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却压弯了四十七号院门口那株老槐的枯枝。清晨六点，天光未明，何雨柱已披衣起身，推开房门时，一股凛冽寒气扑面而来。他哈出一口白雾，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这场雪，已经下了整整三天。
院子里积雪盈尺，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清脆而规律。范虎正低头清扫前院，动作利落却不急躁，仿佛每一铲都带着某种节奏。看见何雨柱出来，他直起腰，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头儿，早。”
“你也早。”何雨柱递过去一杯热姜茶，“昨晚睡得怎么样？”
范虎接过杯子暖手，苦笑了一下：“还行。就是梦里总听见警报响，一睁眼还以为文华阁又出事了。”
何雨柱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知道范虎的压力有多大。自从杜明远被捕后，藏古斋和文华阁之间的联络点虽已被切断，但暗线仍在蠕动。那些人像冬眠的蛇，不动则已，一动便是致命一击。
“孙建国那边有消息吗？”范虎问。
“刚来信。”何雨柱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展开念道，“‘星澜文化信托’在新加坡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名为‘南洋典籍研究院’，法人代表是名外籍华人，背景干净得反常。资金来源尚未查清，但办公地点租在滨海湾金融区顶层，月租金二十万新币。”
范虎眯起眼：“这不是做研究的架势，是摆门面。”
“对。”何雨柱收起纸条，“他们在造壳，准备把剩下的东西洗出去。一旦完成资产转移，再想追就难了。”
两人沉默片刻，只听风卷着雪花掠过屋檐。
“爸怎么说？”范虎终于开口。
“他说，等。”何雨柱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胡同口，“现在动手，只能抓到皮毛。我们要的是根，不是叶。”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是李守诚发来的加密信息：
> 【紧急通报】
>
> 冰岛监测系统捕捉到异常数据流：过去十二小时，东亚基金会服务器与迪拜、开曼群岛节点通信频次激增370%，疑似启动应急撤离协议。
>
> 初步判断：对方计划于七日内完成最后一轮文物转移，目标地点极可能为摩纳哥私人仓库或列支敦士登地下金库。
>
> 建议：立即激活“归流-夜航”预案，协调海军护航编队提前进入待命状态。
何雨柱看完，眉头紧锁。他知道，“夜航”是整个归流计划中最危险的一环??它意味着不再隐蔽，而是主动出击，在公海拦截即将流失的国宝。
他快步走进书房，白毅峰已在桌前等候，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卫星轨迹图。
“你也收到消息了？”何雨柱问。
白毅峰点头，将图纸摊开：“这是李守诚通过欧洲盟友搞到的货轮调度记录。三艘可疑船只正在向印度洋集结，其中一艘挂巴拿马旗，名叫‘海望号’，七年前曾参与过敦煌壁画走私案，后来销声匿迹。现在突然复航，航线直指红海。”
“他们想走苏伊士运河？”何雨柱冷笑，“不怕我们盯上？”
“所以才改道好望角。”白毅峰指着另一条虚线，“真正的运输船不会出现在主航道，而是由小型快艇从中转舰接驳，穿越非洲东岸渔场，混入民用货运流。”
何雨柱盯着地图，忽然道：“如果我们在莫桑比克海峡设伏呢？那里水文复杂，渔船密集，最适合突袭。”
“可也是最易暴露的地方。”白毅峰摇头，“一旦动用国家力量，国际舆论必然发酵。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次‘看不见’的行动。”
“那就让民间力量上。”何雨柱眼神一沉，“我记得陈海生以前带过一支远洋特勤小队，全是退役海军精锐，现在还在黄河航运挂着名。”
白毅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你想让他们当‘海盗’？”
“不是海盗。”何雨柱声音低而稳，“是回家的人，接亲人回来。”
父子对视良久，最终，白毅峰轻轻点头：“可以试。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全程不得使用致命武力；第二，所有行动必须留有退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明白。”何雨柱拿出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坐标，“我会让李守诚从冰岛调无人机支援，实时监控海域动态。另外，联系南非当地华人商会，借一艘捕鱼船作掩护。”
“好。”白毅峰合上文件，“记住，这一战，不只是为了几件文物。我们要打掉他们的信心??让他们知道，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一定能追回来。”
当天下午，一封匿名邮件悄然发送至多个国家的文化遗产保护组织：
> 致所有关心中华文明命运的朋友：
>
> 我们掌握确凿证据，一批非法流失的重要文物将于近期通过印度洋转运出境。涉及品类包括明代宫廷档案残卷、清代御窑瓷器原件、以及部分未公开的甲骨文拓片。
>
> 具体时间与位置如下……
>
> 请贵机构依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70年公约》精神，协助阻止此次非法交易。
>
>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守护者
邮件发出后二十四小时内，国际刑警组织亚洲分局便接到多国举报，随即启动跨国协查机制。与此同时，Nem总部也收到内部简报，称“中国市场可能出现新一轮供应链波动”，建议暂缓发布下一代AI芯片。
黄月哲看到这份报告时，正在主持半导体事业部季度会议。她看完后，淡淡一笑，将文件扔进碎纸机。
“他们又被我们骗了。”她对众人说，“以为我们慌了，其实是我们让他们觉得我们慌了。”
会议室响起一阵轻笑。
“接下来呢？”技术总监问。
“继续演。”黄月哲眼神锐利，“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因外部环境不确定性加剧，黄河决定暂停部分高端产品研发投入’。”
“可我们明明刚突破三维堆叠封装技术！”有人急道。
“正因为突破了，才要装作退缩。”黄月哲微笑，“让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把主力资源调去对付‘假目标’的时候，我们再突然亮剑。”
