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忙上前躬身站在了?贵妃的身边。
“娘娘?”
?贵妃点了点八宝格子的方向,格子里寻常放着一些宫里头的小玩意儿。
宝珠忙走了过去拉开了第一个盒子,竟然是一方帕子,她忙拿了起来走到了?贵妃身边。
宝珠凝神看向了帕子,怕子上绣着的居然是曹贵人的小字,登时愣了一下。
“主子,这是曹贵人的帕子?怎么会在咱们长乐宫?”
钱?淡淡道:“郑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去侍卫营当差的时候在侍卫营的门口捡的。”
宝珠登时想到了......
火光如潮,映得宗人府的青砖墙泛出猩红血色。脚步声由远及近,整齐划一的铁靴踏地之声震得地牢石壁簌簌落灰,仿佛整座皇城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峙颤抖。
沈榕宁站在地牢入口处,手中短匕横于胸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沉稳、缓慢,却又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在血管里奔涌。身后是密道幽深的黑暗,前方是漫天火把织成的罗网??她知道,这一战,逃无可逃。
“来了。”拓跋韬低声道,剑锋微抬,映着火光如一道冷电。
第一队禁军已冲入地牢外院,领头的是御前侍卫统领李崇,一身玄甲披风猎猎,手中长枪直指洞口:“奉皇上口谕!捉拿逆贼拓跋韬、沈榕宁,私闯宗人府,图谋劫狱,罪不容赦!”
沈榕宁冷笑一声,声音清亮如冰泉击石:“图谋劫狱?我来救我亲弟弟,竟成了谋逆?那你们将无辜之人锁于地牢,构陷死罪,又算什么?”
李崇眼神微动,却未言语,只一挥手,身后数十名弓手齐步上前,箭尖寒光点点,对准了地牢出口。
拓跋韬眸光一冷,低声对沈榕宁道:“待会儿我引开他们注意,你趁乱退入密道。”
“我不走。”她斩钉截铁。
“你若不走,等萧泽亲自到了,就真的走不了了。”他侧头看她,目光深邃如渊,“你要活着,才能翻案,才能替宝卿、替三殿下、替所有被她害死的人讨回公道。”
沈榕宁嘴唇微颤,眼中泪光闪动,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外面一阵骚乱,紧接着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有刺客!护驾??!”
火光猛地晃动起来,人群惊呼四散,原本井然有序的阵型瞬间大乱。一道黑影从屋顶跃下,刀光如雪,转瞬之间便砍翻两名弓手,直扑李崇而去!
“北狄刀法!”拓跋韬瞳孔一缩,随即冷笑,“果然是她嫁祸到底。”
那黑衣人动作狠辣迅捷,招式间尽显异族凌厉之风,明显是冲着栽赃而来。可就在他逼近李崇的一瞬,忽然身形一顿,似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望向地牢方向。
那一眼,竟与沈榕宁四目相对。
刹那间,沈榕宁心头剧震??那双眼睛……熟悉得让她几乎窒息。
那是……宝珠的眼睛。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会用北狄刀法?她又是谁派来的?
来不及细想,拓跋韬已抓住时机,低喝一声:“走!现在!”
他纵身跃出,剑光如虹,直取李崇咽喉。李崇仓促举枪格挡,却被震得连退数步。其余禁军见状蜂拥而上,刀剑交鸣之声顿时响彻地底。
沈榕宁咬牙,转身欲退入密道,却在最后一刻回头望了一眼战场。只见宝珠已被数名侍卫围住,身上已有数处伤口,鲜血染红了黑衣,可她仍死死盯着沈榕宁的方向,唇形微动,似乎在说两个字??
“快……走。”
沈榕宁心头一紧,正欲迈步,忽觉颈后一阵凉意袭来。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名紫袍老者不知何时已立于密道口尽头,手持一柄乌木杖,杖首雕着一只闭目的蛇首,双眼紧闭,面容枯槁,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
“南疆蛊师。”她喃喃道。
老者缓缓睁眼,眸中竟无瞳仁,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沈家女,你拿走了不该拿的东西。”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的怨魂,“蛊虫之盒,乃我兄弟心血所寄,今既被盗,唯有以血偿还。”
沈榕宁握紧短匕,强自镇定:“你们为钱?残害皇子,天理难容,还敢言索取?”
