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裹着雪粒，抽打在四十七号院斑驳的砖墙上。何雨柱站在书房窗前，手里那份《“技术护栏”项目阶段性评估》报告已被他翻得边角微卷。窗外雪花纷呈，像无数细碎的记忆从天而降，落在屋檐、树梢、巷口，也落进他心头。
白毅峰坐在书桌后，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缓慢却极有分寸。“他们开始写报告了，说明我们演得够真。”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松劲。戏要继续唱，但底牌，一张都不能露。”
何雨柱转过身来，眉头微蹙：“可现在的问题是，有些地方已经快撑不住了。深城那边传来消息，三家做高端密封圈的小厂，原材料被卡，订单积压，工人已经开始闹情绪。再这么拖下去，不是破产就是被外资低价收购。”
“那就让他们‘破产’。”白毅峰淡淡道，“但得是我们主导下的‘破产重组’。你让范虎联系工信局那位老熟人，以‘应急保供企业’名义申请专项纾困资金，条件是股权临时托管，由黄河代管运营。等风头过去，再悄悄注资回购。”
何雨柱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您是要借国家的手，先把人保住？”
“对。”白毅峰点头，“我们现在不光是在跟时间赛跑，更是在和人心博弈。那些小厂主不是不想坚持，是扛不住现实压力。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根拐杖，让他们能多走几步??哪怕走得歪一点，也比倒下强。”
正说着，手机震动。孙建国来电。
“头儿，文华阁今天凌晨有动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杜明远名下一家空壳公司向新加坡汇出一笔两千三百万港币的资金，路径经过马尔他和塞浦路斯，最后流入一个名为‘星澜文化信托’的账户。我们的人正在追查最终受益人。”
“没走正规银行？”何雨柱问。
“地下钱庄，通过艺术品拍卖洗钱。对方很谨慎，每一笔都拆成小额交易，伪装成私人收藏品转让。”
白毅峰接过话头：“让他们继续查，别打草惊蛇。这笔钱要是真流出去了，以后追回来就难了。通知周局，准备跨境协作机制备案，一旦确认资金用途涉及文物走私或技术泄密，立刻冻结。”
“是。”
挂了电话，书房再度陷入沉默。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墙上那幅泛黄的老北京地图。那是李守诚早年亲手绘制的，标注着城里每一条胡同、每一座老宅的位置。如今看来，竟像是某种隐秘的作战图。
“爸……”何雨柱忽然开口，“你说，咱们这么做，值吗？明明可以全身而退，把麻烦留给别人。可偏偏要一头扎进来，把自己变成靶子。”
白毅峰抬眼看他，目光温和却不容置疑：“傻柱，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琉璃厂淘旧书的事吗？那天你捡到一本破烂的《梦溪笔谈》，纸都脆了，可你还宝贝似的抱着。我说扔了吧，你说不行，这是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丢。”
何雨柱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心软，但也认死理。其实我们都一样??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看老祖宗的东西被人拿走。”白毅峰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线装古籍，“你看这本《齐民要术》，民国抄本，原版早就没了。它之所以还能传下来，是因为有人一代代地抄、一代代地藏、一代代地守。今天我们做的事，不过是换了个形式罢了。”
他合上书，轻声道：“有些人觉得，时代变了，这些老东西没用了。可我要说，正是因为它有用，才总有人想抢。文化根脉不是口号，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谁掌握了它，谁就能定义历史，解释未来。”
何雨柱久久无言。良久，他低声说：“那我明白了。不管多难，这个局，我们必须下到底。”
次日清晨，国务院某会议室。
一场闭门协调会正在进行。参会者来自科技部、工信部、国安部、海关总署等多个部门，气氛凝重。
主持会议的是副总理级领导，他翻开桌上那份八百页的调研报告，沉声道：“黄河集团这份自检材料，说实话，让我既震惊，又欣慰。震惊的是，我们在这么多关键技术上仍依赖外部；欣慰的是，居然有一家企业，已经在暗中布局突围。”
一位军工系统代表发言：“我们最近测试了几款国产替代部件，性能虽不及进口货，但可用性超出预期。尤其是液压系统、传感器模块，已在部分装备上完成初步验证。关键是，它们背后有一整套供应链支撑体系，不是孤例。”
“这就叫生态优势。”工信部负责人接话，“单一突破容易，系统替代难。黄河的做法高明之处在于，它不是简单投资，而是用市场反哺研发，用订单推动迭代。这种模式值得推广。”
会议最终达成三项决议：
一、成立“关键领域国产替代推进办公室”，由多部委联合办公，统筹资源，优先解决黄河提出的171项“卡脖子”清单中的38项最紧迫问题；
二、设立百亿级“产业链韧性基金”，以低息贷款、风险共担等方式支持中小企业攻关，重点扶持与黄河合作的配套企业；
三、启动“首台套、首批次、首版次”政策升级版，要求国家重点工程、政府采购项目必须设定最低国产化比例，并建立容错机制，允许一定范围内的试错成本。
文件下发当天，黄河集团内部系统弹出一条紧急通知：
> 【战略指令003号】
>
> 全体高管及核心团队：
>
> 国家已正式启动全面应对预案。即日起，各板块须严格执行以下任务：
>
> 1. 半导体事业部：加速国产EdA全流程迁移，三个月内实现50%新项目上线运行；
