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目光落在青木身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既无怜悯,亦无得意。
他抬手轻轻一弹,一枚古朴的青色玉简,划过一道弧线,“啪”地一声,不偏不倚落在青木手边。
“《青木长生诀》,可固本,可疗伤,可蕴杀机于生机。能修成帝位,练不练,随你。”
说完,他身影微晃,便如清风般消散在古林斑驳的光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青木死死握住那枚玉简,指节发白。
又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什么?!
恨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
但强大下去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青木咬牙,拖着残破的身体,先收起地灵果,然后凭借着玉简中《青木长生诀》入门篇记载的吐纳法,艰难运转起一丝微弱的灵力,稳住伤势,这才踉跄着朝宗门方向返回。
数月后,宗门大比。
擂台上,青木一身青袍,气息已然与受伤前截然不同。
修为虽还是筑基中期,但灵力凝实绵长,周身隐隐流淌着一股生生不息之意。
他的对手,正是那位面容俊朗、此刻却眼神阴鸷的二师兄。
“小师弟,没想到你命这么硬,那都没死。”
二师兄压低声音,语气森然。
青木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古林中的绝望,闪过那道救命的剑光,闪过玉简中玄奥的文字。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封的杀意与决绝。
青木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二师兄,你的指点,我今日……一并还你。”
战斗爆发。
二师兄身为筑基后期,手段狠辣,法宝犀利。
但青木的《青木长生诀》已初窥门径,韧性惊人,受伤越重,反击的灵力似乎越带上一股绵里藏针的凌厉。
战斗异常激烈,台下惊呼不断。
最终,在二师兄祭出杀手锏——一枚阴毒的黑针偷袭时,青木仿佛早有预料,身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青木长生诀》催动到极致,手中长剑骤然绽放出翠碧光华,不再是宗门基础剑法,而是玉简中记载的一式杀招——“枯木逢春”!
剑光掠过,生机陡然转为极致锋锐的死意。
二师兄的护身灵光和防御法器如同纸糊般破碎,他惊骇欲绝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咽喉处一点嫣红迅速扩大。
“你……你敢……”他捂着脖子,踉跄后退,最终仰面倒在擂台上,气息全无。
全场死寂。
击杀同门,即便是在大比擂台上,也触犯了门规。
更何况,有心人早已看出二人之间绝非简单的比武失手。
高台上,长老震怒:“青木!你心性狠毒,残杀同门,证据确凿!即日起,逐出宗门!”
青木硬生生受了三十鞭,鞭痕深可见骨,神魂受创。
他咬着牙,没有痛呼一声,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给予他修炼之始,也带给他背叛与不公的宗门,拖着伤体,一步一步,走下山的石阶。
怀里,那枚地灵果已然服下,稳固了濒临崩溃的修为。
更深处,贴身收藏的,是那枚冰凉的《青木长生诀》玉简。
山风凛冽,吹动他染血的衣袍。前路茫茫,宗门已将他抛弃。千年砺锋
青木离开了那座带给他最初希望又最终绝望的宗门。
他背着三十鞭留下的、深可见骨的伤,拖着被废黜名籍的身躯,一步一步走进北方的荒原。
每走一步,背上的伤口就在粗布衣衫的摩擦下渗出新的血,但他没有停。
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一个足够隐蔽、足够危险、足够让人遗忘的地方。
七日后,在灵力稀薄、妖兽横行的一片无名山脉深处,青木找到了他的“福地”。
那是一处被上古大战遗留下来的绝地,当地人称之为“尸山骨海”。
