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霍元鸿立于租界边缘的钟楼顶上,风自海面吹来,裹挟着咸腥与铁锈的气息。他体内七次涨幅所积攒的十一年功力已彻底归元,暗劲沉凝如渊,流转之际再无滞涩,仿佛每一寸筋骨都经过千锤百炼,蕴藏着雷霆之怒。而今日新涨的一年功力,则如春潮初涌,在经脉中缓缓游走,不似以往那般狂暴,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温顺的灵性??这并非力量的简单叠加,而是肉身与神识同步进化的征兆。
他知道,真正的“化劲”已在门槛之外。
可此刻,他无暇细究境界之变。眼前那座俄国人建造的领事馆,通体由灰白石料砌成,高墙深院,岗哨林立,探照灯在夜空中划出冷冽光柱,宛如巨兽闭合的眼睑。据陈思巧留下的最后一份密报,血药的核心配方就藏在地下三层的生化实验室,由一名俄国军医亲自掌管。更关键的是,韩九指的背后资助者,并非普通商人或武官,而是沙俄秘密情报局“黑鸦组”??他们意图以血药为基,打造一支完全效忠于帝国的东方死士军团,进而控制整个华北武林。
“不是合作。”霍元鸿冷笑,“是殖民。”
他轻轻摩挲手中那枚染血的铜扣,指尖能触到上面细微的刻痕:一道斜线贯穿圆心,形似断裂的刀锋。这是陈思巧父亲生前的身份标记,也是她唯一保留的遗物。他曾问她为何不亲手复仇,她只说:“我怕我一出手,就会失控,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那一刻,霍元鸿才明白,她这些年承受的不只是身体的伤痛,更是灵魂的撕裂。
风忽然止了。
霍元鸿闭目,听劲入微。三里外,一辆黑色轿车正驶入领事馆侧门,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异常沉重??车内有至少四名武装人员,且携带重型武器。更重要的是,副驾上的呼吸节奏紊乱而急促,像是强行压抑某种痛苦……那是服用过量血药的典型症状。
“试验体还活着。”他睁眼,“而且,他们已经开始实战部署。”
没有犹豫。他身形一纵,如鹰扑夜,自钟楼跃下,借屋檐瓦片轻点数次,悄无声息地逼近围墙。探照灯扫过之处,他伏身不动,待光影掠过,立刻贴墙滑行,动作精准如猫。一处通风口栅栏早已被腐蚀松动??显然是陈思巧的手笔。他悄然钻入,落地无声。
通道幽深,弥漫着消毒水与血腥混合的气味。墙壁上挂着俄文警示牌,写着“未经许可不得进入”。霍元鸿顺着管道前行,耳中捕捉到前方传来的低语声,是俄语,夹杂着断续的咳嗽。
“……第三批融合失败,神经崩溃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但存活者的力量提升显著,足以执行刺杀任务。”
“我们必须加快进度。莫斯科方面要求在一个月内完成‘青鸾计划’的第一阶段部署。”
霍元鸿眼神骤冷。“青鸾计划”??原来连名字都起好了。他们要把津门的武者,变成异国野心的羽翼。
他继续潜行,终于抵达地下二层。透过铁栅缝隙,他看见一间巨大的观察室,玻璃后是一排排金属舱,每个舱内都躺着一人,赤身裸体,全身插满导管,胸口起伏剧烈,显然仍在维持生命。而在中央控制台前,站着一名身穿白袍的俄国人,金发稀疏,鼻梁高挺,手持记录板,神情冷漠如机械。
正是军医伊万诺夫。
霍元鸿正欲行动,忽觉身后微响??一道黑影从天花板通风口落下,动作轻盈如叶。他未回头,却已感知其气息熟悉至极。
“你来了。”他说。
“你果然没听劝。”陈思巧低声回应,声音比往日更哑,“我以为你会等天亮再动手。”
“等不了。”霍元鸿盯着玻璃后的试验体,“他们已经开始转移意识控制技术,再晚一步,这些人就真的不再是人了。”
陈思巧沉默片刻,递给他一支银色针剂:“这是解药原型,能短暂逆转血药毒性,让试验体恢复清醒。但只能维持五分钟,且副作用极大??可能引发心脏骤停。”
“够了。”霍元鸿接过,小心收好,“只要能让外界看到真相,就够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让他们自己暴露。”霍元鸿嘴角微扬,“就像你教我的那样。”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陈思巧迅速破解电子锁,打开侧门。霍元鸿闪身而入,直扑控制台。伊万诺夫尚未反应,后颈已被一记“劈拳”击中,闷哼倒地。他迅速接入系统,调出所有实验数据,同时启动广播装置。
下一秒,整栋建筑响起中文播报:
> “各位津门武者、百姓、记者:你们正在收听的是南城武盟紧急通告。以下内容为韩九指与俄国‘黑鸦组’合作制造‘血药战士’的全部证据,包括人体试验录像、死亡名单、资金流向及‘青鸾计划’作战部署图。请各大报社立即核查并公之于众。”
警报瞬间拉响!
