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德不配位】
杨老太爷自然是记得陆思思的。
哪能不记得呢！！
当初还一丁点大的时候，带回来认祖归宗，在祠堂里拜祖宗牌位，刚一跪下，咔嚓一下祖宗牌位都裂开了！
多吓...
陈言话音未落，刀锋已动。
那一刀，不是劈向敌人，而是斩向自己左臂。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他将染血的铁刀猛然插入地面。七行之力随血液奔流，在地底迅速蔓延，如同根系般穿透岩层，直指祭坛核心！
“你干什么？！”占粒惊叫。
“唤醒它。”陈言咬牙，额头青筋暴起，“神树根茎……还在回应！”
刹那间，整座地下 cavern 震动不止。那些被埋葬在地底深处、早已枯死的植物残骸，竟开始抽芽！细小的绿芽破土而出，缠绕上白骨祭坛，顺着七把伪兵器向上攀爬，仿佛活物般嘶吼着要将它们拉回尘埃。
“荒谬！”为首的彩袍人怒喝，“区区外道邪术，也敢玷污圣仪？给我镇压！”
七人同时抬手，七把伪兵器共鸣震荡，释放出扭曲的七行能量，形成一道巨大的封印光罩，将祭坛笼罩其中。绿芽触之即枯，化为飞灰。
但陈言笑了。
“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共生’。”
他猛地撕开胸膛衣襟，露出心口处一道蜿蜒如树根的疤痕??那是神树汁液融入血脉后留下的印记。此刻，那疤痕正泛起幽绿色光芒，与地下新生的藤蔓遥相呼应。
“我不是靠法器施术……我是以身为炉，以血为引，以神识为火，炼这一身七行归元体！”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轰然跪地，双手撑地，七色光华自体内爆发，顺着血脉倒灌入地底！
轰！！！
大地裂开，无数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每一根都蕴含一种属性之力：金藤如刀剑，木藤生枝叶，水藤流淌寒流，火藤燃起烈焰，土藤厚重如山，冰藤冻结虚空，雷藤噼啪炸响！
七藤齐出，缠住七把伪兵器，硬生生将其从祭坛尸体上拔下！
“不??！”七彩袍人齐声怒吼，疯狂催动法诀，却无法阻止兵刃脱离掌控。
陈言喘息着站起，浑身浴血，眼神却亮得吓人。他一步步走向祭坛上的巨尸，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金针??正是石炉所赠、曾刺穿他心脏的那一根。
“你说这些材料注定回归元神？”他冷笑，“那我问你，谁给了你资格，决定什么是‘回归’？是你们？还是那个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老太太？”
他高举金针，七藤环绕周身，形成一道螺旋光柱。
“今日，我不毁元神，也不救苍生……我就做一件事??”
“打断你们的仪式！”
金针落下，精准刺入巨尸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轻微的“滴答”，像是钟表停摆。
紧接着，整个地下空间陷入死寂。
连心跳声都消失了。
三息之后，异变陡生！
巨尸胸口猛然凹陷，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心脏。原本缓慢跳动的节奏骤然紊乱，忽快忽慢，最终发出一声闷响，彻底停滞。
与此同时，七把伪兵器同时崩裂，化作齑粉。七彩袍人七窍流血，仰面倒地，气息全无。
“成功了？”占粒颤抖着问。
陈言却没有放松，反而后退一步，死死盯着巨尸。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果然，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气息自巨尸体内升起。那不是生命，也不是死亡，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像是亿万怨魂凝聚成的意识，又像是一缕跨越时空的低语。
【你……不该来……】
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带着远古的回响。
【这一局，你赢了一子。但棋盘仍在，执棋者未走。】
陈言冷冷回应：“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不必装神弄鬼。”
那声音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很好。既然你看穿了皮囊，那我也无需遮掩。】
巨尸双目缓缓睁开，瞳孔中映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漫天星河。
【我是旧日残念，也是未来投影。我是元神，也不是元神。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个系统继续运转下去??献祭、复活、再献祭，永无止境。】
“所以你们所谓的‘信仰’，不过是一套自动运行的程序？”陈言讥讽道，“一群被设定好代码的傀儡，在给一个早已死去的AI上供？”
【你不理解。这不是科技，也不是魔法。这是因果律本身。有人种下了因，就必须有人承受果。十万年前，那位真正的创世者陨落时立下誓约：若无人继承其道，则世界将崩。于是，我们创造了‘元神’制度，用轮回祭祀维系天地不灭。】
“所以……牺牲千万人，只为苟延残喘？”陈言怒极，“这就是你们的‘大道’？”
【不然呢？】那声音平静如渊，【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你不过是一颗意外闯入的变量。等你耗尽力量，自然会被系统回收。新的变量会再来，然后失败，然后又被替换。循环往复，直至永恒。】
陈言沉默。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他也知道自己渺小。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
“哪怕只是变量，我也要写下属于我的代码。”
他转身，对占粒沉声道：“帮我护法，我要做一件蠢事。”
“什么？”
“重写七行经脉的运行规则。”
占粒大惊：“你疯了？！那相当于把自己当成丹炉重新炼形！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
“我知道。”陈言盘膝坐下，七藤自动环绕成阵，“可如果我不改，这套系统就会不断复制同样的悲剧。唯有创造出一条全新的修行之路，才能打破轮回。”