“天理?”老者嗤笑,“我们只认契约。贵妃供奉十年,换你们三人命,交易而已。”
“所以三殿下……也是你们杀的?”她的声音几近嘶哑。
“非我兄弟亲自动手。”老者淡淡道,“只是将蛊种入其颅内,七日发作,无人能救。至于是谁将孩子带到我们面前……”他顿了顿,嘴角勾起诡异弧度,“你心中早有答案,不是吗?”
沈榕宁脑中轰然炸响。
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一个年幼皇子去见蛊师?是谁日夜陪在他身边,掌管饮食起居?是谁,在那一夜之后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举止异常?
宝珠……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她是钱?的心腹,还是另有隐情?
“别浪费时间猜了。”老者抬起乌木杖,杖首蛇口张开,一缕黑雾缓缓溢出,“今日,你便留下性命。”
话音未落,黑雾骤然暴涨,化作一条虚影巨蛇,嘶吼着扑向沈榕宁!
她本能地挥匕格挡,可那雾蛇竟穿过了金属,直扑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然将她撞开??
“呃!”拓跋韬闷哼一声,左肩已被黑雾缠绕,皮肤瞬间泛起青紫色,迅速蔓延!
“拓跋韬!”沈榕宁惊呼,伸手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碰我!这是蚀骨蛊毒!”他咬牙站起,剑锋横于身前,冷冷盯着老者,“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老者微微颔首:“兄在此,弟在宫中。”
拓跋韬冷笑:“难怪皇宫接连出事,原来你们早已潜伏多年。”
“如今,也该结束了。”老者双手合杖,口中念起晦涩咒语,黑雾再度凝聚,这一次,竟幻化出三道人形轮廓,皆穿着三殿下的衣裳,脸上挂着孩童般天真笑容,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沈榕宁浑身发冷,那些“三殿下”的影子每走一步,她心头便多一分撕裂般的痛楚。她看见其中一个影子抬起头,咧嘴一笑,嘴里却满是蠕动的黑色虫卵。
“啊??!”她忍不住后退,却被拓跋韬一把拉住。
“看着我。”他低声说,目光坚定如铁,“那些都不是真的。真正的三殿下已经安息,这些不过是蛊惑人心的邪术。”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此时,密道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铃声,清脆悠远,宛如佛寺晨钟。
老者脸色骤变:“不可能!那铃声……怎么可能响起?”
话音未落,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自密道深处传来:“阿奴,你违背誓约,擅自离山,勾结权贵,残害无辜,今日,便是你归墟之时。”
只见一位白发僧人缓步走出,手持青铜铃铛,身披褪色袈裟,脚下无尘,步步生莲。他面容平静,眼神却如寒潭深水,令人不敢直视。
“西域高僧……圆寂大师?”拓跋韬震惊。
老者??阿奴??面色狰狞:“你竟还没死?当年我兄弟联手施蛊,你明明已魂飞魄散!”
“蛊可噬肉,却难灭心灯。”圆寂大师轻摇铜铃,声波荡漾,那三条幻影顿时发出凄厉尖叫,扭曲溃散,“你们盗取圣物,炼制恶蛊,早已背离南疆正道。今日,我代祖师收你性命。”
阿奴怒吼一声,乌木杖猛击地面,黑雾化作万千毒虫,铺天盖地涌来!
圆寂大师不动如山,铜铃连响九声,每一响都似雷霆贯耳,黑雾纷纷崩解。第十响时,他猛然掷出铃铛,直击阿奴天灵!
“砰??!”