终年弥漫着灰黑色的死气,地表裸露着不知名巨兽的森白骸骨,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硫磺混合的气味。
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但相应地,也几乎没有修士会踏足此地。
“就是这里了。”
他在洞口布下简陋的隐匿阵法,用的是储物袋里最后几块下品灵石。
那是他被逐出宗门时,一个平日寡言的小师弟偷偷塞给他的。
最初的十年,是最难熬的。
《青木长生诀》是玄奥的上古功法,讲究“以生机蕴杀机,以死境炼长生”。
在这死气弥漫之地修炼这门功法,本是背道而驰,但青木别无选择。
他每天只做三件事:运转功法,对抗死气侵蚀;以洞外偶尔能找到的毒草、瘴果果腹——那些东西对普通修士是剧毒,但《青木长生诀》的生机转化特性,却能将其中微弱的能量榨取出来;以及,忍受孤独。
死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肉身和神魂。
皮肤渐渐失去光泽,出现灰败的斑点,头发大把脱落。
有几次,他在入定中险些被死气彻底同化,成为这尸山骨海又一具行走的枯骨。
“我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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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着牙,牙龈渗出血来,混着死气的腥味,“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功法在绝境中缓慢推进。
第一个百年过去,青木的外形已与骷髅无异。
皮包骨头,眼眶深陷,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偶尔睁开时,会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顽强的翠色光泽。
《青木长生诀》第一层,“枯木逢春”,终于练成。
他能在死气最浓郁的地方,从自己几乎枯竭的体内,重新点燃一缕微弱的生机。
那生机如同寒冬将尽时,冻土下第一颗种子的萌动,脆弱,却坚韧。
第二个百年,他开始主动走出山洞。
尸山骨海并非真的毫无生灵。这里孕育着适应死气的妖物——尸傀、骨妖、怨魂。它们成了青木的磨刀石。
战斗,受伤,濒死,然后拖着残躯爬回山洞,运转功法疗伤。
每一次重伤痊愈,那缕生机会壮大一分,对死气的抗性也会增强一分。
他用的武器,是一截自己用死地深处找到的“阴沉木”削成的木剑。
看似粗糙脆弱,但在《青木长生诀》催动下,能吞吐生死二气,寻常骨妖触之即溃。
第三个百年,他深入骨海核心,在一处万人坑般的巨坑底部,发现了一具尚未完全腐朽的古代修士遗骸。
遗骸手中握着一枚玉简,记录着一种利用死气淬炼神魂的法门。
青木如获至宝。
生死转换,从肉身延伸到了神魂。
第五百年,一场罕见的“阴煞潮”席卷尸山骨海。
那是积攒了数千年的死气、怨念的大爆发,足以让金丹修士瞬间化为脓血。
青木没有逃。
他盘坐在山洞深处,以身为炉,以《青木长生诀》为引,疯狂吸纳汹涌而来的阴煞死气。
身体一寸寸崩裂,神魂被怨念撕扯得几乎涣散。
但他撑住了。
潮汐退去后,他在废墟中坐了很久,然后,缓缓站起。
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肤莹润如玉,此前脱落的头发重新长出,乌黑如墨,垂至腰际。
原本灰败的死气,在他周身流转时,竟隐隐透出一种深沉而内敛的生机光泽。
《青木长生诀》第二层,“生死轮转”,水到渠成。
他正式踏入元婴境。
在这死地,修成了最不可能修成的、生机勃勃的元婴。
第七百年,他开始遭遇此地的“王”。
一头由无数修士骸骨拼合、诞生了灵智的“万骸尸王”,察觉到了这个不断攫取死气、却散发着讨厌生机的“异物”。
战斗持续了三个月。
青木的洞府被打塌了十七次,阴沉木剑断了又续,续了又断。
最危险的一次,尸王的骨爪洞穿了他的胸膛,离心脏只有毫厘。
但他也将一缕精纯的“生之剑意”,顺着骨爪送入了尸王的核心。
尸王庞大的身躯僵住,构成它身体的骸骨,竟开始不可思议地抽出细嫩的绿芽——那是被极致生机反向侵蚀的死物。