他闭上眼，开始运转“磨刀”之法，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淬炼神识，而是切割自身经络，重塑七行流转路径！
痛，无法形容的痛。
每一条经脉都被神识强行剖开，七种属性之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如同七头野兽撕咬他的五脏六腑。鲜血从七窍溢出，皮肤龟裂，肌肉翻卷。
小白哀鸣着扑到他身边，用身体挡住外来煞气。
占粒咬牙布下结界，双手结印，将自己的元气源源不断输入陈言体内，助他维持意识清醒。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外界，天已破晓。
鬼族大军终于发起进攻。
战鼓震天，云梯架起，箭矢如雨。然而归城城墙上，妖族战士并未反击，只是默默伫立，脸上写满悲悯。
他们不是守敌，是守墓人。
他们守护的，不是城池，而是真相。
当第一波鬼族士兵踏上城墙时，异变突生！
整座归城剧烈震动，城墙上的符文逐一熄灭。城门轰然洞开，却没有伏兵杀出，反而有一股柔和的光流自城内涌出，笼罩战场。
所有接触到光芒的鬼族战士，动作戛然而止。
他们的眼神变了。
从狂热，变为迷茫，再变为震惊。
因为他们看到了??记忆被封印的真相。
祖先如何被蛊惑，如何自愿献祭；元神如何借壳重生；历代战争，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屠杀仪式……
“我们……被骗了……”一名老战士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们杀的，从来都不是敌人啊……”
古恩站在后方高台上，脸色铁青。他想下令继续进攻，却发现自己的神识正在被某种力量剥离??那是来自地底的七行共鸣，正一点点瓦解他对部族的控制权。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嘶吼，“元神不会允许！！”
就在此时，地下 cavern 中，陈言猛然睁眼！
七色光芒自他双眸射出，贯穿穹顶！
他的身体虽满是伤痕，气息却前所未有的凝实。七行之力不再彼此冲突，而是交融一体，形成一种全新的能量形态??既非元气，也非法力，而是一种近乎本源的存在。
他站起身，轻声道：“成了。”
占粒喜极而泣：“你真的做到了？！”
“只是第一步。”陈言望向头顶岩层，“接下来，是终结这场轮回。”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直冲地面！
破土而出的刹那，天地变色。
七藤随他升空，在空中交织成网，将整座归城笼罩其中。光芒洒落，所有被蚀魂瘴侵蚀的灵魂得到净化，无数游荡的冤魂得以安息。
陈言悬浮半空，朗声道：
“听着！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告诉你们真相??你们的元神，是一个骗局！它不需要你们的忠诚，只需要你们的命！而今天，我要断了它的供养！”
说着，他双手结印，七藤猛然收缩，深深扎入归城地基之中。
轰隆隆??！！
整座古城开始崩塌。
但就在最后一块基石即将碎裂之际，一道金色光柱自天外降下，直击陈言胸口！
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一个身影缓缓浮现于空中。
白衣胜雪，面容慈祥，赫然是??老太太。
“孩子。”她轻叹，“你太急了。”
陈言挣扎着抬头，嘴角带血：“原来……你才是幕后之人。”
“我不是幕后，我只是看守者。”老太太俯视着他，“我和东海一样，都被种下了禁制。我能做的，只有引导，不能插手。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计划之中。”
“所以……你让我来此，就是为了这一刻？”
“是。”老太太点头，“唯有经历过完整修行体系的重建，才能诞生出足以打破旧律的新道。而你，是第一个走到终点的人。”
陈言冷笑：“那你为何还要阻止我？”
“因为时机未到。”老太太伸手指向天空，“你看那里。”
陈言抬头，只见苍穹之上，星辰排列成奇异图案，隐隐构成一只巨大眼睛的轮廓。
“那是‘监察之眼’，监视着世间一切超越常规的存在。你若现在彻底摧毁元神体系，立刻会有更高层次的力量降临抹杀你。我们必须等待??等到那眼睛闭合的一瞬。”
“什么时候？”
“三年后，天地气运轮转之时。”
陈言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收手。
七藤退去，崩塌停止。
归城虽残破不堪，却未完全毁灭。
他站起身，看向四周仍处于震撼中的鬼族与妖族战士，大声道：
“战争结束了！至少……这一场结束了！你们不是敌人，都是受害者！从今往后，不要再为虚假的信仰流血！”
没有人说话。
但许多人，放下了武器。
古恩瘫坐在地，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
老太太轻轻落地，走到陈言面前：“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陈言望向远方，轻声道：“回去。”
“回现实世界？”
“嗯。”他摸了摸胸口的伤，“还有人等着我。而且……我答应过云宗功，要把补全的功法交给他。”
老太太微笑：“那就去吧。等三年后，我会来找你。”
说完，身影渐渐消散。
朝阳升起，照耀废墟。
占粒走上前，低声问：“真要走吗？”
“嗯。”陈言点头，“你也该有自己的路了。白木部需要新领袖，而你……比谁都合适。”
占粒怔住，眼中泛起泪光。
“我……我可以吗？”
“你可以。”陈言认真道，“因为你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由意志’。”
他翻身上马，小白跃至肩头，占粒牵马送行至十里之外。
临别时，她说：“我会守住这里，等你回来。”
陈言回头一笑：“别等太久。”
马蹄声渐远，消失在晨雾之中。
而在千里之外的雪崖关，一间简陋药铺内，云宗功正伏案疾书。桌上摊开着一份泛黄的手稿，标题写着??《云宗正法?全本》。
门外，春风拂过，卷起一片落花。
他抬起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轻声呢喃：
“回来了么？”
与此同时，域界最北端的冰原深处，一座被封印的古老石碑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碑文浮现一行新字：
【变量X-7，突破阈值，进入观测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