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雅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她分不清这到底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惧怕，还是面对未知强势力量时的不安。
金复走到她面前站定，他身上那身做工极其考究的龙袍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更衬得他面容俊朗却带着一股迫人的贵气和疏离。他微微扬起下巴，那晚宴上见过的、带着审视和倨傲的神情再次浮现：
“又见面了，宋小姐。”
宋宁雅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挤出一个微笑，微微颔首：“你好，金先生。”
金复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诡异的弧度：“我第一次拍戏，很多地方不熟悉，还需要宋小姐……多多协助、指点。”
“金先生客气了，互相学习。”宋宁雅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第一次拍戏？
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让这样一个人来担纲投资数十亿巨制的主角，这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她几乎可以预见到，未来的拍摄将会是何等的“艰难”和不可控。
就在这时，金复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扫视了一下周围搭建的宫殿布景，眉头微微蹙起，侧头对跟在旁边的张导说道：“张导，我觉得这个场景……有点不对劲。尤其是那几个龙头柱的形制，还有殿内帷幔的颜色，似乎……不太符合当时的历史规制吧？”
宋宁雅在心里暗叹一声：来了……这就开始了。果然，外行指导内行，鸡蛋里挑骨头，这才是开始。
张导一听，额头瞬间见了汗，连忙凑上前仔细端详，一边擦汗一边应和：“是是是，金先生您眼力真好！我们马上核对，马上调整！道具！美术！快过来！”
片场顿时一阵忙乱。导演和工作人员围着布景焦头烂额，金复却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宋宁雅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有些恍惚，直到金复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看样子要等一会儿了。宋小姐，这边太阳大，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
宋宁雅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看着对方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到嘴边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低声道：“……好。”
两人坐下，这金复似乎连水也有准备，侍者很快奉上茶水，又无声地退到远处。
金复端起茶杯，动作不紧不慢，目光却落在宋宁雅有些紧绷的脸上，开门见山：“宋小姐似乎很紧张？”
宋宁雅握着微烫的茶杯：“金先生多虑了。只是剧组突然重拍，有些意外。”
“意外？” 金复轻笑一声，“宋小姐是觉得，我金复不配演这个皇帝，还是觉得，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话问得极其尖锐，宋宁雅心头一凛，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金先生说笑了。演员选角是导演和投资方的决定，我无权过问。我只是个演员，做好分内事就好。”
“分内事……” 金复细细品味着这三个字，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些距离，“那宋小姐觉得，你的‘分内事’，是什么？”
他目光灼灼：“是演好剧本里的皇后，顺从谦卑，母仪天下？还是……”
他刻意停顿，眼神变得幽深，“……看清楚，谁才是这座‘皇宫’里，真正说了算的人？”
这话里的暗示几乎不加掩饰！宋宁雅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避开他迫人的视线，盯着杯中起伏的茶叶：“金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演员的本分，就是诠释好角色，对剧组负责，对观众负责。”
“负责？” 金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靠回椅背，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盖，“宋小姐，你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难道还相信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他放下杯盖，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目光再次锁住她：“我看过你所有的戏。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有些门槛，不是靠努力就能跨过去的。而现在……”
他摊开手，示意着整个气势恢宏的片场：“……有一条更直接、更宽敞的路，就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愿不愿意走上来。”
宋宁雅的心沉到了谷底，“金先生，”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澄澈而坚定，“谢谢您的看重。但我始终认为，演员立身的根本，是作品和演技。其他的，非我所愿，也非我所长。抱歉。”
金复脸上的那点虚假的笑意彻底消失，眼神冷了下来，他盯着宋宁雅，足足有十几秒没有说话，那种无声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宋宁雅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他却忽然又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再无半点温度，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好，很好。” 他轻轻鼓掌，像是欣赏一出好戏，“有骨气，有原则。我就欣赏宋小姐这样的……硬骨头。”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头褶皱的龙袍袖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希望宋小姐的‘本分’和‘演技’，能一直这么硬气下去。毕竟，这部戏……才刚刚开始。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径直走了，留下一个充满压迫感的背影。
金复最后那句“慢慢磨合”，让她心里一揪，这人说话似乎说的并不光是表面上的意思，宋宁雅皱起眉头。
“雅姐！雅姐！” 小曾急匆匆地跑来，“导演那边催了，让您赶紧去化妆换衣服！今天戏份比较重，但只拍到下午四点，得抓紧时间！”
宋宁雅猛地回过神，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站起身：“好，我这就去。”
两人快步往回走。小曾看了看四周，凑近宋宁雅，好奇地问：“雅姐，刚才跟您说话那位……穿着龙袍的，谁啊？以前从没见过这号人物啊，新演员？这气场，跟真皇帝似的，看着有点吓人。”
宋宁雅脚步未停：“你当经纪人这么久，这点眼力都没练出来？他不是什么普通演员。他是投资方……不，我猜，他就是这次最大的金主本人。那个让剧组停摆重拍，一句话就换掉男主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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