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重阳宫后山,万籁俱寂。
林舟儿走出活死人墓,沿着蜿蜒小径来到崖边。
崖下溪水潺潺,月光如银,洒在静静流淌的水面上。她立于崖边片刻,转身走向那座横跨溪流的小桥。
脚步轻轻落在木桥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却很快被溪水的流动声淹没。
林舟儿停下脚步,俯身望向桥下的溪水。
水中倒映着一轮明月,被涟漪轻轻揉碎,又缓缓聚合。
她的面容也在这片破碎的光影中若隐若现——清冷如月的脸庞,眉宇间却少了几分从前的孤傲,多了几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水波荡漾,月光摇曳,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一个少年道士的模样忽然浮现在脑海。
那个小道士,不知何时已悄然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她想起初次见他时,他一身紫色道袍,拦在重阳宫祖师殿前,眼神澄澈得不像尘世中人。
那时,她只当他是重阳宫一个平庸的弟子,未料到,他如今已经能御空而行,不仅一人旷世武学,更是无敌天下的存在。
林舟儿伸手触碰溪水,冰凉的感觉让她清醒了几分。
自遇见韩牧后,她停滞多年的武功境界竟有了突破的契机。今夜,她终于踏入绝顶之境,虽仍不及祖师林朝英当年的境界,但至少不再是那个困于一流的她了。
一阵微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林舟儿直起身,望向夜空中的明月。
她忽然想起那日韩牧御空飞行的身影,一身道袍飘飘,凌空而立,仿佛随时能破空而去,遨游四海。
那样的自由,那样的无拘无束,曾在她心中激起莫名的涟漪。
尤其是有了小龙女后,她的心思更与从前大不相同。
从前的她,一心只想着如何超越王重阳,如何将古墓派武学发扬光大。
如今,她却时常望着女儿稚嫩的面庞,想着该给她一个怎样的世界。
“若能御空而行,带龙儿看遍天下山河……”她轻声自语,话未说完却已停住。
这样的念头,从前的林舟儿是绝不会有的。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道身影悄然而至,轻盈地落在桥头的青石上。
林舟儿心中一惊,她竟未察觉有人靠近。
她猛然转身,月光下,一袭道袍随风轻扬,不是韩牧又是谁?
他站在那里,仿佛一直就在那儿,与月色、溪流、竹林融为一体。俊逸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清亮,正静静看着她。
“恭喜你,终于踏入了绝顶境界。”韩牧开口道,声音温润,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舟儿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很快恢复平静,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已有十多日了。”韩牧走近几步,月光照亮他略显风尘的面容。
“听闻你一直在闭关,便未打扰。”
林舟儿微微侧身,避开他直视的目光。
她发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定了定神,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会在南海待得更久。”
“南海虽远,却也并非天涯海角。”韩牧走到桥栏边,与她并肩而立。
两人一同望着溪水中的月影,“况且我寻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只余溪水潺潺。
林舟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是如何知道我已突破?”她自问突破时的动静极小,如何能引起韩牧前来。
韩牧微微一笑:“你的气息与往日不同。绝顶之境,虽未至返璞归真的地步,但真气流转已与一流大大不同,我在竹林雅居便感应到了。”
林舟儿心中震动。能在重阳宫感应到活死人墓内的气息变化,这是何等境界?
她不禁重新打量身旁这个全真教少年祖师。
一年多不见,他似乎又有了变化,气息更加内敛,却也更显深不可测。
“你如今练成了‘天长地久长春不老功’。”韩牧继续道,“这门功法与古墓派心法相合,确实适合你。若再继续修行‘小无相功’与‘北冥神功’,假以时日,或许能领悟‘逍遥御风’。”
“逍遥御风?”林舟儿重复道,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韩牧点头:“那时候你也能御空而行,天地之间,皆可去得。”
林舟儿沉默良久。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古墓派武学虽精妙,却终究偏重阴柔,不似道家功夫那般契合天地自然。
“你南海之行,可还顺利?”她换了话题,不愿让他看出自己内心的波动。
韩牧望向南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行程万里,耗时一年有余,终究是找到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远赴南海寻找?”林舟儿好奇问道。
“自然是超越武道的契机,武道境界终究仍是凡人一途,唯有超越武道,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仙道境界,才有机会超脱凡尘。”
林舟儿闻言抬头望了望了夜空星辰。
“神仙之道,自古虚无缥缈,不过你也非常人可比,不过这般年纪就已经天下无敌,或许真有机会。”
韩牧也抬头看着天空。
“不过也没有那么容易,未来之路,还很漫长。”
两人一时无言,许久时间过去,林舟儿扭头看着韩牧。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天下若没有大事,我接下来会在重阳宫待很长一段时间。”韩牧转身面向她,
两人又沉默下来,但这次的气氛却轻松了许多。
溪水依旧流淌,月光依旧洒落,夜风拂过竹林,带来沙沙的声响。
“走吧。”韩牧忽然道,“夜深露重,不宜久待。”
林舟儿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小桥,沿着溪边小径缓缓而行。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路上交错重叠。
林舟儿回到房间后,韩牧纵身一跃便飞上高空而去。
林舟儿望向窗外,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她忽然想起韩牧所说的逍遥御风,想起那翱翔天际的自由。
或许,她的路还很长。
夜深了,终南山沉浸在宁静之中。活死人墓前的溪水依旧潺潺流淌,倒映着天上明月,仿佛什么也没改变,又仿佛一切都已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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