> 2. 装备制造中心：开放三条主力产线作为“国产零部件验证平台”，接收供应商送样测试；
> 3. 海外联络组：加强与欧洲技术伙伴沟通，重点推进“联合研发中心”落地谈判；
> 4. 法务合规部：全面审查所有国际合作合同，预设“断供应急预案”条款。
>
> 执行情况每日汇总上报。
>
> ??何雨鑫
命令下达后，整个集团迅速进入战时状态。
深城半导体实验室里，工程师们连续奋战七十二小时，终于将自研EdA工具成功导入一款新型NANd闪存芯片的设计流程。当屏幕上跳出“布线完成，dRC检查通过”的提示时，整个大厅爆发出欢呼声。
“我们做到了！”项目负责人激动地抱住同事，“虽然第一次仿真花了十八个小时，国外软件只要五小时，但它通了！而且没有一行代码来自外部授权！”
与此同时，在冀东重工车间，一台装配了国产七轴数控系统的重型龙门铣床正在进行精度测试。老马亲自操刀，切削一块高强度合金钢。刀具平稳移动，切屑均匀飞舞，最终成品表面粗糙度达到Ra0.4μm，接近进口设备水平。
“还差一点。”老马摸着工件边缘，“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磨。”
而在沪下智慧社区工地，何凝雪正带着团队验收一批国产智能面板。外观设计仍有差距，界面交互略显生硬，但稳定性良好，响应速度达标。“业主反馈我们会整理成改进建议，发给厂家。”她说，“下次迭代一定能更好。”
最令人振奋的消息来自北方??那家曾十一次失败、濒临倒闭的特种气体厂，在黄河技术团队驻厂帮扶下，第十五次试验终于产出纯度达99.9999%的电子级氢氟酸样品，并顺利通过三家芯片厂认证。
“我们活下来了！”厂长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谢谢你们没放弃我们！”
这一切变化，外界并不知晓。媒体依旧热衷于炒作“中国科技受挫论”，海外分析师继续唱衰“自主创新泡沫”。然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张庞大的替代网络正在悄然成型。
十二月中旬，苏黎世。
李守诚走进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推开一间会议室的门。里面坐着六位不同国籍的代表：德国精密仪器商、法国工业软件公司、意大利机器人制造商、瑞典轴承集团、荷兰光学元件厂，以及一名瑞士私人银行家。
“感谢各位赴约。”他坐下，开门见山，“我知道，最近局势紧张，很多人劝你们远离中国市场。但我今天想说的是??真正的风险，从来不是合作，而是孤立。”
他打开投影，展示一组数据：
“过去五年，黄河在全球投资并购企业47家，创造就业岗位超八万人，其中76%位于欧洲本土。我们的采购额年均增长23%，去年突破百亿美元。更重要的是，我们带来的不仅是订单，还有技术反哺与产业升级机会。”
画面切换至一个个真实案例：德国工厂因获得长期订单而扩建生产线；法国软件公司借助黄河应用场景优化算法；意大利机器人企业通过联合研发打入亚洲市场……
“我可以承诺，”李守诚语气坚定，“只要愿意与中国深度合作的企业，我们将提供三大保障：长期订单锁定、技术共享机制、本地化研发支持。我们可以合资、可以共建实验室、可以共同制定行业标准。”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天。结束时，已有四家企业明确表示愿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李先生，”德国代表握着他的手说，“我们不怕竞争，只怕偏见。只要你们始终秉持开放共赢的态度，我们就永远是伙伴。”
“那就一言为定。”李守诚微笑，“风雨同舟，方见真心。”
回国当晚，他又一次来到冰岛数据中心。
极光依旧绚烂，服务器嗡鸣如常。他在控制台前输入最新指令：
> 【归流计划?阶段四部署】
>
> 1. 启动第二批文物回运行动，路线改为经南非好望角?南海?珠江口，全程采用民间货运代理+海军护航双保险；
> 2. 向工信部提交《国产工业软件生态建设白皮书》，建议设立专项基金扶持开源社区；
> 3. 指示Nem对外释放“供应链重组”信号，引导国际舆论误判我方技术储备薄弱；
> 4. 对“东亚文化交流基金会”剩余资产实施全球追踪，准备收网。
发送完毕，他仰望夜空，轻声呢喃：“爸，您当年说过一句话??‘真正的胜利，不是打败对手，而是让对手再也无法定义游戏规则。’”
“现在，轮到我们来定了。”
新年将至，七四城迎来第一场大雪。
四十七号院银装素裹，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院子里，冯老、秦主任、白毅峰围坐炉边喝茶，谈笑风生。
“听说文物局要建新馆了？”秦主任笑着问，“专门用来存放这批‘补遗’手稿？”
“不止。”冯老抿茶道，“还要设‘民间守护者荣誉墙’，第一个名字就是李守诚。”
白毅峰笑了笑：“他要是知道，肯定又要推辞。”
“可这次推不了。”门外传来脚步声，何雨柱捧着热酒进来，“刚刚接到通知，国务院拟授予李守诚‘国家文化遗产保护特别贡献奖’，表彰他在阻止文物外流、推动学术回归方面的卓越功绩。”
众人闻言皆是一静。
“该得的。”白毅峰低声说，“这些年，他背了多少骂名，忍了多少委屈。如今终于见光了。”
“不只是他。”何雨柱斟酒，“还有那些默默无闻的人??孙建国、范虎、陈海生、老马、每一个在实验室熬通宵的工程师、每一个咬牙坚持的供应商老板……他们才是真正的脊梁。”
炉火熊熊，照亮每个人的脸庞。
远处，钟楼响起悠扬的新年钟声。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冬天从未如此漫长，也从未如此充满希望。
冰层之下，暗流奔涌；静水深处，万木萌动。
一场属于这个民族的复兴，正悄然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