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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都是为了大汉!》正文 第613章 断尾求生

    “还请陛下北狩!”

    长安未央宫内,郭图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呵。”

    上方的声音充满不屑。

    “逃亡就逃亡,用什么北狩?”

    “……”

    西赵群臣顿时沉默。

    但总有...

    风雪再次袭来,比往年早了半月。长安城外的渭水冰层增厚,裂响频传,仿佛大地深处正酝酿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变迁。然而这一次,百姓不再惊惧于天象异动,而是早早备好了炭火、棉衣与存粮。街巷之间,扫盲塾的学童们顶着寒风,在墙头张贴新编的《防寒口诀》:“门窗缝纸挡北风,地龙通火暖三更。老人少出童莫冻,巡医船上有药供。”字迹虽稚嫩,却工整清晰,墨色如铁刻入人心。

    宣明殿内,烛火未熄。刘元卧于软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却仍规律。案前堆满奏章,最上一本是谢璎亲笔所书《慈惠司年终总录》,详述全国济病堂救治人数、妇婴保全成效、孤寡养老坊建成进度。他用颤抖的手指翻开一页,见其中写道:“本年共施剖腹产术四十一例,成活母体三十七人,婴儿二十九名;全国因产难而亡之妇人数首次低于千人。”他嘴角微扬,似有笑意,又咳出一口浊气。

    侍从欲唤太医,被他抬手止住。“不必了。”他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朕听得见……春天的脚步。”说罢闭目良久,忽又睁眼,问:“今日何日?”

    “回陛下,冬月十二。”

    “还有三天。”他喃喃道,“够了。”

    次日清晨,诸葛亮拄杖入宫,羽扇已换为竹节拐杖,两鬓尽白,步履沉重。他在榻前坐下,低声禀报:“凉州净水井已建成八百口,军屯疫病基本平息;归义县小麦试种成功,亩产达一石五斗;万民议事大典所提六十七条新政,已有五十四项落地施行。唯女子参政试点在三郡受阻,地方官以‘礼制未备’推诿。”

    刘元缓缓点头:“你去拟一道旨??凡阻挠女子任职者,无论资历深浅,一律调离原职,贬至边疆巡医船服役半年。告诉他们:朕可以等,可那些等着看病、等着上学、等着活命的人,等不起。”

    诸葛亮应诺,却又迟疑道:“陛下身体已至极限,是否……暂缓此类严令?”

    “正因为快走了,才更要下狠手。”刘元目光陡然锐利,“制度若不立稳,人心一旦倒退,便是十年难追。朕不怕死,只怕死后这天下重回旧路??豪强占地,官吏欺民,女人无声,百姓无言。那样的大汉,不配叫大汉。”

    话音落下,殿外传来脚步声。白居易捧着一卷新作跪伏阶下,声音哽咽:“小人……献上最后一册《黑袍天子行纪》。”

    刘元示意取来。翻开首页,竟是手绘长卷:自西域驼铃到岭南舟影,自河南稻浪到幽州婴啼,自灞桥送别到议事坛争辩,每一幕皆有题注,末尾一句写道:“此君非神,亦未成仙,然其所行之事,皆为人所不敢为、不能为、不愿为。”

    他看得久久不动,终将书卷交予身旁宦官:“藏入秘阁。待三十年后方可公之于世。让后人看看,一个帝王,到底能为百姓做到何等地步。”

    午后,谢璎再入宫中。她身披素麻孝衣,尚未除服两名女医之丧,双目红肿,却依旧挺直脊背。她呈上一份名单:三百七十二名通过考核的女子,愿赴各地任慈惠司主簿、扫盲塾教习、妇婴保全吏。名单末尾附言:“臣请陛下恩准,自即日起,凡女子入职公门,其俸禄由国库专账列支,不得克扣,不得歧视,违者以贪赃论处。”

    刘元提笔批阅,朱砂如血滴落纸上:“准。且加一条:今后科举,增设‘仁政策论’一科,不限出身、不论男女,但考实务能力。谁能写出如何修渠、救疫、安民之策,谁便可入仕为官。”

    谢璎泪落如雨,叩首不起:“陛下……您已改写千年规矩。”

    “不是我改的。”他轻声道,“是你们逼我改的。是你背着药箱走遍瘴疠之地,是她们咬着牙缝合产妇伤口,是那些孩子爬上藤桥只为读几个字……是这些人,一点一点,把这座旧屋子撑塌了,我才不得不重建新梁柱。”

    黄昏时分,天空骤然放晴。一轮残阳穿破云层,洒在皇宫外围那片新开辟的“百姓园”上。园中孩童正在朗读《仁政十二章》,老人们围坐弈棋,一对新人在“婚誓碑”前盟誓??那是刘元下令设立的公共婚礼台,凡贫家子女成婚,可在此举行仪式,由官府赠米一石、布两匹。

    一名小宦官跑进殿内,喘息道:“陛下!百姓园里……有人在唱童谣!”

    刘元微微侧耳,果然听见远处传来清脆歌声:

    > “天子井,救旱田,

    > 谢娘娘,医万烟。

    > 残者有田,孤者有家,

    > 大汉不弃一粒沙。”

    歌声越聚越多,渐渐连成一片,如同春潮涌动。不止百姓园,东市、西坊、南巷、北衢,处处皆闻此曲。甚至宫墙之外,竟有老妪领着孙儿跪地焚香,口中念念有词:“刘皇帝啊,您给我们活路,我们给您长命灯。”

    刘元听着,眼角滑下一滴泪。他忽然问道:“孔明,你说……朕这一生,算不算做到了‘以民为本’?”