万骸尸王,卒。
青木挖出了它的核心——一枚拳头大小、灰白中流转着暗金的“尸王内丹”。
这是尸山骨海数万年死气精华的结晶。
他用了整整一百年,才将这枚内丹中狂暴的死气,用《青木长生诀》缓缓转化为最精纯的生死本源之力。
第八百年,他破境化神。
第九百年,炼虚。
第九百五十年,合体。
此时,尸山骨海的死气,已稀薄了将近三成。
他终于引起了外界一些修炼阴邪功法修士的注意。有数批修士前来探查,其中甚至有一位大乘期的邪修。
青木没有现身。
他只是在那位大乘邪修试图抽取地脉死气时,隔空点出一指。
一缕翠绿中缠绕着灰败死气的指风,跨越百里,悄无声息地没入邪修后心。
邪修浑身一震,惊骇地发现,自己苦修千年的邪元,正在被一股陌生的生死之力迅速中和、瓦解。
他连对手的面都没见到,便狼狈逃窜,并严令门下,永世不得踏入那片绝地。
青木的名字,开始在北方一些隐秘的邪道传承中,以“生死魔君”的称号流传。
无人知其真容,只知尸山骨海深处,住着一个能操纵生死、不可招惹的存在。
第九百九十九年。
青木盘坐在最初的山洞——如今已被他开辟成一座简陋却道韵自生的洞府——最深处。
他面前悬浮着那枚已缩小至龙眼大小、色泽化为混沌灰蒙的“生死元丹”。这是他千年苦修,将《青木长生诀》推至第三层“混沌初开”边缘的最终凭依。
洞府外,原本终年灰暗的天空,开始凝聚起前所未见的雷云。
不是寻常的银色或紫色天雷,而是……黑白二色交织,生灭气息循环不休的“生死混沌雷劫”!
雷云覆盖了整片尸山骨海,甚至向周边山脉蔓延。天地间,生机与死气被强行搅动,形成巨大的旋涡。
无数蛰伏的妖物惊恐逃窜,远离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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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左眼深邃如蕴含无尽生机的古林,右眼寂灭如万古不变的死地。
目光平静,无悲无喜。
他站起身,千年未换的青色衣袍无风自动。
他一步踏出,已至洞府之外,凌空立于雷云之下。
“来吧。”他轻声道,对着苍穹,也对着冥冥中那始终注视着他的因果。
第一道黑白雷霆,粗如山岳,轰然劈落!
青木不闪不避,抬手,握拳,一拳向天!
拳锋之上,生死二气流转,化作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
雷霆与拳锋碰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世界初开时的闷响。
黑白雷光炸碎,化为纯粹的能量,被那混沌漩涡吞噬。
青木身躯微震,体表有细密的电光游走,随即被体内流转的生死之力化解吸收。
第二道,第三道……雷劫一道比一道恐怖,到第九道时,已化为一条黑白交织的雷霆巨龙,龙睛一黑一白,带着审判与终结的意志,俯冲而下!
青木长啸一声,千年郁气,千年孤寂,千年执着,尽在这一啸之中!
他并指如剑,指尖迸发出璀璨如实质的翠绿光华——那是浓缩到极致的生机,却在最核心处,蕴含着一丝纯粹到极致的死意。
“斩!”
剑指迎向雷龙。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剑光贯穿龙首,势如破竹,将整条雷龙从头至尾,一剖为二!
被剖开的雷龙并未消散,反而化为两道洪流,一道纯黑,一道纯白,如同天河倒灌,将青木彻底淹没。
雷劫中心,传来骨骼爆响、血肉重组的轰鸣。
那是脱胎换骨,是生命层次的彻底跃迁!
不知过了多久,雷云缓缓散去。
天空澄澈如洗,甚至洒下了这片绝地千年未见的、真实的阳光。
阳光照在尸山骨海上,那些森白的骸骨,竟在表面泛起一层玉质的光泽。
一些角落里,有嫩绿的、不知名的野草,顽强地钻出了地面。
绝地,因一场逆天雷劫,竟焕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废墟中央,青木静静站立。
他依旧穿着那身青衣,容貌似乎与千年前离开宗门时变化不大,只是气质已判若云泥。
黑发如瀑,眼眸深邃,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又仿佛与这片天地、与生死法则隐隐共鸣。
大罗金仙!