走廊尽头传来密集脚步声,武装守卫正快速逼近。霍元鸿毫不犹豫,按下最后一个按钮??所有金属舱的密封盖缓缓开启,数十名试验体被自动推车送出,沿着主通道送往一楼大厅。
“走!”他拉起陈思巧,向安全出口奔去。
可刚转角,迎面撞上三人!皆是血药战士,双目赤红,肌肉暴涨,手中握着短刃与铁棍,显然已接到清除指令。其中一人胸口纹着黑色乌鸦,竟是曾参与北城围攻的逃犯李莽!
“是你?!”李莽嘶吼,“杀了你!给我力量!!”
三人齐扑而来,攻势狂暴如野兽。霍元鸿推陈思巧退后,独自迎战。他不再游斗,而是正面硬接!一记“崩拳”轰出,劲透臂骨,将左侧敌人震退三步,口吐白沫;反身“横拳”扫击,击中中间者肋下,咔嚓断骨之声清晰可闻;旋即腾步上前,肘击李莽面门,将其砸倒在地!
可李莽竟未昏厥,反而狂笑爬起:“痛……太痛了!可我感觉到了!力量在燃烧!我要杀了你!我要活下去!!”
他猛然撕开衣襟,掏出一支暗红试管,仰头灌下!
“不要!”陈思巧惊呼,“那是浓缩型血药,会立刻爆体!”
霍元鸿已来不及阻止。李莽双眼翻白,皮肤泛紫,全身血管如蚯蚓般暴起,力量节节攀升,一拳轰来,竟带出音爆之声!
霍元鸿侧身避让,肩头仍被擦中,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心头一凛:这一击,已接近宗师之境!
“他在用生命换力量!”他迅速判断,“最多三十秒,必死无疑!”
可李莽已陷入癫狂,拳脚如暴雨倾泻,每一击都拼尽全力,毫无防守。霍元鸿被迫连连后退,直至退至大厅中央,身后便是那排刚刚苏醒的试验体。
不能再拖!
【今日涨幅:+1年】
热流炸开,神识清明至极!他竟能在电光火石间,看清李莽每一次肌肉收缩的轨迹,预判其重心偏移的方向!这不是听劲,也不是看势,而是“意”的贯通??化劲之门,豁然开启!
他不再闪避,反而迎上前去!
李莽一拳轰来,霍元鸿左手轻拂其腕部,借力引导,右脚勾其足踝,腰身一拧,竟以太极“四两拨千斤”之势,将其庞大身躯甩向空中!李莽重重摔落,地面龟裂!
霍元鸿紧随而上,双掌按其胸膛,劲力非刚非柔,而是如水渗透,层层叠叠,直入脏腑!这是《形意真解》中记载的“化劲?润物无声”??不伤其形,却断其力源!
“噗!”
李莽喷出一口黑血,眼中赤芒尽散,恢复清明,颤抖着望向霍元鸿:“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只是想活。”霍元鸿低声道,“可他们骗了你。这种活法,不是人,是牲畜。”
李莽嘴角抽动,终是闭眼,再无声息。
全场寂静。
此时,各大报社记者与武馆代表已被惊动,纷纷涌入大厅。他们亲眼看见那些试验体虚弱爬起,有人哭泣,有人跪地叩首,更有人大喊:“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
摄像机疯狂闪烁,快门声如雨。
霍元鸿站于高台,朗声道:“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俄国人许诺的‘强大力量’?他们把我们的同胞当成耗材,把我们的武道当成商品!而有些人,为了短暂的强大,甘愿沦为走狗,残害同门,背叛家国!”
他指向伊万诺夫被押解而出的身影:“此人名为伊万诺夫,隶属沙俄黑鸦组,主导血药研发。所有证据已上传至国际武联备案。若俄方不给出交代,我霍元鸿,将以个人名义,向全世界挑战任何一名‘血药战士’!”
人群沸腾!
洪震南大步上前,拍其肩膀:“小霍,干得漂亮!”
