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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夺嫡,我真不想当太子》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陛下亲征,何人主持朝政

    沈叶坐在青丘亲王府的书房里,手中捧着一卷《资治通鉴》,火盆烧得正旺,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交错。窗外风雪未歇,檐下冰棱垂如刀剑,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无声的对峙凝神屏息。

    他翻到“隋炀帝废杨勇”那一节,指尖在“父子猜嫌,终致祸起萧墙”八个字上轻轻划过,嘴角微扬:“李光地说我别学杨勇……可杨勇之败,不在倔强,而在无势。”

    他合上书,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周宝:“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

    周宝低声道:“礼部已正式发榜,今年正旦只行乾清宫、慈宁宫两贺,毓庆宫朝贺取消。京中百官私下议论纷纷,有人说太子失宠已极,有人说是陛下震怒于孔家之事,更有人说……”他顿了顿,“说这是易储前兆。”

    “易储?”沈叶冷笑一声,“我爹若真想换人,何必等到现在?这些年他立过几个太子?废过几个?哪一个不是悄无声息就定了乾坤?如今大张旗鼓地削我面子,不过是敲打罢了。”

    他站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园中那株老梅??那是他搬出毓庆宫时亲手移栽的,如今枝干虬曲,竟在风雪中绽出几点红蕊。

    “他知道我在赌气,我也知道他在试探。”沈叶轻声道,“他要我看懂什么叫‘君父之威’,我要他知道什么叫‘储君之骨’。这一局,谁先低头,谁就输了将来。”

    周宝犹豫道:“可……朝中已有不少人开始转向四爷那边了。昨儿晚上,户部尚书程兄被召入宫,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今早就有消息说,四皇子府前车马不断,都是送年礼的官员。”

    “程兄?”沈叶眯起眼,“那个一向自诩清流、从不结党的户部尚书?”

    “正是。”周宝点头,“而且……郭爱姣也去了四爷府上,据说是替佟国维传话。”

    沈叶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啊,好得很。我这边刚拒了毓庆宫,他们那边就开始瓜分地盘了。一个个都以为龙椅空出来了,争着抢着要坐上去。”

    他转身坐下,语气陡然冷了下来:“去,把账房先生叫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灰袍、面容清瘦的老者进来,躬身行礼:“殿下。”

    “赵先生,”沈叶直视着他,“我问你,咱们这半年推行官绅一体纳税,共收了多少银子?”

    老者不慌不忙掏出一本册子:“回殿下,共计白银一千三百六十七万两有余。其中江南占七成,山东次之,直隶最少。”

    “其中有多少是通过毓庆金钞缴纳的?”

    “约四百二十万两,且逐月递增。尤其是十两面额的新钞,流通极快,市井之间已有商户主动拒收旧钞,只认毓庆金钞。”

    沈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再问你,我名下的产业,如今每月净入多少?”

    “单是京城八家当铺、五处粮行、三间绸缎庄,每月净利不下二十万两。若加上各地盐引分红、矿山股份,以及银行放贷利息……每月可达八十万两以上。”

    “比户部一年收入还多。”沈叶缓缓道,“你说,一个连正旦朝贺都被取消的太子,凭什么有这么多钱?”

    赵先生低头不语。

    沈叶却笑了:“凭的是人心,凭的是信用,凭的是百姓愿意信我发的这张纸,胜过信朝廷的铜板。”

    他站起身,走到案前提笔疾书,写下几行字后递给周宝:“派人连夜送去江南,交给扬州知府王慎之,让他明日就在城门口贴出告示??自正月初一日起,江南六府所有税赋可用毓庆金钞缴纳,官府不得拒收。”

    周宝吓了一跳:“殿下!这……这不是公然与户部对抗吗?”

    “对抗?”沈叶冷笑,“我这是替朝廷解忧。前线打仗缺钱,我不但没拖后腿,反而主动分流征税渠道,减轻国库压力。怎么,这就叫对抗了?”

    他冷冷扫视二人:“记住,我不是在造反,我是在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天下。他们说我跋扈,我就跋扈给他们看;说我僭越,我就越过给他们瞧。只要百姓安居、军饷不缺、新政不停,哪怕天下都说我该废,我也不能退!”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来:“殿下!不好了!乾清宫来人了,说……说陛下要您立刻进宫!”

    沈叶眉头一挑:“这个时候?”

    “是……是御前侍卫亲自来的,一共十二人,已在府门外候着了。”小太监喘着气,“领头的是高全,他说……让您即刻更衣,不得延误。”

    周宝脸色发白:“殿下,这阵仗……不像寻常召见啊!”

    沈叶却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慌什么?天还没塌。我去看看我那位父皇,到底想干什么。”

    半个时辰后,沈叶乘轿抵达乾清宫外。夜色深沉,宫灯如豆,十二名御前侍卫肃立两侧,铁甲森寒,竟无一人开口通报。

    他独自步入大殿,只见乾熙帝端坐龙椅之上,身披玄色龙袍,面色冷峻如霜。

    “儿臣参见父皇。”沈叶跪下行礼,声音平稳。

    乾熙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开口:“你知道朕为何深夜召你?”