以《青木长生诀》为基,在绝地死境中苦修千年,逆炼生死,他终于踏入了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大罗之境!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
心念微动间,左掌心冒出一株翠绿欲滴、生机盎然的幼苗;右掌心则浮现一团不断湮灭重生、死寂与轮回交织的灰气。
生死由心,法则在握。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洞府,穿透了尸山骨海,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望向了某个冥冥中存在的身影。
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千年了……陈凡。”
“你给我的‘因’,我修成了‘果’。”
“现在,该了结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在尸山骨海边缘。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囚禁他也成就他的绝地,目光中无丝毫留恋。
海岸。
与记忆中似乎并无不同。
礁石嶙峋,海浪拍岸,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咸腥。
只是曾经的小镇早已无踪,唯有亘古不变的大海与天空。
青木,或许现在该重新称他为青帝了——脚踏虚空,立于海天之间。
大罗金仙的神念如无形的水银,顷刻间铺满万里海疆,深入九幽,上探青冥。
他在寻找父亲,寻找母亲,寻找教导他开始修行的老先生,或者那个让母亲偷听讲课的白衣先生。
没有。
青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更深的冰冷与讥诮。
“还不现身么?”他低声自语,“还是说……你依旧躲在你那自以为是的‘领域’里,玩弄着你那可笑的‘因果’?”
“藏天佩……”
青帝缓缓吐出这个名字,那是陈凡闻名诸天的本命法宝,内蕴时空,自成领域,最擅编织因果,演化轮回。
他笑了,笑声起初很低,渐渐放大,最后化为肆意的狂笑,震荡着海天!
“哈哈哈!陈凡!把我拉进你的藏天佩领域,不断制造时间场景,因果循环,你玩这些因果技俩有何用?!”
他猛地抬手,手持长剑,指向苍穹!一股混元如意、仿佛能制定规则、扭曲现实的恐怖意蕴冲天而起!
那是属于混元大罗金仙的意志!
虽初入此境,但其位格已凌驾于寻常大罗之上,开始触及宇宙最本源的“混元”之道!
“你的领域我们曾经打破过一次!”
青帝的声音如同雷霆,在海天间回荡,带着千年压抑后彻底释放的狂傲与恨意,“这次我以混元大罗金仙境,一人便能让你再渡轮回!”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对着面前看似空无一物的海天交接处,挥出了他破境之后,凝聚了千年修为、生死感悟、以及全部执念的——全力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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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震耳的轰鸣。
甚至看不到法力奔流的轨迹。
只有一种“概念”被强行施加于此地。
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握住了这片海域的“存在”本身,然后,轻轻一“抹”。
按照常理,混元大罗金仙的全力施为,足以移星换斗,倒转沧海,让这片海域瞬间蒸发,让大陆板块崩裂重组。
然而——
海风,依旧吹着,带着咸味。
海浪,依旧拍打着礁石,哗哗作响。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
远处海鸟鸣叫,振翅飞过。
他那一击,那足以让寻常大罗金仙陨落、让小世界崩灭的混元一击,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山还在。
水无波。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意志与力量,只是一个幻觉。
青帝脸上的狂笑僵住了。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修长,有力,皮肤下隐隐有混沌光泽流转,这分明是混元大罗金仙的仙体道躯,做不得假。
他再次调动体内那磅礴无边、生死轮转的混元仙力,试图感应、操纵外界的法则。
然而,反馈回来的,是一片……“虚无”。
不是灵气枯竭的虚无,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仿佛此地一切法则、能量、乃至“存在”的概念,都被某种更绝对、更本源的意志所笼罩、所定义。
他在这里,如同一个拥有无敌力量的巨人,却发现自己站在一面绝对无法打破、也无法理解的透明墙壁之内。
力量还在,但无处可使。
境界还在,但无法干涉现实。
“不……不可能……”
青帝喃喃自语,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不信邪,再次挥剑,将全身混元仙力凝聚于剑尖,那一点光华内,生死混沌,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宇宙的生灭。然后,他狠狠斩向面前最近的一块礁石!
剑尖触及礁石表面的瞬间——
礁石纹丝不动。
甚至连一点石屑都没有崩起。
而他剑尖那足以洞穿星辰的力量,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彻骨的寒意,比尸山骨海最深处的死气还要冰冷千倍,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他的血液,凝固了他的思维。
“我的修为呢?”
