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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她从地狱来》正文 第1336章 原想趁火打劫

    春深似海,南国的风裹着花香拂过宫墙,吹动御花园中那一树新绽的碧桃。苏时锦立于树下,手中捧着一卷泛黄医书,指尖轻轻抚过页角一行小字:“断魂引,巫族秘毒,唯亲族可炼,唯至情者不解。”

    她合上书册,抬眼望天。云卷云舒,一如三年前那个清晨,江斯年骑马离去时背影融进晨雾的模样。那时她以为那是终结,却不知那只是命运悄然翻过的第一页。

    清风快步走来,神色凝重:“娘娘,边关急报??西疆有异动。”

    她眉心微蹙:“说。”

    “三日前,一支黑衣军突袭我边境哨所,焚毁粮草,掳走百姓七十余人。他们……打着的是云国旧旗,但并非太子残部,而是自称‘护龙卫’,声称要迎回真主。”

    苏时锦瞳孔一缩。

    护龙卫?那是江斯年亲训的死士营,只听命于帝王一人,人数不过三百,个个以命相随。此营早在他“驾崩”后便被解散,尸骨无存。如今竟重现边关?

    “更奇怪的是,”清风压低声音,“他们在哨所墙上刻了八个字:**‘君未死,国将倾。’**”

    她呼吸一滞。

    这不是叛乱,是警告。

    有人知道他还活着,而且正试图将他从隐匿中逼出。

    ***

    当晚,勤政殿灯火通明。

    楚君彻披甲而归,脸上带着战前的冷肃:“朕已下令封锁西北四道关口,调集两万精兵驻防。但这股势力行踪诡秘,来去如风,根本不与我军正面交锋,专挑薄弱处下手。他们不像要攻城略地,倒像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苏时锦坐在案旁,手中摩挲着那枚藏了三年的玉佩??正面“年”字依旧温润,背面巫族图腾却在烛光下泛出幽蓝光泽。

    她忽然开口:“他们不是想传消息,他们是想唤醒某些东西。”

    “你是说……江斯年的旧部?”楚君彻皱眉。

    “不止。”她缓缓起身,走到沙盘前,指尖点在西域雪山位置,“他在那里留下了什么。一个只有核心之人知晓的秘密据点,一处能集结忠魂之地。这些人不是叛军,是信使。他们在等一个人回应。”

    殿内寂静无声。

    良久,楚君彻冷笑一声:“你还相信他会回来?为了什么?为了再骗你一次?还是为了亲手毁掉这三年来你我重建的一切太平?”

    “我不知道。”她望着沙盘,声音轻得像风,“但我清楚,若他真愿永世沉寂,就不会留下护龙卫这三个字。那是给我听的暗语,也是给他自己留的退路??一旦天下再乱,他便不得不现。”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密探跪地呈上一封密信,火漆印已被损毁,显然是强行拆开的。

    苏时锦接过信,展开一看,心头骤然一紧。

    信纸空白,唯有中间用血画了一朵梅花??花瓣五片,每一片都指向不同方向,正是当年巫族祭司用来标记“血脉召唤”的古老符文。

    她的手微微发颤。

    这是巫族最高级别的警讯:**血契将破,圣泉枯竭,族危。**

    而能动用此符者,唯有两人:现任巫族大祭司,或……曾以血盟誓、执掌圣泉钥匙之人。

    江斯年。

    三年前他带走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巫族千年守护的圣泉秘钥。那是开启“生死井”的唯一凭证??传说中饮之可续命、毒之可灭族的禁忌之源。

    他把它带走了,连同那段被世人遗忘的过往。

    而现在,有人要毁它。

    ***

    三日后,苏时锦启程西行。

    楚君彻拦在宫门前,一身玄甲未卸,眼中布满血丝:“你不准去。”

    “这是我的责任。”她平静地看着他,“我是巫族最后的嫡系血脉,若圣泉有失,天下毒术失衡,百药成毒,瘟疫横行,届时不止南国,整个中原都将陷入浩劫。”

    “那就派别人去!”

    “没人能分辨真假。”她摇头,“唯有我,才能认出那口井的位置,也唯有我,才有可能说服……他。”

    “你说什么?”楚君彻猛地抓住她手腕,“你还想见他?”

    “我不想。”她轻轻挣脱,“但我必须。”

    她转身登上马车,帘幕落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若我不回,请不要寻我。就像当年一样,当这个世界不再需要我时,我也该消失了。”

    马蹄声起,尘烟滚滚,一路向西。

    ***

    半月跋涉,穿越戈壁荒原,终抵雪山脚下。

    此处名为“忘川岭”,终年积雪,飞鸟绝迹。传说中,这里是亡魂渡河之处,生者不可久留。

    苏时锦徒步上山,背着药箱,肩头覆满霜雪。越往高处,空气越稀薄,心跳如鼓。她在一处断崖前停下,取出玉佩贴于石壁之上。

    刹那间,寒风吹散云雾,一道隐秘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通往山腹的阶梯。

    她一步步走下去,黑暗中唯有脚步声回荡。

    尽头是一间石室,中央摆着一口青铜井,井口封着七重锁链,每一根都刻满巫族咒文。井边坐着一人,白衣胜雪,背影清瘦,手中握着一卷经书,正在抄写。

    听见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你来了。”

