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炽,城市仍沉睡在灰蓝的天幕下。王曜却已站在顺义郊区那座不起眼的文创园区楼顶,脚下是“文化算法实验室”的穹顶式通风系统,头顶则是尚未褪去的星辰。他手中握着一杯冷掉的黑咖啡,目光落在远处高速公路上第一缕驶过的车灯上,像是一道划破寂静的讯号。
昨晚的晚宴余波仍在发酵。美国《华尔街日报》凌晨发布专题报道:《The RiseHuawood: How a Chinese Techpany Rewrote the RulesGlobal Entertainment》,文中称天网已不再是一家手机公司或娱乐集团,“它正在成为一种新型文明输出机制的核心节点”。而法国《世界报》则用整版篇幅分析《剑3》的文化语法:“这不是对西方史诗结构的模仿,而是以东方哲学为基底重构叙事逻辑??牺牲不为救世,成长无需导师,英雄亦不必加冕。”
这些评价让王曜感到欣慰,却不意外。他知道,真正的转折点早已过去??不是《Fly》爆红,不是m9销量破百万,也不是《剑3》全球首映礼上的掌声如潮。而是当李芳选择回到甘肃创办艺术学校时,当谭群昭坚持穿“青鸾引”压轴巴黎秀场时,当深圳那四个大学生自发拆解m9研究主板布局时……那一刻起,这场运动就已经脱离了个人意志的掌控,变成了某种更宏大的集体觉醒。
手机震动,是林知夏发来的消息:【“全民共创手机”项目原型数据模型已完成。若全面启动,预计首年内可聚集470万核心参与者,UGC设计稿超12万份,供应链响应速度提升38%。风险在于品牌控制权稀释与品控复杂度上升。】
王曜回了一句:“把‘风险’改成‘挑战’,然后立项。”
他转身下楼,穿过三层防护门进入主控室。林知夏早已等候多时,身旁站着两位年轻研究员,正调试一台连接着脑电波采集仪的AR交互终端。
“您说的‘用户即创造者’,我们试着做了一个极端版本。”她指向屏幕,“这是‘意识投射设计系统’??通过轻量级神经接口捕捉用户对颜色、材质、手感的情绪反馈,AI将其转化为工业设计方案。刚才有个测试者闭眼想象‘像风一样自由的手机’,结果生成了一款流线型钛合金机身,背部有仿生羽毛纹理,还能根据握持力度微调温感。”
王曜凝视着那组三维建模图,忽然笑了:“就叫它m10吧。不是m系列第十代,而是‘manuscript 10’,意为‘第十份手稿’。人类所有伟大作品,都是从无数次涂改中诞生的。”
林知夏点头记下,又补充道:“已经有三十七家国内配件厂表示愿意加入柔性生产线联盟,承诺按订单定制生产,零库存交付。华为、小米的部分供应商也私下联系我们,希望接入‘灵犀互联协议’。”
“告诉他们,协议开放条件不变:必须支持国产操作系统内核,设备端保留原始数据主权,不允许预装任何境外监控类应用。”王曜语气平静,“我们可以合作,但不能妥协底线。”
走出实验室时,赵丽影的电话打了进来:“教育部副部长亲自来电,确认‘智能终端创新设计’专业明年秋季招生,并提议由您担任荣誉系主任。另外,《归舟》剧本送审通过,国家电影局列为年度重点扶持项目,允许使用专项绿色通道。”
“好。”王曜应道,“通知张律,下周召开第一次主创碰头会。我要见段奕宏、曹郁,还有那位真实原型人物??陈振邦院士。”
这个名字落下,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
陈振邦,中国半导体领域泰斗级科学家,曾主持“星光一号”芯片研发,在国际封锁最严酷的年代带领团队攻克7nm工艺瓶颈。七年前因心梗倒在实验室,术后拒绝媒体采访,隐居昆明疗养。他曾写下一句广为流传的话:“我这一生没造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只是不让别人说中国人不行。”
两日后,王曜乘专机抵达昆明。
机场外没有欢迎队伍,只有一辆普通银色别克静静等候。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鬓角斑白,动作利落。上车后他才开口:“我是老陈的学生,姓周。老师说,你要见他,得先过三关。”
“哪三关?”
“第一关,看他写的三本笔记;第二关,走一遍他每天去实验室的路;第三关,回答一个问题:你拍这部电影,是为了让人哭,还是为了让人醒?”
