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外，天光被古殿的檐角切割成明暗交织的斑块，凌虚真人一袭青灰道袍，静立于炼魔碑前，身形与殿角的阴影融为了一体，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微光。
他心中念头正飞速流转。
“十六岁……骨龄做不得假。如此根基，如此实力，绝非寻常苦修可得。倒真是一颗蒙尘沧海。”
“只是从打探到的情报看，此子并非出身于那些传承久远古老宗门或世家大族。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他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道袍袖口绣着的细微剑纹，“来历成谜，却身怀惊天手段……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是气运所钟，得了某桩逆天造化，一步登天，要么就是背后牵扯的因果，比明面上的大宗门还要复杂。”
他心中权衡，既欣赏这份近乎妖孽的天赋，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审慎。
钟无真君此次谋划之事，关系重大，所用之人，不仅要有能力，来历也须尽可能清晰可控。
想到这里，他目光微转，视线落到身旁侍立的烈无双身上：“烈小友，此番引荐之功，我记下了，待此间事了，必有酬谢，当真要多谢你了。”
“哈哈！真人言重了！能为真君和真人效力，略尽绵薄，是烈某三生修来的荣幸，岂敢当真人一个‘谢’字？折煞晚辈了。”
凌虚真人微微颔首，似是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旋即话锋似不经意地一转，如同闲谈般问道：“烈小友，老夫心中着实好奇。李道友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超凡气象，不知究竟师承何方神圣，出身何地洞天福地？”
来了。
烈无双心中暗道，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苦笑：“不敢有半字欺瞒真人。实不相瞒，我与李道友相识的时日……确实不长。乃是近期因缘际会，方才结缘。”
他稍作停顿，仿佛在斟酌用词：“李道友为人……嗯，可谓低调内敛至极。对于自身的师承来历，从未主动提及半分。我虽有心深交，却也深知修行界忌讳，未曾贸然多问。”
“是以……还真人恕罪，对李望道友，晚辈所知有限，恐怕要让真人失望了。”
“哦？近期结缘？可是指前些时日，虚空之帆玄胤道友牵头的那次黑渊位面探索？老夫隐约听闻，烈小友似乎也参与了其中？”
烈无双心中一凛，可也知道这类消息，不可能完全瞒过赤霄剑派这等庞然大物。
他坦然点头。
“真人所闻不差。晚辈确实参与了那次行动。也正是在那凶险莫测的黑渊之地，有幸与李道友相识，并曾短暂并肩作战。”
“原来如此。不过，老夫听闻，那处黑渊位面最终似乎并未落入虚空之帆手中，反倒是经由某种渠道，出售给了九幽深渊？而完成这笔交易，将位面出手的……似乎正是李望道友？”
凌虚真人看着烈无双：“这其中的关节转折，还请烈小友教我。”
压力陡然袭来。
烈无双知道，这是凌虚真人在核实信息，也是在评估李望的危险程度和行事风格。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传音讲述：“真人明鉴，此事说来复杂，但起因确在玄胤老祖自身。他隐瞒了黑渊核心存在混沌神魔胚胎与真形飞剑的关键信息，诱使包括我与李兄在内的外援为其探路开路，实则想坐收渔利，甚至可能存了事后清算之心。”
烈无双将黑渊之行的经过，从遭遇无头战神，到寒螭真人点破众人隐藏实力，再到深入混沌之海发现胚胎，以及玄胤老祖元婴突然现身，与逆幽教主分神操控的血狱魔刀发生冲突等关键情节，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他重点描述了玄胤如何利用几人治住无头战神，并吞噬无头战神滋养魔刀，又如何被逆幽教主背弃誓言反噬.....
凌虚真人静静地听着，面色古井无波，但眼中偶尔闪过的微光显示他听得极为认真。
当听到林峰一拳镇压新晋真形的血狱魔刀时，他抚须的手指微微一顿。
烈无双继续道：“处理掉逆幽教主后，李兄收服了混沌中的那柄真形宝剑太素，又通过渠道，将那位面和神魔胚胎售予了深渊的熔铁领主卡奥斯。”
“而事后，” 烈无双特意加重了语气，“李望道友并未对我和另一位幸存的修士月胧道友灭口，反而根据我等在行动中的付出，分别赠与了不菲的灵石作为酬谢。”
“哦？”
凌虚真人显得有些意外。
他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拳镇真形魔刀，慑服混沌剑灵……好一个武道通神。难怪，难怪有如此底气。”
他微微点头：“这么说来，其中事由，确实怪不到李望道友身上。玄胤道友……贪心过甚，终遭反噬，亦是劫数。李道友能在那等局面下，果断出手，掌控全局，事后处置也算恩怨分明，留有余地，并非滥杀无度之辈，倒也算不错。”
烈无双心中稍定，连忙点头附和：“真人明见！确实如此。李兄行事，看似强势果决，实则极有章法原则，他实力虽强，却并非蛮横无理，嗜杀成性之人。”
“当日黑渊之中，若非逆幽教主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屠戮所有，事情或许……也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凌虚真人“嗯”了一声，脸上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看向炼魔碑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正的期待。
“如此年纪，如此心性实力……倒真是意外之喜。”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炼魔碑上，那代表层数的刻度，正以一种平稳而迅速的速度，向上亮起。
第八层、第十层、十三层……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这通关速度，倒是不慢！”凌虚真人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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