他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块平凡无奇的礁石,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浮现,“难道……我从未离开过?这里……还是藏天佩的领域?甚至……连我破境混元,这千年的苦修,都只是……他编织的一场梦?一段……更漫长的‘因果场景’?!”
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敌人的攻击都要恐怖万倍!
直接动摇了他存在的根基,他千年坚持的意义!
“哐当。”
一声轻响。
那柄陪伴他千年,由阴沉木炼制、随他一同经历雷劫蜕变的木剑,从他无意识松开的手中滑落,掉在下方真实的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青帝没有去捡。
他只是僵立在那里,像一尊突然失去了所有支撑的雕塑。
混元大罗金仙的威严,千年磨砺的锋芒,因果宿敌的恨意……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最深处一片茫然的空白与冰冷。
就在这时。
他面前的空气,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距离他不过十步之遥。
白衣如雪,不染尘埃。
面容平和,目光深邃,仿佛映照着万古的时光与无垠的星空。
陈凡。
青帝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死死盯住陈凡。
然后,他的瞳孔,再一次剧烈收缩!
因为他看到,陈凡身上的气息,正在以一种平缓却无可阻挡的速度,节节攀升!
大罗金仙……混元大罗金仙……
毫无滞涩地,冲破那道无数修士仰望的屏障,踏入那个象征着宇宙巅峰的领域——
混元大罗金仙!
而且,那气息之圆融,之深邃,之浩瀚,远比青帝这初入此境、力量尚未完全稳固的状态,要强大、古老、磅礴得多!
仿佛陈凡本就站在那个境界的巅峰,只是平时将这一切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如同大海藏于水滴。
陈凡的气息最终停在了混元大罗金仙的层次,与青帝“同境”。
但那种如渊如岳、深不可测的感觉,让青帝瞬间明白,这“同境”之下,是天堑般的差距。
陈凡平静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青帝,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青帝耳中,也仿佛直接敲打在他的道心之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青帝怔住了。
为什么……不杀我?
是啊,以陈凡此刻展现的真正实力,以他能将自己玩弄于千年因果幻境(如果那真是幻境)的恐怖手段,他若想杀自己,恐怕在当初海边小镇,在自己还是那个懵懂孩童青木时,就能轻易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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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留我到今日?
为什么给我《青木长生诀》?
为什么看着我挣扎、背叛、苦修、成帝?为什么布下这环环相扣、直指人心的因果之局?
无数疑问在青帝心中翻滚,混合着挫败、茫然、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答案的迫切。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最终,他只是艰难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目光紧紧盯着陈凡,等待着那个或许能解释一切、或许会让他彻底崩溃的答案。
海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袂。
陈凡看着青帝眼中那复杂的、如同困兽般的光芒,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解释,没有嘲讽,甚至没有再去看青帝那充满疑问的眼神。
他只是在青帝的注视下,微微转过身,面向那无边无际的、蔚蓝的大海。
然后,一步踏出。
身影如同融入海天之间的水墨,由实转虚,由浓转淡。
“因为你的恨,你的执着,你的道……本身,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继续找吧,青木。”
“当你不再问‘为什么’的时候,或许,你就能看到‘是什么’了。”
话音落尽。
陈凡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青帝一人,孤独地站在海边礁石之上,脚下是那柄掉落的木剑,面前是永恒起伏的大海,脑海中回荡着那句谜语般的话语。
海鸥鸣叫,浪花碎雪。
阳光洒落,将他长长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岩石上,拉得很长,很长。
他缓缓弯下腰,捡起了那柄木剑。
握在手里,熟悉的触感,却再也感觉不到曾经那斩断因果、逆天改命的力量与信心。
他抬起头,望向陈凡消失的方向,又望向更远处海天相接的迷蒙一线。
“答案的……一部分?”
他低声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剑柄。
海风呼啸而过,卷起他墨黑的长发,也卷走了那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西帝也会被关进来吗?楚玉能再次打碎藏天佩领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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