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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0章 更重要的事

    “盟好?”工部尚书赵崇明嗤笑,“楚人狼子野心,岂会真心盟好?今日退让,明日便得寸进尺!曲相未免太过天真!”

    “赵尚书说得对!”几个武将纷纷附和,“楚人不可信!”

    “当年段相就是信了楚人,才落得……”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说话的是个年轻御史,说完才意识到失言,脸色煞白,慌忙低头。

    “总之……”武承嗣无比坚定道,“先祖凭本事打下的江山,都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反对之声。

    过了好一阵。

    曲妙音出列,绯袍逶迤,神色从容:“陛下,臣以为,如今国库空虚,边军疲惫,确非长久对峙之时。”

    武承嗣皱眉:“曲相也赞同归还三州?”

    “本相并未赞同。”曲妙音声音温和,却字字清晰,“只是以为,陛下不宜即刻决断。会盟可议,条件可谈。三州之事……或可商量。”

    “商量?”陈延年冷笑,“曲相这是要割地求和?”

    “陈御史言重了。”曲妙音看向他,目光平静,“治国非意气之争。若归还三州,能换边境百年安宁、边贸岁入倍增,是亏是赚,该细算才是。”

    “哼,女子之见!”队列中有人低哼,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半数人听见。

    曲妙音身形未动,只睫毛轻颤了一下。

    唐玉宣的脸色沉了下去。

    “够了。”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所有议论。

    殿内安静下来。

    唐玉宣看向李长风,又看向曲妙音,最后目光扫过满殿文武,缓缓道:“此事……容后再议。”

    “陛下!”武承嗣急道,“此议万万不可……”

    “朕说了,容后再议。”唐玉宣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退朝。”

    说罢,起身离去。

    珠帘晃动,龙袍曳地的窸窣声渐远。

    百官面面相觑,良久,才陆续退出大殿。

    宫门外,秋阳正好。

    几个官员聚在石狮子旁,低声议论。

    “陛下这是……心动了?”

    “能不动心吗?李长风的话,她何时驳过?如今曲相也帮腔……两个女人,呵。”

    “慎言!那可是陛下和丞相!”

    “陛下也就罢了,终究是皇家血脉。可曲妙音……一个女子,靠着父亲的威名和陛下的宠信爬上相位,如今还要怂恿陛下割地求和?真是……牝鸡司晨!”

    “小声点!”有人慌张四顾,“这话传出去,够你喝一壶的。”

    那人悻悻闭嘴,脸色却仍忿忿。

    不远处,曲妙音正与几位中书省官员交代事务。她侧着脸,阳光照在白皙的皮肤上,几乎透明。说完话,她转身走向等候的轿子,脚步平稳,背脊挺直。

    可若细看,便能瞧见她的手在袖中微微攥紧,指尖泛白。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轿内,曲妙音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

    耳边还回荡着朝堂上那些议论——“女子之见”、“牝鸡司晨”……

    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涩。

    轿子起行,微微晃动。

    她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牌。玉质温润,刻着一个“妙”字。这是父亲给她的,说若是受了委屈,便捏碎玉牌,他立刻就来。

    她摩挲着玉牌,良久,又收回袖中。

    还不是时候。

    轿外传来街市的喧闹声,小贩的叫卖、孩童的嬉笑、马蹄踏过青石路的嘚嘚声……这是她拼了命要守护的江山,是她甘愿站在风口浪尖也要辅佐的明君。

    再难,也得扛着。

    ……

    夜色沉得跟泼了墨似的。

    宫墙内静下来了,白日里的喧嚣像被这浓黑一点点吸干,只剩檐角风灯在秋风里晃着昏黄的光,把巡逻禁军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倏地缩回去。