    声音熟悉得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江斯年。”

    他终于转过身。

    三年不见,他面容未改,却多了几分佛门弟子的空寂。眉宇间不见锋芒,唯有沉静如水。可那双眼,依旧深不见底,藏着千言万语。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说。

    “你也知道我会来。”她站在门口,不敢再近一步,“你留下符文,就是等我。”

    他点头,合上经书:“圣泉只能维持三个月了。若再无人注入新血,它便会干涸,毒性反噬,波及千里。而唯一能唤醒它的血,是巫族嫡系与执钥者的共同献祭。”

    “所以你是故意让它衰弱,只为逼我现身?”

    “不。”他摇头,“我是怕自己撑不到那一天。我病了,小锦。断魂引虽被压制,却已侵入心脉。每日靠佛法镇压,可终究……活不久了。”

    她怔住。

    原来这些年,他不是在修行,是在等死。

    “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如何?”他苦笑,“让你再来救我一次?看着你为我耗尽心血,最后又恨我一场?不如就这样,在你心里,我只是个死了的人。干净,彻底,不留牵挂。”

    “可你现在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死去?”她声音颤抖。

    “是为了完成最后一件事。”他站起身,走向铜井,“开启圣泉,重塑平衡。但这需要两个人的血同时滴入井中??你的血脉唤醒泉灵,我的钥匙解开封印。缺一不可。”

    她盯着他:“然后呢?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我们都会失去记忆。”他平静地说,“关于彼此的一切,都将被泉水吞噬。这是契约的规则:以忘情换重生。”

    她猛地抬头:“什么意思?我会忘了你?忘了所有事?”

    “会。”他看着她,目光温柔至极,“你会忘了那个爱你入骨、伤你至深的男人。你会回到楚君彻身边,继续做你的皇后,过你该有的人生。而我……也会忘了你曾为我落下的每一滴泪。”

    “我不答应!”她怒吼,“谁给你权利替我决定忘记什么!你以为你是救赎?你只是自私!一次次把我推开,又一次次把我拉回,你就不能让我真正自由吗!”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眼角竟有泪光闪动。

    “对不起。”他轻声道,“可我这一生,从未真正自由过。生于权谋之家,长于刀光剑影,爱一个人,都要算计十年布局。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在这最后一刻,亲手抹去我对你的伤害。”

    他伸手触碰她的脸,指尖冰凉:“让我最后一次碰你,好吗?”

    她没有躲。

    泪水滑落,砸在他掌心。

    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回到少年初遇的梅园,他递给她一朵折枝花,笑着说:“小锦,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开始了。”

    她闭上眼,哽咽道:“江斯年,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算翻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出来,重新认识一遍。”

    他低笑,声音沙哑:“那我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会记得这句话。”

    两人并肩走向铜井。

    割破手指,鲜血滴落。

    井水骤然翻涌,发出低沉吟唱,如同远古之灵苏醒。七重锁链逐一断裂,金光冲天而起,照亮整座山腹。

    他们在光芒中相拥,唇贴着唇,泪混着血,仿佛要把这一生的遗憾都融进这最后的吻里。

    “忘了我吧。”他在她耳边呢喃,“好好活着。”

    “你也是。”她紧紧抱住他,“就算忘了我,也要好好活着。”

    光华暴涨,天地失色。

    ***

    三个月后,南国京城。

    春光明媚,桃花纷飞。

    一位白衣僧人缓步走入城门,面容陌生,眼神清澈。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只依稀记得梦中有女子唤他“江年”,说要陪他看十里春风。

    他走进一家药铺,看见柜台上放着一本《南国医典》,翻开扉页,写着作者姓名:**苏时锦**。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 “此书献给一位故人??他曾在黑暗中为我点亮灯火,而我,愿以余生照亮人间。”

    僧人怔住,胸口莫名刺痛。

    他买下这本书,坐在城郊河边静静阅读。夕阳西下时,一阵风吹过,书页翻动,停在某一页。

    那页讲的是“断魂引”的解法,末尾附了一张手绘图:一男一女并肩立于梅树下,男子低头微笑,女子仰头望着他,画面角落写着四个小字:

    > **“我记得你。”**

    僧人久久凝视,忽然伸手抚上心口,低声呢喃:“为什么……我的心,好像丢了一块?”

    远处钟声悠悠,暮色四合。

    一只青鸟掠过河面,衔走一片落叶,飞向北方雪山。

    而在那庙宇之中,一幅新画正悬于墙上??仍是那个女子的模样,眉眼如画,笑意温婉。

    小沙弥好奇问:“师父,今天怎么没烧?”

    僧人望着画像,轻声道:“不知道,突然觉得……该留着。”

    他提笔在画侧题了一句诗: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写完,他合上笔盒,望向南方,喃喃道:

    “好像有个姑娘,在等我回家。”

    风起,画纸轻晃,仿佛有人在轻轻回应。

    世间再无江斯年。

    可有些人,纵使失忆、湮灭、化作风雪,也永远活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不曾真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