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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3章 分押俘虏

    项瞻话音未落,便被帐外喧嚣牵去视线。

    远处,一队士卒正在押解俘虏,呵斥声中夹杂着伤兵的呻吟,偶尔还有几句让人听不懂的乡音,混成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叽里呱啦的,喊什么呢?”项瞻眉头微蹙,收回视线,“姐姐,要没别的事,那便这样定了,你先去收拾一下,咱们半个时辰后启程。”

    林如英抱拳称是,转身时却又忍不住回头:“对了,皇后她……身子可还安好?”

    “除了害喜得厉害,旁的倒无大碍。”项瞻语气软了几分,“我前几日往邯城送了封家书,想着请师父来照料,只是她性子要强,不愿让人瞧见自己软弱的样子,姐姐去了正好劝劝。”

    “嗯,我明白了。”林如英会意一笑,掀帐而去。

    项瞻缓缓落座,闭眼揉着太阳穴,这一夜未眠,饶是他年轻体健,铁打的筋骨,此刻也觉疲惫。

    静坐半晌,他睁眼看向帅案上的一纸信笺,那是他回营后写给项谨的信,原本只想报捷,如今却要在末尾添上一笔:俘敌近五万,然师之旧部,徒不忍杀。

    他沉吟片刻,提笔写下这句话,将信笺收入袖中,起身走出大帐。

    营地内一片忙碌景象,徐云霆正站在校场点将台,冷眼监督着士卒将那些荣军将领单独押出。

    这些将校个个垂头丧气,全都被反绑双手,由玄衣力士亲自看押,其中一名中年将领抬头看见项瞻,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很快被身旁的同伴用眼神制止。

    项瞻视若无睹,走到徐云霆身边,抬手止住他的见礼,与他并肩而立。

    “五十一名重臣宿将,扣下他们,裴文仲军中威望必损,萧庭安或可趁机培养势力了。”项瞻环视台下诸将,轻声说道,“将军此番布局,环环相扣,连朕都险些信了。”

    “陛下是指哪些?”徐云霆问道,“是指燕都督负气出走,还是指贺擎与邓金戈内讧?”

    “都是。”项瞻叹道,“尤其是让水军撤离,焚烧龙纛,演的太真。朕后来就在想,若朕在对面,怕是也要忍不住全军压上,只可惜……白白送给敌军这么多战船。”

    “不真,骗不过裴文仲。”徐云霆轻笑道,“燕都督曾说,此人用兵谨慎,又极好面子,唯有让他亲眼看见我等溃败,他才会相信,至于战船……待燕都督取下扬州,何愁没有战船。”

    两人正说着,林如英已收拾停当,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伍关、宋狄和阎洛,个个腰悬利刃,神色冷峻。

    “陛下,可以启程了。”林如英说道。

    项瞻点头,对徐云霆道:“这里就交给将军了,记住,放归俘虏时,务必让他们体面一些。”

    他刻意加重了体面二字,徐云霆会意,躬身抱拳:“陛下放心,末将明白。”

    押送队伍很快集结完毕。

    项瞻没有带走随军的玄衣力士,他们还要留下来打探军情,只令柳磬点齐三千重甲铁骑,押护二十辆囚车。

    被擒的五十多名荣国将领,三三两两靠坐囚车里面,或面如死灰,或咬牙切齿,唯首辆囚车中单独看押的唐渭闭目不语,仿佛老僧入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项瞻不再多看,翻身上马,扬鞭启程。

    徐云霆与众将站在辕门外,目送马队北上,扬起一路烟尘,直到龙纛远去,这才吩咐诸将换防休整,明日卯时重返淮水。

    ……

    另一边,裴文仲率残部一路向南狂奔,两百多里的路,中间只休息了两次,直到第三日一早,看见淮水河畔,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勒住缰绳,回望身后,原本的四万三千余残军,却因中途掉队累累,已经不足四万,此刻全部瘫坐在地,如同被抽离了骨头,阵中旗帜歪斜,辎重尽散,哪还有半点荆州精锐的模样。

    “都督,已经派人通知蔡阙接应,我们先在此稍待。”

    裴文仲被汪明善打断思绪,看了他一眼,心中再度升起一股悲凉之意。

    去时十二万大军,回来不到四成,四名心腹大将,也只剩汪明善一人,且身负箭伤,而那些中级将领,更是十不存二。

    眼看他肩胛上的白布一片殷红,裴文仲面露不忍:“还撑得住吗?”

    汪明善一怔,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都督放心,区区箭伤,还要不了命。”

    裴文仲微微颔首,还想再关心两句,但终究没能说出口,移开视线,不忍再看,只让他自行休息,不用再陪着自己。

    汪明善听话离开,裴文仲便也翻身下马,寻了一处空地静坐等待。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水面驶来近百艘大小战船,首船上站着两道身影,正是萧庭安与蔡阙。

    战船缓缓停下,二人快步上岸,看见裴文仲得狼狈相,纵是已经知道他战败的消息,仍不免心惊。

    “都督!”蔡阙快走几步,来到裴文仲身前。

    裴文仲这才站起身,只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蔡阙眼疾手快扶住他,触手只觉他铁甲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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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庭安冷眼旁观,待裴文仲站稳,才缓步上前,语气温和得近乎陌生:“都督辛苦了。”

    这五个字如薄刃入骨,裴文仲猛地抬眼,死死盯住这位年轻的储君,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讥讽或得意,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败军之将,岂敢言苦。”他推开蔡阙的搀扶,自己站直身子,“殿下若是来问责,直说便是。”

    “都督言重了。”萧庭安微微摇头,目光掠过他身后残军,“孤只是来迎接都督回营,至于是否问责,该由父皇决策,孤还没这个资格。”

    裴文仲心头一凛,嘴唇翕动,却无话可说。

    蔡阙见状,忙打圆场:“都督,先上船吧。营中已备好伤药与热食,将士们……”

    “不急。”裴文仲却摆了摆手,继续盯着萧庭安,“遭此大败,军中战力受损,还请殿下将那五千精锐轻骑送还中军,以便日后调度。”

    萧庭安眸光微沉,闪过一丝怒意,老狐狸到了这步田地,还想把兵权要回去。

    他轻哼一声,冷冷说道:“托都督洪福,五千轻骑未损一兵一卒,庞老将军与李校尉正在营中整训,等都督调遣之时,再传令不迟。”

    裴文仲瞬间冷了脸:“殿下难道不想……”

    “裴都督,”萧庭安沉声打断,“孤劝你还是先养伤吧,也想一想,如何向父皇交代,至于那五千轻骑,孤说了,有需要的时候,孤自会拿出来!”

    说罢,不等裴文仲再开口,转身便上了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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