    亥时三刻,昭阳殿的烛火还亮着。

    唐玉宣卸了冠冕,长发松松绾着,只插了根素银簪子。

    她穿着月白常服,外头罩了件藕荷色绣暗纹的披风,正坐在临窗的榻上看折子。

    是兵部刚递上来的,关于北境换防的细务,字密密麻麻,看得她眼睛发酸。

    梅蕊轻手轻脚进来,添了盏热茶,小声道:“陛下,亥时三刻了,该歇了。”

    “嗯。”唐玉宣揉了揉眉心,没动,“再看一会儿。”

    话音还没落,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嗒”一声。

    像是石子打在瓦上。

    梅蕊警觉地抬头。

    唐玉宣却摆了摆手,嘴角无意识弯了弯:“你去歇着吧,不用守着了。”

    梅蕊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微红,躬身退了出去,顺带掩紧了门。

    窗子“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秋夜的凉风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窜。一道影子轻飘飘落进来,月白衣袍在烛光里一闪,人已站在榻前。

    李长风。

    他肩上沾了点夜露,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乱,可脸上那笑却明晃晃的,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懒散,像是刚逛完夜市回来,而不是深夜闯了皇宫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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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好勤勉啊。”他往前凑了凑,俯身看榻上的折子,“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看?”

    唐玉宣没抬头,只伸手将折子合上,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

    “想陛下了呗。”李长风说得自然,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手臂顺势搭在榻沿,几乎环住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都隔了好几个秋了。”

    “油嘴滑舌。”唐玉宣瞪他,可那眼神没什么力道,反而像嗔,“今日朝堂上吵成那样,你倒有闲心。”

    “朝堂哪天不吵?”李长风浑不在意,目光落在她脸上,“倒是陛下,脸色怎么这么差?又没好好吃饭?”

    说着,手已伸过去,指尖轻轻拂过她眼下——那儿有淡淡的青黑。

    唐玉宣偏头想躲,却没真躲开。他指尖微凉,触到皮肤时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她抿了抿唇:“还说呢,要不是你那道表函……”

    “表函是表函,人是人。”李长风打断她,手指下滑,捏了捏她脸颊,“公事公办,私事私了。现在可是私事时间。”

    他凑得更近了些,气息拂在她耳廓,带着夜风的清冽,还有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松木味道。

    “陛下……”声音压低了,像耳语,“想我没?”

    唐玉宣耳根发烫,别开脸:“不想。”

    “口是心非。”李长风低笑,手臂一环,把人整个带进怀里。

    唐玉宣轻呼一声,手里的折子“啪”掉在地上,她也顾不上捡了。

    他的怀抱很暖,隔着衣料能感觉到胸膛的起伏和温度。

    唐玉宣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索性不动了,把脸埋在他肩窝,闷声道:“你身上凉。”

    “外头风大。”李长风搂紧她,下巴蹭了蹭她发顶,“给陛下暖暖?”

    说着,手掌已贴着她后背,慢慢上下摩挲。

    隔着薄薄的常服和披风,那手掌的热度一点点透进来,熨得人筋骨发软。

    唐玉宣闭上眼。

    白日里那些争执、算计、忧虑,此刻像被这暖意一点点融化了。

    她累,是真累。龙椅坐得越久,越觉得四面都是眼睛,每句话都得斟酌,每个决定都得权衡。只有在他面前,她能喘口气。

    “李长风。”她轻声唤。

    “嗯?”

    “会盟的事……你怎么想的?”

    李长风的手顿了顿,随即又继续缓缓抚着。

    垂眼看她。烛光跳动着,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他忽然笑了。

    手从她后背滑下来,落在腰间,轻轻一带,让她更贴近自己。

    “国家大事嘛……”他凑到她耳边,气息温热,“不着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唐玉宣一怔:“什么更……”

    话没说完,唇已被堵住。

    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点蛮横的、不容拒绝的深吻。

    李长风的舌尖撬开她齿关,长驱直入,卷走她所有未出口的话。

    他的手也没闲着,从腰间滑进披风里,贴着常服薄薄的料子,一路往上探。

    唐玉宣浑身一僵,随即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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