杨清源亦微微颔首:“你做到了我们不敢做的事。”
更有无数武者抱拳致敬,眼中燃起久违的光。
唯有陈思巧站在角落,静静望着他,眼中含泪,却未靠近。
霍元鸿走下高台,穿过人群,来到她面前。
“结束了。”他说。
“还没有。”她摇头,“伊万诺夫只是棋子。真正掌控‘青鸾计划’的,是俄国驻华武官索科夫。他明日将乘船离境,带走所有核心资料。”
“我知道。”霍元鸿握紧拳头,“所以我不会让他走。”
“你要去码头?”她问。
“对。”
“那里有重兵把守,还有外籍雇佣兵。”
“我不怕。”
她看着他,良久,忽然伸手,轻轻抚上他受伤的左臂:“答应我,别死。”
“我答应你。”他握住她的手,“下次见面,我们不再躲藏,也不再传递匿名信。我想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走在阳光下。”
她低头,泪水滴落,却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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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港口雾霭弥漫。
索科夫乘坐的白色邮轮已准备启航,甲板上荷枪实弹,警戒森严。他本人身着军礼服,立于船头,正与几名洋人交谈,神情从容。
忽然,汽笛长鸣。
一道黑影自栈桥疾驰而来,步伐如雷,踏地有声。所过之处,木板碎裂,守卫东倒西歪,无人能挡。
“谁?!”索科夫厉喝。
那人停下,立于码头尽头,黑衣猎猎,背负空剑匣,目光如刀。
“霍元鸿?!”一名随从惊呼,“就是他摧毁了血药基地!”
索科夫冷笑:“一个乡野武夫,也敢阻拦帝国军官?”
“我不是来阻拦的。”霍元鸿缓缓拉开三体式,“我是来讨债的。”
“债?”
“三条命。”他低声道,“陈伯,李莽,还有那些死在试验舱里的无辜者。他们的命,你拿什么还?”
“哈哈哈!”索科夫大笑,“你以为你是谁?正义使者?还是民族英雄?在这片土地上,强者为王,弱者埋土!而我,代表的是真正的强权!”
他一挥手,八名外籍雇佣兵跃下船舷,皆是血药战士,双目赤红,手持利刃,杀气滔天。
霍元鸿闭目。
【今日涨幅:+1年】
热流奔涌,化劲圆满!他体内每一丝力量皆如江河归海,心意所至,劲力即达。他不再需要招式名称,拳即是意,意即是拳。
战斗开始。
第一名战士扑来,霍元鸿仅以一步搓移,左手轻拂其腕,右手钻拳直取咽喉,劲透而止,对方当场昏厥。
第二名横斩而来,他矮身避过,反手一记“炮拳”轰其心口,劲力如炸雷,将其震飞入海。
第三、第四名合击,他腾跃而起,双肘齐出,如鹰击兔,二人颈椎同时错位,瘫软在地。
第五名试图绕后偷袭,他竟未回头,仅凭听劲感知,反脚后踢,正中其裆下,那人惨叫倒地,再不起身。
第六名狂性大发,服用血药二次爆发,速度暴涨!霍元鸿却不退,迎面而上,双掌推出,化劲如潮,层层渗透,直断其劲源,对方跪地呕血,力量溃散。
第七、第八名见状欲逃,他身形一闪,追至栈桥尽头,左右两记“崩拳”同时轰出,劲力交错,二人头颅一偏,晕死过去。
八人,全败。
霍元鸿缓步上前,直面索科夫。
“现在,轮到你了。”
索科夫脸色剧变,猛然拔出手枪,对准霍元鸿眉心:“站住!否则我开枪了!”
“开啊。”霍元鸿继续前行,“看看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的拳更快。”
索科夫手指扣动扳机??
“砰!”
枪响!
可霍元鸿已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左手格枪管,右手二指疾点其膻中穴!劲力透入,心脉震荡,索科夫浑身一僵,手枪坠地,双膝跪倒,冷汗淋漓。
“你……不可能……这么快……”他艰难抬头。
“因为你依赖工具。”霍元鸿俯视着他,“而我,就是最强的武器。”
他一把夺过皮箱,打开??里面全是文件与试管,标注着“青鸾计划?终极版”。
“这些,我带回去了。”
“你不能……这是国家机密……”
“现在,它是津门的证据。”
他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身后,晨光破雾,洒满海面。
当日下午,国际武联发布公告,宣布永久封禁“血药”及相关技术,全球通缉“黑鸦组”成员。俄国政府迫于舆论压力,召回索科夫接受调查。津门三大武馆联合成立“正武堂”,由霍元鸿任首任执令,誓言肃清境内一切非法武力交易。
老张头照例送来一碗热汤。
“小霍,你现在可是大人物了。”他笑呵呵地说。
“我还是我。”霍元鸿接过,一饮而尽。
“接下来去哪儿?”
“回家。”他望向北方,“爸,我回来了。”
【今日涨幅:+1年】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而他的征程,仍在继续。
一年,又一年。
直到,无人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