    诸葛亮沉默良久,终答:“陛下未曾自称仁君,却行尽仁政;未曾求万代香火,却赢得千秋民心。若此尚不算‘以民为本’,则天下再无二字可称之。”

    夜半,风雪复起。刘元命人扶他坐起,披上那件穿了二十年的黑袍。他说:“朕要再见一眼长安。”

    四位太监抬着软榻,缓缓登上宣明殿最高一层阁楼。窗外,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悬,映照着这座历经战火又重生于和平的都城。远处,水泥驿道如银蛇蜿蜒,连接四方;近处,巡医船停泊渭水码头,红幡高悬,宛如守夜的赤心。

    他望着,忽然笑了:“你看那边……那个面馆还亮着灯。”

    随行宦官顺着望去,果见东市一角,那间低矮的面馆仍燃烛火,瘸腿老兵正弯腰收拾桌椅,一个孩童坐在门槛上写字,一笔一划极为认真。

    “他在写什么?”刘元问。

    “好像是……‘我是中国人,我爱大汉家’。”

    刘元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仰望星空。北斗七星清晰可见,斗柄指向东方,正是春生之位。

    “告诉白居易……”他声音渐弱,“明日刊印一首新童谣,就写:

    > ‘冬雪压枝春不迟,

    > 黑袍眠去白云知。

    > 若问江山何以固?

    > 千村万户念君时。’”

    说完,他缓缓闭目,呼吸渐缓,似入睡,又似远行。

    三日后,冬月十五,夜半子时,刘元于宣明殿安逝,享年六十二岁。

    死讯传出,举国哀恸。朝廷遵其遗愿,不发丧鼓,不鸣钟磬,仅以素棺殓身,覆以粗麻白布,棺木由百姓自愿接力抬送至灞桥墓地。沿途三百里,万人空巷,男女老幼皆自发披麻戴孝,手持油灯相送。洛阳商队停业三日,敦煌画师连夜绘制《天子归天图》,西域诸国使者脱帽焚香,匈奴归附部落集体断发割耳,誓终身奉汉。

    葬礼当日,谢璎亲自主持,按刘元生前交代,墓碑无字,唯刻一首童谣:

    > “天子井,救旱田,

    > 谢娘娘,医万烟。

    > 残者有田,孤者有家,

    > 大汉不弃一粒沙。”

    坟茔不高,方圆不过十丈,周围植松柏百株,皆由各地孤儿亲手栽种。坟前设石桌一张,上置一碗清水、一束稻穗、一本《扫盲教材》。百姓可自由前来祭拜,不限身份,不论胡汉。

    诸葛亮率百官跪拜之后,取出一封密函,当众启封??正是那道紫檀匣中封存已久的遗诏。全文如下:

    > “朕崩之后,勿建陵寝,勿设守陵,勿殉珍宝。若后世之君,以苛政虐民,以兵戈穷兵,以门户拒贤,以男尊贬女,则吾魂不得安,骨不得葬。

    > 大汉之强,在民之富;大汉之寿,在心之仁。

    > 吾所行之路,或有错漏,然初心不改??

    > 皆是为了大汉。

    > 嘱尔子孙,慎终如始,勿忘泥地之苦,常听檐下之声。若有违此训,纵庙号巍峨,亦为逆贼;若有践此道,哪怕布衣草履,亦为真君。”

    全场肃然,百官垂首,百姓泣不成声。

    七日后,朝廷正式颁行《刘元新政永续法》,确立以下制度:

    一、每三年召开一次“万民议事大典”,代表由民间直选产生;

    二、设立“御史直诉台”,允许百姓匿名举报官吏腐败,一经查实,举报人受保护并获赏;

    三、全国推行“技士授田制”,凡掌握农业、医疗、水利、冶炼等实用技艺者,可申请国有荒地耕作,免赋五年;

    四、女子可通过考试进入官府任职,职位与男子同等,产假期间薪俸照发,子女由官府代养至三岁;

    五、废除一切避讳制度,书籍、文书、碑刻皆可用“刘元”之名,无需更改。

    与此同时,白居易受命主编《大汉民情录》,每年出版一卷,记录各地民生百态、政策实效、百姓心声。首卷开篇写道:“昔有帝王,不惧被评,反求直言。故其政清明,其民敢言。今我辈执笔,非为颂圣,实为记真??记一人如何用一生证明:治国不在权谋,而在良心。”

    岁月流转,春去秋来。二十年后,长安街头已不见昔日破败景象。百姓园中百花盛开,孩童读书声不绝于耳。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牵着孙女路过灞桥,指着那座无字墓碑问:“奶奶,那人是谁?为什么大家总来给他放花?”

    老妪蹲下身,轻声道:“他叫刘元。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

    小女孩眨眨眼,忽然大声念起来:

    “朕之所为,始终如一……

    皆是为了大汉。”

    声音清脆,如春雷初动。

    远处,一架新式水车正缓缓转动,引渠灌溉万亩良田;山间藤桥上,背着书包的学童正一步步走向学堂;岭南江面,一艘红幡高扬的巡医船顺流而下,船头站着年轻的女医,手中捧着《产科新规》。

    风雪再次袭来,比往年早了半月。

    但人们知道,有些东西早已扎根泥土,随春而发。

    那是田间的水车声,是学堂里的读书声,是病愈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是千万人嘴中轻轻念出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