王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车子驶入城郊一片低矮住宅区,停在一栋老旧的单元楼下。屋里陈设简朴至极:一张木桌、几把椅子、书架堆满泛黄的技术文献。周老师递来三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封面上分别写着《失败录》《沉默者日记》《给未来工程师的十三封信》。
整整三天,王曜足不出户,一页页读完这些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的文字。
他在《失败录》里看到连续十七次晶圆烧毁的记录,每一次都详细标注原因与改进思路;在《沉默者日记》中读到某年春节独自守夜时写下的句子:“今天吃了速冻饺子,味道一般。但想到明天能继续做蚀刻实验,竟觉得比年夜饭还香。”而在最后一封信里,老人写道:“年轻人,别怕慢。这个世界总想让你快起来赚钱、成名、站上领奖台。可真正的突破,往往发生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在那些你咬着牙对自己说‘再试一次’的深夜。”
第四天清晨,王曜穿上一双旧运动鞋,跟随周老师步行前往原中科院西南分院旧址。这条路全长四公里,途经菜市场、小学、公交站和一段坑洼的施工便道。十年前,陈振邦每天就这样走来走去,风雨无阻。
“他说,走路能让脑子清醒。”周老师低声说,“而且,他不想坐车??怕忘了普通人怎么生活。”
最后一关,是在一间社区活动室见面。
陈振邦坐在轮椅上,身形瘦削,眼神却锐利如刀。他盯着王曜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说你要拍我的故事?”
“不完全是。”王曜坐下,直视着他,“我要拍的是千千万万个像您一样的人。他们不曾出现在热搜榜上,也没有代言合同,但他们让这个国家能在被断供时依然运转。”
老人嘴角微动:“那你准备怎么拍?用特效?煽情音乐?让主角在最后一刻按下启动键,全场欢呼?”
“不会。”王曜摇头,“我会用一个长镜头??从他走进空荡荡的新厂房开始,全程手持摄影,跟拍八小时。没有台词,只有脚步声、工具碰撞声、仪器自检提示音。直到深夜,第一颗芯片点亮,屏幕闪出绿色oK信号,镜头才缓缓推近他的眼睛。那一瞬间,他不会笑,也不会哭,只会轻轻说一句:‘成了。’”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
良久,陈振邦点点头:“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不准用替身,所有实验操作必须由演员亲自完成;第二,片尾字幕列出过去二十年为中国芯片事业付出过努力的所有工程师名字,哪怕只有一个工号。”
“我加一条。”王曜站起身,“电影票房净利润的20%,将注入‘国产半导体青年人才基金’,用于资助贫困家庭出身的理工科学生。”
老人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比我想象中懂行。”
一周后,《归舟》正式开机仪式在昆明举行。没有红毯,没有明星阵仗,只有一块写着“致敬沉默的攀登者”的横幅,和一百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真实科研工作者作为见证嘉宾。段奕宏在现场宣誓:“我将以最敬畏之心,扮演这位不属于我的荣耀,而属于整个民族的英雄。”
与此同时,深圳华强北的魅族总部迎来一场历史性会议。
陈默召集全国二十七家核心供应商代表,宣布“蜂鸟二号”量产计划全面启动。会上,他播放了一段视频:一名新疆和田县的维吾尔族少年,用攒了三年的零花钱买了第一部m9,自学编程后开发出一款帮助牧民定位走失羊群的APP,如今已被当地政府纳入智慧农业推广项目。
“我们做的不只是芯片。”陈默声音沙哑,“我们在给每一个不甘平凡的人,提供一把钥匙。”
会后,十六家企业当场签署长期合作协议,承诺优先保障天网订单。更有意思的是,原本隶属于外资阵营的一家德国传感器厂商驻华负责人私下找到陈默:“我们母公司不同意与你们深度绑定,但我们中国分部决定成立独立运营实体,以本土品牌名义接入你们的生态链。”
“你们不怕被总部制裁?”陈默问。
对方苦笑:“可我们也想参与创造历史啊。”
北京方面,李芳的故事持续发酵。
她创办的“西北星火艺术学校”收到超过两千封报名申请,其中三分之一来自其他贫困地区的辍学少女。更有意思的是,一群曾在盛达集团受骗的练习生联名致信王曜,请求加入“反培训贷公益联盟”,用自己的经历警示后来者。
王曜批转赵丽影处理,并附言:“设立专项援助基金,每人提供一年免费职业转型培训。记住,受害者不该永远背负耻辱,他们也可以成为照亮别人的光。”
一个月后,首批学员结业。她们没有选择重返娱乐圈,而是分散至各地社区中心,开设舞蹈疗愈课、心理疏导工作坊和青少年艺能基础班。有人问她们为何不趁热度出道,其中一个女孩回答:“以前我们跳舞是为了被人看见。现在我们跳舞,是为了让更多看不见的人被听见。”
而在巴黎,谭群昭完成了她的“美学宣言”。