一声闷响,阿奴仰面倒地,七窍流出黑血,手中乌木杖寸寸断裂,从中爬出无数细小蛊虫,挣扎片刻后尽数化为灰烬。
密道重归寂静。
圆寂大师收回铃铛,看向沈榕宁与拓跋韬:“此地不宜久留,皇帝大军即至,你们速速离去。”
“大师为何救我们?”沈榕宁颤声问。
“因为你母亲,曾救我一命。”老僧目光深远,“二十年前,她在南疆游历时,救下被追杀的我,并赠我避蛊玉佩。今日,不过是还她恩情。”
说罢,他转身步入密道深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唯余一句低语随风飘散:
“记住,真相不在账册,而在人心。”
沈榕宁怔立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拓跋韬拉起她:“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人沿着密道疾行,终于在黎明前抵达云隐山庄后山出口。阿七与沈凌风已在等候,见他们平安归来,皆松了一口气。
“哥,你没事吧?”沈榕宁扑上去抱住沈凌风。
“死不了。”他苦笑,“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姐姐临终前交给我的记事本,昨夜被人偷走了。”
“什么?”拓跋韬神色一凛。
“不过……”沈凌风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我早有防备,这只是副本。真正的秘密,藏在另一处。”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
**“钱?并非先帝血脉,而是白家仇人之后,借狸猫换太子之计,篡入皇家。”**
沈榕宁倒抽一口冷气。
“更可怕的是,”沈凌风声音低沉,“当今皇上萧泽,也不是真正的帝王之子。他是……我姐姐白卿卿与先皇的遗腹子,被钱?调包抚养,却一直蒙在鼓里。”
天地仿佛静止了一瞬。
沈榕宁终于明白,为何萧泽会对宝卿公主如此执着??因为那是他唯一血脉相连的女儿,是他在这冷漠宫廷中唯一的骨肉亲情。
而钱?,不仅夺走了凤位,更夺走了他的身份、他的过去、他的真实人生。
“所以……”她声音发抖,“她一直在用亲情操控他?利用他对‘女儿’的愧疚,让他一次次为她清除障碍?”
“正是。”沈凌风点头,“三殿下之死,正是因为有人告诉他,这孩子体内流着真正的皇室血统,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可……是谁告诉他这些的?”
“还能有谁?”拓跋韬冷笑,“自然是那个最了解他软肋的人??钱?。”
晨光微露,山风拂面。
沈榕宁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皇宫巍峨轮廓,心中再无迷茫。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贵妃,不再是躲在男人背后的弱女子。她是沈榕宁,是白卿卿的妹妹,是宝卿的母亲,是三殿下的守护者,更是这场腥风血雨中,唯一看清全局的人。
“我要进宫。”她忽然说。
“你说什么?”拓跋韬皱眉。
“我要亲自见萧泽。”她转身面对他们,眼神清明如镜,“不是以敌人的身份,而是以……亲人的身份。”
“你疯了?他会杀了你!”
“可如果我不去,他就永远活在谎言里,成为钱?手中的傀儡,继续残害无辜。”她轻轻抚过腰间的短匕,“我要让他知道真相,哪怕代价是我的命。”
拓跋韬凝视着她,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好。我陪你。”
“不。”她摇头,“你不能去。你是江湖人,一旦现身宫中,必遭围剿。而且……”她笑了笑,“我需要你在外面接应我。若我失败,你要带着证据昭告天下。”
“若你成功呢?”
“若我成功……”她望向初升的朝阳,轻声道,“或许,这座冰冷的宫殿,还能有一点光。”
数日后,长乐宫。
钱?正在梳妆,镜中美貌依旧,可眼角已隐隐浮现细纹。她抚摸着脸颊,喃喃道:“老了……可权力,才刚刚开始。”
郑公公匆匆进来:“娘娘,不好了!沈榕宁求见,已在宫门外跪了一个时辰!”
钱?冷笑:“她倒是胆大。传话下去,不见。”
“可……她说,她带来了关于宝卿公主的遗物,还有……皇上的身世之谜。”
钱?的手猛地一抖,金钗落地。
她缓缓起身,凤袍曳地,声音冷得像冰:“让她进来。”
半个时辰后,沈榕宁一身素衣,缓缓走入长乐宫正殿。她未施粉黛,面容憔悴,却目光如炬。
钱?端坐高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多年姐妹,今日竟以这种方式重逢,真是可悲。”
“可悲的不是重逢,”沈榕宁平静道,“是你用了半生编织谎言,却始终无法填补内心的空洞。”
“你来做什么?”
“来还债。”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我姐姐白卿卿临终前所写,托我亲手交给你。”
钱?接过信,指尖微颤。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
**“我知道你是谁的女儿,也知道你为何恨我白家。但你错了,复仇不会带来解脱。看看你的儿子吧,他正走在你曾经走过的路上??残忍、孤独、永无宁日。”**
钱?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也曾是个母亲。”沈榕宁轻声道,“而母亲,总能看懂另一个母亲的痛苦。”
殿外,钟声悠悠。
风起,吹落一片梧桐叶,悄然落在两人之间,如同命运落下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