    “儿臣不知。”

    “好一个不知!”乾熙帝猛地拍案而起,“你可知礼部刚刚报上来,江南王慎之擅自张贴告示,允许百姓用你的私钞缴税?你这是要另立朝廷吗!”

    沈叶抬起头,目光清澈:“回父皇,非儿臣授意,乃地方官员体察民情、顺应时势之举。如今市面之上,毓庆金钞信誉卓著,百姓乐用,官府何妨顺势而为?此举非但无损国体,反能缓解银荒,助朝廷渡过军费难关。”

    “放肆!”乾熙帝怒喝,“你一张私钞,竟敢称‘信誉卓著’?你以为你是谁?朕的户部银票都不如你?”

    “儿臣不敢。”沈叶伏地,“但事实如此。去年冬,户部发行新钞,三日内便现伪造案十余起,市价暴跌三成。而毓庆金钞至今未有一例伪钞流入市面,因其纸张特制,金线嵌纹,非民间所能仿造。且银行承诺见票即兑,绝不拖欠。”

    他顿了顿,又道:“父皇若不信,可派钦差前往查证。儿臣愿交出全部账目,任由审查。”

    乾熙帝一时语塞。

    良久,他缓缓坐下,声音低了几分:“你倒是伶牙俐齿。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行事,让朕的脸面置于何地?让朝廷的威严置于何地?”

    “儿臣所做一切,皆以江山社稷为重。”沈叶沉声道,“父皇英明神武,统御天下三十载,岂会在乎一张纸的归属?真正该在乎的,是百姓能不能安心纳税,将士能不能按时领饷,国家能不能挺过这场战乱。”

    “你!”乾熙帝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你这是在教训朕?”

    “儿臣不敢。”沈叶再次叩首,“儿臣只是想告诉父皇,今日之太子,不再是昔日那个只会跪拜受礼的储君。儿臣有自己的臂膀,有自己的财源,有自己的民心。这些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担责。”

    大殿陷入死寂。

    风从殿角吹入,卷动黄幔,烛火摇曳,照得两人影子在墙上拉长交错,宛如搏斗。

    终于,乾熙帝叹了口气:“你可知四年前,朕为何让你监国?”

    “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因为朕老了。”乾熙帝的声音忽然苍老了许多,“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精力大不如前。朕知道,迟早有一天,这江山要交到你手里。朕本想慢慢教你,一步步放手。可你……你太急了。”

    “儿臣不愿天下等。”

    “所以你就绕开朕,自己干?”

    “儿臣怕等不起。”沈叶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泰山地震,百万灾民嗷嗷待哺;北疆告急,三十万大军缺衣少粮。父皇可以稳坐乾清宫,儿臣不能安睡青丘园!”

    乾熙帝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忽然发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处处请示的少年太子。他的背脊挺直,眼神坚定,言语之间自有雷霆之势。

    “你……你想怎么样?”乾熙帝低声问。

    “儿臣只想求一个名分。”沈叶缓缓道,“正旦朝贺,不该取消。天下臣民向太子行礼,并非向沈叶个人行礼,而是向储君之位行礼,向祖制行礼,向未来行礼。若连这一点都被剥夺,那与废黜何异?”

    “你非要回去受贺?”

    “不必回毓庆宫。”沈叶摇头,“儿臣愿在乾清宫外设坛,与父皇同受百官朝拜。父皇居正殿,儿臣立偏殿,山呼之声同时响起。如此,既不失尊卑,亦不失体统。”

    乾熙帝久久不语。

    良久,他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这事……容朕想想。”

    沈叶叩首退出。

    当他走出乾清宫大门时,风雪已停,一轮残月破云而出,洒下清辉遍地。

    周宝迎上来,紧张地问:“殿下,如何了?”

    沈叶仰望夜空,淡淡道:“月亮出来了。”

    周宝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风暴未息,但转机已现。

    三日后,礼部重新发布诏令:正旦朝贺恢复三场,太子将于乾清宫东侧设坛受礼,与皇帝遥相呼应,共承天命。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四皇子府内,郭爱姣摔碎了茶盏:“他赢了?就凭这么一句话,他就赢了?”

    “不。”佟国维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宫阙,“他是用退为进,以柔克刚。他知道皇上最怕的不是他强势,而是他彻底失控。所以他今晚低头了,给了台阶,皇上自然也要给面子。”

    “可这样一来,太子声望岂不是更高了?”

    “更高?”佟国维冷笑,“你以为那些大臣真的高兴?他们宁愿要一个软弱可欺的太子,也不要一个既能敛财又能聚民的强主。现在的每一分掌声,将来都会变成刺向他的刀。”

    他转身看向郭爱姣:“传话下去,继续按原计划行事。我们要的不是现在,是将来。”

    与此同时,江南各地陆续贴出新政公告,毓庆金钞正式纳入官方税收体系。百姓欢呼雀跃,商贾奔走相告,甚至有孩童编出童谣:“金线纸,十两票,买了米面买棉袄,不找官府找银行,太子爷比皇上好!”

    而在北方战场,第一批由太子私库拨付的三十万两军饷提前送达前线,三军将士齐呼“太子千岁”,士气大振。

    乾熙帝得知此事后,独自在乾清宫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他召见内阁大学士,只说了一句:“允烨这孩子……终究还是像朕年轻的时候。”

    满殿默然。

    谁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个人,动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