那场高定秀最终以dior罕见妥协告终:秀场主题更名为“East Horizon”(东方地平线),谭群昭身穿“青鸾引”压轴出场,身后LEd屏滚动播放由中国非遗匠人制作工艺纪录片片段。谢幕时,她未按惯例亲吻设计师脸颊,而是深深鞠躬,面向观众席中的三位中国工艺传承人。
当晚,#TanzhaoyaoChangedTheRunway 登上全球热搜。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发出邀请,请她开设“非西方身体美学”讲座;大英博物馆联系云裳品牌,希望收藏“青鸾引”原件并举办特展。
王曜回复:“可以展出,但必须同时展出制作这件礼服的苗银錾刻工具与工匠手记。美,不该剥离它的创造者。”
时间进入初夏,《归舟》拍摄进度过半。
剧组辗转昆明、上海、深圳、成都多地取景,始终坚持实景拍摄原则。最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在合肥科学岛:为还原超净间真实环境,摄制组获准进入国家量子信息实验室外围区域,使用特殊防尘设备完成三天拍摄。期间,真有科研人员在隔壁房间进行量子纠缠实验。
杀青当天,段奕宏摘下戏服,在社交媒体发布一张照片:他坐在空荡的布景中,面前摆着一双磨破的布鞋??那是陈振邦院士真实生活中常穿的款式。配文只有八个字:“演不尽,敬不止。”
影片后期制作同步启动。AI辅助修复技术将老照片中的模糊影像转化为高清动态画面;音效团队采集了上千种机械运转声,只为还原晶圆制造车间的真实听觉质感;配乐摒弃宏大交响,改用古琴与电子脉冲结合的方式,营造出一种“科技禅意”。
海外预售成绩惊人:日本东宝影业以五千万元人民币拿下亚洲区发行权flix提出联合出品意向,愿承担40%成本换取非华语区播映权,条件是保留全部原始语言与剪辑结构。
王曜同意了。
他对投资人说:“我们要的不是钱,是通道。让他们的平台,变成我们的扩音器。”
与此同时,“全民共创手机”项目正式上线。
官网首页只有一句话:“这台手机,由你定义。”用户可参与命名投票、提交外观设计、建议新增功能,甚至通过贡献代码成为系统优化志愿者。每十万人达成一个里程碑,便解锁一项专属权益:比如首批购机者将获得由李芳、谭群昭等人亲笔签名的“初心卡”,内置一段她们录制的鼓励语音。
上线七十二小时,注册用户突破三百二十万,设计投稿超八万件,论坛发帖量达470万条。最热门的设计方案名为“泥土色”,灵感源自西北旱地的褐黄色壤,背面镌刻一句诗:“生于尘,立于世。”
更有意义的是,大量农村青年、职校学生、残障创作者涌入平台。一位青海盲人程序员提交了语音交互优化方案,被工程团队采纳;一名贵州侗族姑娘设计的“鼓楼纹”背板,进入最终候选名单。
王曜亲自回复了她:“你的设计不仅会被采用,我们还会请你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发布会现场讲述创作故事。”
这一刻,品牌不再是单向输出,而成了千万人共同书写的精神契约。
七月流火,京城最热的时节。
王曜再次登上天网大厦顶层,手中依旧是一杯冷咖啡。窗外,城市灯火如海,流动不息。他知道,风暴远未结束??VNG虽遭重创,但其背后资本仍在暗中集结;某些西方媒体开始炒作“数字威权主义”概念,试图污名化m系列的操作系统封闭性;甚至国内也有声音质疑:“是不是太激进了?会不会引发技术孤立?”
但他不再解释。
因为他看见了更远的地方。
在非洲卢旺达的一所乡村学校里,孩子们正戴着二手m9运行离线版AR地理课,手指划过屏幕就能看见尼罗河源头的三维地貌;在印尼雅加达贫民窟,一群少年用开源工具改装旧手机,搭建起本地化的社区信息网络;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一位左翼导演正在拍摄纪录片《m9:来自东方的抵抗》,讲述这款设备如何帮助南美独立媒体绕过审查传播真相。
文明的火种,从来不在宫殿之中,而在无数普通人手中传递。
他打开手机,进入内部系统,点击“凤凰计划”的最新进度页:
- “东方美学标准体系”已完成初版框架,涵盖217项视觉规范,正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接洽推广事宜;
- 跨国青年创作者联盟首批成员名单确定,包括肯尼亚女作家、伊朗动画师、巴西街头摄影师等共103人;
- 非洲首座“数字工坊”已在肯尼亚内罗毕奠基,预计年底投入使用;
- “星辰数据库”已收录3.2万件流失文物高清影像,AI复原的敦煌藏经洞互动版本上线首日访问量破百万。
文档末尾,他亲手添加了一行新注释:**当我们不再急于证明自己,才是真正强大的开始。**
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后雷声滚滚而来。
暴雨将至。
王曜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他知道,这场雨会冲刷掉浮尘,也会考验根基。但没关系??
他们已经准备好,迎接下一个时代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