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仲拍了拍李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那是自然。”
“大王说了,既然投了人胎,那就是我大商的子民,是人族的麒麟儿。”
“旨意都在这儿了,还能有假?”
说到这里,费仲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啊,李总兵。”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太师府都进不去。”
“你这可是还没进朝歌,一只脚就已经迈进大商的核心圈子了。”
李靖激动得满脸通红,手都有些哆嗦。
这两年来,因为这个孩子,他受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闲言碎语。
甚至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动过念头,是不是要把这个“妖孽”给打掉。
如今大王金口玉言,说是祥瑞,那就是祥瑞!
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谁敢质疑人皇的眼光?
李靖深吸一口气,朝着朝歌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臣李靖,叩谢大王天恩!”
“臣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费仲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差事,算是成了一半。
他也不急,等着李靖发泄完情绪。
李靖站起身,看向费仲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感激与亲近。
“费大夫一路辛苦。”
“下官本应立刻赶去朝歌,面见大王,只是......”
“只是……内子怀有身孕,行动不便……”
“能否容末将准备几日?”
说完,李靖有些忐忑的看向费仲。
违抗王命拖延行程,这可是大罪。
谁知费仲却是大度地一挥手,毫不在意地道。
“哎,李总兵太见外了。”
“大王特意嘱咐过,一定要照顾好尊夫人的身子,切不可让腹中胎儿受了惊动。”
“这可是咱们大商未来的宝贝疙瘩。”
“别说几日,就是多待些时日,也是应当的。”
“李总兵什么时候收拾妥当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一切,以尊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李靖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连连拱手。
“末将这就去安排,请大夫先入府中歇息,末将去去就来!”
这费大夫,真是个大善人啊!
传言果然不可信!
……
李靖安排好费仲住下,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内院冲去。
他要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夫人!
他的脚步轻快,连盔甲碰撞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悦耳。
这两年的阴霾,一扫而空。
内院。
卧房之内,药香弥漫。
殷夫人斜倚在床榻上,面容憔悴,腹部高高隆起,显得极不协调。
这两年,她承受的压力,比李靖只多不少。
外人的指指点点,自身的担惊受怕,腹中孩儿迟迟不肯降生的诡异,早已将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她日日焚香祷告,只求腹中孩儿能平安降生,哪怕是个普通人也好。
她最怕的,就是生出一个怪物,为李家,为大商招来祸端。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被猛地推开。
李靖一脸狂喜地冲了进来。
“夫人!”
殷夫人吓了一跳,连忙撑着扶手想要坐起来。
“老爷,怎么了?”
“是不是……是不是那朝歌来的大人……”
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护住了隆起的腹部。
是不是大王下旨要处死这个怪胎?
李靖几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扶住她,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夫人!”
“莫要胡思乱想!”
“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好事?”殷夫人愣住了。
李靖也不卖关子,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殷夫人的肚子上听了听,这才抬起头,满脸自豪。
“大王说了,这不是妖孽,是贤良转世,是祥瑞!”
“是上天赐给我大商的辅弼之臣!”
殷夫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靖,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祥……祥瑞?”
“不是妖孽?”
“谁敢说是妖孽!”
李靖霍然起身,眉宇间满是煞气。
“大王金口玉言,这是人族的麒麟儿!”
“以后谁要是再敢乱嚼舌根,我李靖第一剑斩了他!”
两行清泪,瞬间顺着殷夫人的脸颊滑落。
她捂着嘴,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哭声。
这是喜极而泣。
两年了。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每日里提心吊胆,生怕这孩子生下来是个怪物,连累了李家满门。
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想过一死了之。
可如今……
大王说,这是祥瑞。
这是她十月怀胎……不,三年怀胎,受尽苦楚换来的福报啊!
“苍天有眼……”
“大王圣明……大王圣明啊!”
殷夫人抱着李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两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李靖拍着妻子的后背,眼眶也有些发红。
“好了好了,不哭了。”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快让人收拾收拾,费大夫给了咱们三天时间。”
“三天后,咱们就去朝歌!”
“去王都!”
……
三日后。
陈塘关外。
一支长长的车队整装待发。
最中间的一辆马车,宽大豪华,外面包着厚厚的毡布,里面铺了足足三层软垫,生怕颠着了里面的人。
费仲骑在马上,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把这一家子平安带到朝歌,他在大王那里的分量,又能重上几分。
“李总兵,都准备妥当了?”
费仲侧过头,看向旁边一身戎装的李靖。
李靖此时意气风发,哪还有半点之前的颓丧。
他一拉缰绳,抱拳道。
“多谢费大夫挂念,一切都已妥当。”
“那就出发吧。”
费仲手中马鞭一指前方,指向那遥远的东方。
那里是朝歌。
是人族的中心。
也是这场即将席卷天地的量劫风暴的中心。
“出发——!”
随着一声高喝,车轮滚滚向前。
李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镇守了多年的关隘。
陈塘关。
再见了。
他不知道,这一去,不仅仅是搬个家那么简单。
他带走的,不仅是妻儿。
更是带走了一颗原本属于阐教,属于杀劫的棋子。
车队卷起漫天黄沙,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