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城的药庐最近总是排着长队，从清晨到日暮，石板路上的脚印叠着脚印，混着药渣的苦涩气味，在巷子里弥漫成一股焦躁的暖。刘主簿的手指在脉枕上搭了整整一个时辰，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前这汉子明明只是风寒，脉象却虚浮得像团棉花，虎口处还泛着淡淡的青黑，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你这药……是从哪里买的？”刘主簿放下手腕，拿起汉子带来的药包，拆开时瞳孔猛地一缩。纸包里的“风寒散”颜色发灰，颗粒间沾着细碎的鳞片，凑近闻，除了药味还有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这不是他药庐配的药。
汉子咳嗽着掏出个蓝布小袋：“是城南新开的‘回春堂’买的，掌柜的说这是改良版，见效快，比药庐的便宜三成。”他突然按住胸口，脸色涨得通红，“刘先生，我这病是不是加重了？吃了三天药，夜里总梦见好多小蛇往骨头里钻……”
药庐的伙计突然在门口喊：“刘主簿，不好了！前巷的张婆婆吃了回春堂的‘固本丹’，现在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刘主簿心里“咯噔”一下，抓起药箱就往外走，路过炼丹房时正好撞见凌月。她银翼上沾着晨露，手里捧着株刚从黑风谷采的“醒魂草”，看到刘主簿焦急的神色，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
“丹药有问题。”刘主簿的声音发颤，“回春堂的药不对劲，你跟我去看看，你的灵韵能辨毒。”
张婆婆家的院门关着，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凌月用银翼轻轻推开木门，只见张婆婆躺在炕上，四肢绷得笔直，眼白翻得吓人，嘴角的白沫里竟缠着几缕黑色的丝——像极了炼魂教的“蚀心丝”，只是更细，更隐蔽。
“果然是邪术。”凌月的灵韵拂过张婆婆的嘴角，那些黑丝突然剧烈扭动，化作无数针尖大小的虫子，在灵韵的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这些不是丹药，是用蚀心蛊的虫卵混着药粉做的，吃下去会在肠子里孵化，啃噬人的生机。”
刘主簿倒吸一口凉气：“回春堂三天前才开张，掌柜的是个自称‘万先生’的外地修士，据说医术高明，没想到……”他突然想起什么，“不好！昨天王二媳妇买了他家的‘催乳丹’，说是给刚生娃的闺女补身子！”
两人赶到王二家时，产妇正抱着孩子发抖，怀里的婴儿哭得嘶哑，小脸憋得发紫。凌月检查后脸色更沉：“婴儿也中了蛊，只是虫卵还没孵化，在母乳里藏着。”她指尖弹出一道灵韵，注入婴儿口中，“暂时稳住了，但必须尽快找到解药。”
消息很快传遍北境城，回春堂门口围满了愤怒的百姓，有人扔石头砸烂了牌匾，有人哭喊着要找万先生算账，却发现铺子早已人去楼空，后院的炼丹炉里还残留着黑色的药渣，上面爬满了白色的蛆虫。
“搜！给我仔细搜！”林野的玄铁盾在地上砸出深坑，玄铁卫们撬开地砖，翻遍药柜，最后在墙角的暗格里找到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半瓶绿色的丹丸，还有一本泛黄的账册。
账册上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买过药的百姓，后面用朱砂标着“已种蛊”“待收魂”的字样。最末页画着个诡异的阵法，阵眼处写着“司”字——是司泊禹的标记。
“又是这老狐狸！”林野将账册捏得发皱，“他用蛊毒控制百姓，是想逼咱们交出大雷劫手的功法！”
杨辰拿着那半瓶绿丹，指尖的雷丝轻轻扫过丹丸表面，丹丸立刻渗出黑色的汁液。“这是‘养蛊丹’，能让蚀心蛊长得更快。”他突然看向刘主簿，“药庐的药材最近有没有异常？”
刘主簿想了想：“上个月进的‘当归’确实比往常便宜，供货商说是新产地的货，现在想来，那当归的根须上就缠着这种黑丝，当时以为是泥土……”
“源头在药材商。”凌月的灵韵突然指向城外的方向，“我的灵韵能感觉到，黑风谷的方向有大量蛊虫聚集，应该是他们培育蚀心蛊的窝点。”
秦九抱着追影盘跑过来，盘面上的指针正疯狂指向黑风谷：“影卫的气息！最少有二十个影卫在谷里，他们在用活人喂蛊！”
杨辰的破邪剑瞬间出鞘，青金色的剑气劈开晨雾：“林野带三十人去查封所有药材铺，赵奎带人保护百姓，凌月跟我去黑风谷。”
