能真的伤到温老大人分毫,也要确保消息能通过我们控制的渠道,‘恰到好处’地传到司马庸耳中。这需要柳先生这样熟悉京城三教九流、消息灵通之人的协助。”

    林若雪沉思良久,缓缓道:“此计虽险,但或许是当前打破僵局、争取主动的唯一办法。被动等待‘惊蛰’,或者盲目寻找晚晴和证据,都可能来不及。不过,具体操作需万分谨慎,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弄巧成拙,反而暴露我们自己,或者害了无辜。”

    “我知道。”沈婉儿肃然道,“所以,今夜见过柳先生,确认晚晴情况和获取更多信息后,我们再最终决定是否实施,以及如何实施。柳先生混迹市井,对京城各方势力、消息渠道了如指掌,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计议暂定,两人心中稍安,但压力并未减轻。这是一步险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两人在房中调息养神,准备夜晚的行动。孙掌柜送来了简单的晚膳,两人默默吃完。

    亥时末(晚上近十一点),京城已彻底沉入宵禁的寂静与黑暗。两人换上夜行衣,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悦来”客栈。

    城南“废窑”位于城墙根附近的一片荒废区域,这里曾经是窑厂聚集地,后来因污染和工艺淘汰而逐渐废弃,只剩下些残破的窑炉和堆积的废料,平时人迹罕至,连巡逻的兵丁都很少来此。

    两人依照记忆中的方位,在黑暗中潜行,很快找到了那片在星光下显得格外荒凉破败的窑址。残垣断壁,如同巨兽的骸骨,散落在荒草丛中。夜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阴森。

    她们没有立刻进入窑址中心,而是先在外围潜伏观察了约一刻钟,确认没有埋伏或其他异常,才小心地向约定的地点——一座相对保存完整、窑门洞开的圆形大窑炉靠近。

    窑炉内部空间颇大,黑黢黢的,只有顶部破损处漏下几缕惨淡的星光。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烟灰和尘土气息。

    两人刚踏入窑炉内部,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便从阴影中传来:“栖霞夜雨。”

    林若雪立刻接口:“润物无声。”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从窑炉内壁一处凹陷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正是白日里在“听雨茶楼”见过的柳先生。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青布长衫,面容在微弱星光下显得更加清癯,眼神平静而睿智,打量着林若雪和沈婉儿。

    “两位想必就是林女侠和沈女侠了。”柳先生拱手一礼,语气不卑不亢,“晚晴姑娘与我提起过二位。她托我在此等候,若二位前来,便将此物交给你们,并告知你们她目前的情况。”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递给林若雪。

    林若雪接过,入手颇沉。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问道:“柳先生,晚晴现在何处?是否安全?”

    柳先生叹了口气,低声道:“晚晴姑娘目前应该还算安全,但处境极其危险。三日前,她冒险潜入‘春风得意楼’后院,窃听到了司马庸与王公公(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的部分密谈,得知了地下作坊和‘惊蛰’弑君的大概计划。她本想继续深入调查‘神机坊’的陨铁来源和那所谓‘引子’的秘密,但在试图潜入‘神机坊’时,触动了机关,虽然凭借高超身手脱身,但可能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她现在藏身于西市一处极其隐秘的所在,连我也只知大概区域,具体地点她未曾告知,说是为了安全,也是避免连累他人。她让我转告二位:司马庸阴谋已基本清晰,证据她已掌握部分(就在包裹内),但对方防范极严,尤其是‘惊蛰’日前夕。她建议二位,若有可能,设法在‘惊蛰’前制造一些混乱,吸引暗影卫的注意力,为她最后获取关键证据(关于‘引子’和宫内具体接应人员名单)创造机会。若事不可为,则务必在‘惊蛰’当日,设法阻止陨铁弩车进入皇城,或直接警示陛下。”

    林若雪和沈婉儿对视一眼,心中稍定。晚晴果然已经掌握了重要情况,而且还在继续行动。她的建议,与沈婉儿之前设想的“引蛇出洞”之策,竟有不谋而合之处。

    林若雪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页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的纸张,还有一些看似单据、令牌拓印的碎片。借着星光勉强辨认,纸张上详细记录了司马庸与王振几次密会的时间、地点(不止春风得意楼)、参与人员(还有几个陌生名字),以及部分关于调动禁军、控制宫门、利用“星殒铁”特性制造“大范围混乱”的只言片语。单据则是一些物资(硫磺、硝石、精铁等)流入“神机坊”和几个可疑仓库的记录。令牌拓印似乎是某种宫内或暗影卫的特殊通行凭证。

    这些虽然还不是铁证如山,但已经是极具分量的线索,足以引起任何一位忠直大臣或皇帝的警惕!