散会后，她拨通父亲电话：“爸，‘迷雾计划’启动了。”
“好。”白毅峰声音平静，“迷敌千步，不如惑其一心。只要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我们就赢了一半。”
夜深人静，四十七号院一片寂静。唯有书房灯还亮着。
何雨柱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泛黄的老相册。那是母亲生前留下的，里面夹着一张他小时候在琉璃厂门前的照片，手里抱着一本破旧的《千字文》。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吾儿雨柱，生于斯，长于斯，当知来处，不负此生。”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
这时，门轻轻推开，白毅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热茶。
“还没睡？”他问。
“睡不着。”何雨柱合上相册，“我在想妈。她要是活着，看到今天这一切，会不会高兴？”
白毅峰坐下，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她会担心。但她更会骄傲。”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她。”何雨柱低头，“这些年，我没好好陪她，整天忙这些事。她说过想要一家人去颐和园看樱花，我一直没兑现。”
“傻柱。”白毅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妈从来不在乎那些。她在乎的是，你有没有守住心里那点光。她说过，人这一辈子，不怕穷，不怕苦，就怕丢了良心，忘了根本。”
何雨柱咬着嘴唇，没说话。
“你现在做的，正是她希望你做的事。”白毅峰目光深远，“你以为你在替国家做事？其实你是在替千千万万个像你妈那样的普通人，守住这个家。”
窗外，雪渐渐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照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上，枝头积雪如银。
两天后，南方海域。
陈海生站在一艘伪装成渔船的改装舰桥上，望着雷达屏幕上三个缓慢移动的红点。身后，十二名队员全副武装，神情肃穆。
“确认身份了吗？”他问通讯员。
“刚刚截获一段无线电信号。”通讯员戴上耳机，“对方正在用暗语交接货物，提到了‘补遗第三册’和‘青鸾纹盒’。”
陈海生眼神一凛：“是我们的目标。”
他按下通话键：“全体注意，执行‘夜航-破冰’行动。非致命手段优先，确保文物完整。一旦发现异常抵抗，立即呼叫支援。”
舰船缓缓靠近目标区域。海面平静，唯有浪涛轻拍船身。
与此同时，冰岛数据中心内，李守诚紧盯屏幕。数十架隐形无人机已悄然升空，沿着预定航线飞向印度洋。它们不会攻击，也不会露面，只为记录一切。
“开始了。”他低声说。
凌晨三点十七分，行动正式展开。
快艇突袭、绳索攀爬、电磁干扰同步启动。短短十分钟，三艘嫌疑船只全部被控制。没有枪声，没有爆炸，只有几声惊呼和混乱的脚步声。
当晨曦初现时，八只密封箱已被安全转移到护航舰上。经开箱初步查验，其中包括明代《永乐大典》残页六页、清代《四库全书》誊抄本一部、以及一批从未面世的西域文书。
北京，四十七号院。
何雨柱接到消息时，正在吃早饭。他放下筷子，久久无言。
白毅峰走进来，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回来了。”
“全都？”何雨柱问。
“一件不少。”白毅峰递过一张照片，“而且，我们在船上找到了胡某某与李某某的通讯记录，还有‘东亚基金会’的资金流向图。最关键的是??发现了他们与某境外情报机构的长期合作关系。”
何雨柱猛地站起：“终于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了。”
“还不急。”白毅峰按住他肩膀，“这份名单牵涉太广，有些人位高权重，不能贸然曝光。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更大的局。”
“那就继续布。”何雨柱眼神坚定，“我不怕等。”
一周后，国家文物局召开特别发布会。
局长亲自出席，宣布：“经权威专家联合鉴定，此前争议的《星槎胜览》补遗手稿，内容真实可信，系郑和下西洋时期重要航海文献之一，填补了我国古代海洋史研究的重大空白。即日起，该文献将被列入国家一级文物名录，并启动申报世界记忆遗产程序。”
台下掌声雷动。
而在角落里，一名戴着帽子的男子悄悄离场，登上一辆黑色轿车。
车刚驶出百米，便被两辆摩托拦下。几名便衣警察上前，出示证件：“周局有令，请您配合调查。”
车内，男子脸色骤变，却终究未作反抗。
同一时间，国务院会议室内，副总理听完汇报，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这次行动，意义重大。不仅追回国宝，更挖出了隐藏多年的文化渗透网络。我提议，授予黄河集团‘国家文化安全突出贡献单位’称号，并对相关个人予以表彰。”
“有个问题。”科技部负责人迟疑道，“李守诚至今仍是海外身份，授奖是否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副总理反问，“他是中国人，心在中国，做的事比谁都多。难道非要护照换了才算自己人？”
众人默然。
“那就这么定了。”副总理合上文件，“另外，通知外交部，准备在全球范围内推动‘流失文物回归国际合作机制’，以此次案例为基础，建立标准流程。”
消息传回四十七号院时，已是除夕之夜。
院子里张灯结彩，红灯笼高挂，饺子香气弥漫。冯老、秦主任、孙建国、范虎、老马、甚至远道而来的黄月哲，全都聚在一起，围坐团圆。
白毅峰举起酒杯：“这一年，不容易。但我们挺过来了。”
“不止挺过来。”何雨柱笑着接话，“我们还往前走了几步。”
“下一步呢？”秦主任问。
“继续走。”白毅峰目光坚定，“只要根还在，路就不会断。”
烟花腾空而起，照亮整片夜空。金色的光雨洒落在老屋瓦片上，映出斑驳岁月的痕迹。
而在千里之外的冰岛，李守诚独自站在数据中心外，仰望极光。
手机震动，是一条来自父亲的信息：
> “孩子，回家过年吧。今年的饺子，是你妈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
良久，他回复：
> “爸，我这就订机票。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雪已停，风亦歇。春天，正在冰层之下悄然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