黑风谷的深处藏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用藤蔓遮掩，掀开时一股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洞里竖着十几根木桩，上面绑着被掳来的百姓，每个人的手腕都在流血，血珠滴进脚下的石槽里，槽里爬满了白色的蛆虫，正是蚀心蛊的幼虫。
万先生穿着黑袍，正用银针刺向一个孩童的眉心，石槽里的蛆虫突然兴奋地扭动起来。“再采十个人的心头血，这批蛊就能成熟了。”他转头看向洞口，脸上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杨统领来得正好，你的心头血最纯，正好给‘母蛊’当养料。”
洞壁的阴影里爬出个拳头大的肉球，上面长满了眼睛，正是蚀心蛊的母蛊。它察觉到杨辰的雷力，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石槽里的幼虫纷纷跃起，像下雨般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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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杨辰的大雷劫手骤然展开，雷网在洞内炸开，紫金色的雷光将幼虫尽数烧成灰烬。母蛊发出痛苦的尖叫，肉球上的眼睛纷纷爆裂，绿色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
万先生见状，突然掏出个黑色的瓷瓶，倒出三枚黑色的丹丸往嘴里塞。他的身体瞬间膨胀，皮肤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蛊虫——他竟是用自己的身体养蛊的“蛊人”。
“一起死吧！”万先生扑过来，指甲变得又尖又长，上面沾着绿色的毒液。
凌月的银翼化作光刃，精准地削断他的手腕。光刃上的灵韵顺着伤口蔓延，将他体内的蛊虫烧成青烟。万先生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光焰中渐渐融化，最后只留下一滩绿色的脓水。
山洞里的百姓被解救出来时，大多虚弱得说不出话，刘主簿带着药庐的人早已在谷外等候，熬好的“解蛊汤”冒着热气，里面加了大量的醒魂草和雷纹石粉末。
“这汤得趁热喝，能逼出体内的虫卵。”刘主簿给每个百姓喂药，看着他们吐出黑色的丝状物，终于松了口气，“幸好发现得早，再晚三天，就回天乏术了。”
回春堂被彻底烧毁，火光映红了半个北境城。百姓们举着火把站在药庐前，看着刘主簿和凌月给大家检查身体，有人送来刚蒸的馒头，有人端来热茶，药庐的苦涩气味里渐渐混进了暖意。
杨辰站在谷口，看着山洞被玄铁卫用巨石封死，雷纹石嵌在石缝里，发出淡淡的雷光——这是永远的封印，再也不会有蛊虫从这里爬出去。
“司泊禹还会有后手。”凌月走到他身边，银翼上的光羽轻轻颤动，“这些丹药只是试探，他真正的目标是……”
“是北境的人心。”杨辰接过她递来的醒魂草，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想让百姓觉得药庐不可信，觉得北境城不安全，可惜他忘了，这里的人骨头硬，心更齐。”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是王二家的婴儿被救活了，哭声洪亮得像小老虎。杨辰望着北境城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已经亮起，药庐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照亮了排队领药的百姓，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坚定。
丹药有问题，但人心没问题。只要还有人愿意守护，还有人愿意相信，再毒的蛊，再邪的术，也终究无法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就像黑风谷的雷光，纵然暂时被阴影笼罩，也终会刺破黑暗，带来光明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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