    “柳先生,大恩不言谢。”林若雪郑重收起包裹,“晚晴还说了什么?关于那‘引子’和‘星殒铁’的真正威力?”

    柳先生摇头:“晚晴姑娘对此也知之甚少,只从司马庸和王振的密谈中隐约听到,似乎需要一种特殊的‘音律’或‘波动’来激发‘星殒铁’内蕴的某种‘星辰暴戾之气’,能造成大范围的无差别杀伤,甚至可能……影响人的神智。他们称之为‘星殒之祸’的‘钥匙’。具体的,她还在查。”

    星殒之祸?钥匙?林若雪和沈婉儿心中同时一凛,想起了胡馨儿从天机阁带回的关于“星引”和“星尘砂”的信息,以及月白身影的警告。难道这“引子”,与天机阁所研究的“星辰之力”有关?是另一种更危险的应用?

    压下心中的惊疑,林若雪将沈婉儿设想的“引蛇出洞”之计,简要向柳先生说明,并征求他的意见。

    柳先生听完,沉吟良久,缓缓道:“沈女侠此计,确是打破当前僵局的可行之策。温老大人确实是极好的‘诱饵’。他在清流中威望极高,且与司马庸素有旧怨(当年司马庸构陷一位正直御史,温老大人曾力保未果)。若传言温老大人察觉阴谋并欲行动,司马庸必如芒在背。” 他顿了顿,“不过,操作起来需极其精巧。散布谣言,我可以利用一些茶楼酒肆、市井闲汉的渠道,真假掺半地放出去,确保能传到暗影卫耳中,又不会立刻追查到源头。但伪造‘刺杀未遂’现场……风险太大,一旦被对方看破是伪造,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对方知道有人在暗中对抗,且手段并不高明。”

    沈婉儿点头:“柳先生考虑得是。那依先生之见,如何‘刺激’司马庸更为稳妥有效?”

    柳先生思索道:“或许……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由我散布温老大人‘近日闭门谢客,实则频繁接待神秘访客(可暗示为边关来的信使或江湖奇人),且府中护卫暗中加强’的消息。另一方面……” 他看向林若雪,“可能需要林女侠冒一点险。”

    “先生请讲。”林若雪平静道。

    “司马庸此人,疑心极重,且对自己的安全极为看重。”柳先生道,“他府邸守卫森严,暗哨无数,等闲难以靠近。但他每日凌晨上朝,或夜间从衙门回府,路线相对固定,且不可能总在重重护卫之中。若是在他往返途中,让他‘偶然’发现似乎有高手在暗中监视他,或者试图接近他的车驾但又迅速退走……以他的性格,必然会怀疑是温老大人或者其他政敌派来的。这种直接的、针对他个人的‘威胁’,比单纯的谣言更能刺激他,也更能让他相信对方已经开始采取行动。”

    林若雪明白了:“先生是想让我去‘惊’他一下?”

    “不是真正的刺杀或冲突,仅仅是让他察觉到‘被高手窥视’的存在。”柳先生强调,“最好能留下一点似是而非的痕迹,比如一枚特殊的暗器(不要太明显是栖霞观的),或者一抹不同寻常的身法残影。要让他感到威胁,却又抓不到实质的把柄,从而心神不宁,疑神疑鬼。这样,结合市井间关于温老大人的谣言,他很可能就会坐不住,要么提前行动,要么加强清洗,无论哪种,都会露出更多破绽。”

    沈婉儿眼睛一亮:“此计更妙!虚实结合,直接针对司马庸本人,比单纯的伪造现场更难以识破,也更能触动他敏感的神经。大师姐,你觉得呢?”

    林若雪略一思索,便点头道:“可行。我找机会在他必经之路上‘现身’一次。具体时间和地点,还需柳先生提供。”

    柳先生见她们同意,便道:“我会尽快查明司马庸未来两三日比较固定的行程,尤其是夜间从暗影卫衙门回府的路线和时间。届时我会通过孙掌柜传递消息给二位。二位切记,一旦‘惊’了司马庸,京城必然会加强搜查和戒备,你们需更加小心隐藏。另外,晚晴姑娘那边,我会设法将你们的计划和获取的证据传递给她,让她也有所准备。”

    计议已定,三方又约定了几种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和暗号,柳先生便匆匆离去,消失在窑址的阴影中。

    林若雪和沈婉儿也迅速离开废窑,潜回客栈。

    夜色更深,京城的黑暗仿佛更加浓稠。但她们心中,却已点燃了一簇主动出击的火苗。

    引蛇出洞,惊扰敌酋。这盘针对惊天阴谋的反击棋局,她们终于落下了第一颗带着风险的棋子。

    成败与否,或许就在接下来的一两天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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