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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她从地狱来》正文 第1334章 望您不计前嫌

    苏时锦翻身下马,脚步急促地穿过混乱的人群。她看见江斯年跌坐在地上,肩头一片血红,右臂无力垂落,脸色苍白如纸。几个亲卫正围着他大声呼喝,军医却还在远处被拦着过不来。而那几个刺客??服毒的服毒,自刎的自刎,竟无一活口。

    “让开!”她低喝一声,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江斯年抬眼望她,唇角动了动,竟还想笑:“小锦……你怎么来了?”

    “闭嘴。”她蹲下身,一把撕开他肩上的衣料,眉头立刻皱紧。刀伤不深,但位置极险,再偏半寸便要伤及肺腑。更糟的是,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青色。

    她指尖轻轻一碰,立刻收回手,冷声道:“有毒。”

    江斯年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是些麻痹神经的草药罢了,死不了人。”

    “你确定?”她盯着他,“还是说,你想在我面前演一场临终托付的好戏?”

    他怔了怔,随即苦笑:“你就这么不信我?哪怕我现在倒在你脚下,你也觉得我在演?”

    “不是我觉得。”她一边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一边淡淡道,“是你过去做的事,早已让我无法分辨真假。”

    银针入穴,稳准狠地封住毒素扩散的路径。她动作利落,神情专注,仿佛眼前不过是个寻常伤患。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微颤??这毒,是巫族秘传的“断魂引”,若非亲族之人,绝不会知晓调配之法。

    而此毒,本该只存于巫族禁地。

    她猛地抬头看向江斯年:“你从何处得来此毒?”

    江斯年神色未变,只是缓缓闭上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想瞒?”她声音压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毒需以巫族圣泉浸泡七日,再混入三种罕见药材炼制而成。外人别说使用,听都没听过!你是怎么拿到的?是不是……在抓走林伯父林伯母的时候,顺手翻了巫族典籍?”

    江斯年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我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若是有人趁我不备行刺,至少能撑到援兵赶到。至于来源……小锦,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所以你早就防着这一天?”楚君彻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不知何时已策马而来,翻身下马时甲胄铿锵作响。他大步上前,目光如刀般扫过江斯年:“你以为退兵就能全身而退?太子党能在你亲卫中藏人,说明你根本没掌控全局。今日若不是我们在场,你这条命,早就被人带走了。”

    江斯年睁开眼,看着他,忽然笑了:“楚君彻,你说得对。我确实还没赢。可正因为没赢,我才不能死在这里。”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要是死在南国边境,云国大军必会反扑。届时战火重燃,百姓流离,小锦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就全毁了。我不想让她的心血白费。”

    苏时锦手中的银针微微一顿。

    楚君彻却冷笑:“你现在倒学会替别人着想了?之前派人假冒我母后、挑拨我们夫妻关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顾及她的感受?”

    “那是为了试你。”江斯年直视着他,“一个帝王,若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又如何守护天下?若你真因一个假人动摇信念,甚至怀疑小锦的忠心,那你不配拥有她。”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楚君彻怒极反笑,“你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还妄图操控一切?”

    “将死之人?”江斯年喃喃重复了一遍,忽而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竟带着几分凄厉,“是啊……我快死了。可正因为快死了,我才更要抓紧时间做完该做的事。”

    他说完,忽然伸手抓住苏时锦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小锦,答应我一件事。”

    她想要抽手,却被他死死攥住。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知道你恨我。但我所做的一切,从未想过害你。若有一日我死了,别为我落泪,也别回头。好好活着,嫁给楚君彻也好,归隐山林也罢,只要你平安喜乐,我就……心满意足。”

    他的声音渐弱,额头渗出冷汗,显然毒性正在蔓延。

    苏时锦终于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你不需要我原谅,也不需要我记住。你只需要活着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江斯年望着她,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抹苦涩的笑:“好,我走。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他艰难起身,在亲卫搀扶下走向战马。临上马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髓里。

    待云国大军彻底撤离,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东城门重新关闭,街道恢复寂静。林书意一家已在清风陪同下回府休整,将士们各自归营,唯有苏时锦与楚君彻仍立于原地,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楚君彻才低声开口:“他在利用你。”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救他?”

    她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血迹,轻声道:“我不是救他。我是不想让这场战乱再起。一旦他死在这里,两国必开战端。无数百姓又要遭殃。我救的不是江斯年,是千千万万个无辜之人。”

    楚君彻凝视着她,忽然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以后别这样了。”他声音沙哑,“我不许你再冒这种险。那些人是什么性情你不清楚吗?万一那是陷阱,万一他故意受伤引你靠近,趁机挟持你怎么办?”

    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终于缓缓放松下来:“不会有下次了。我也累了。”

    两人并肩往宫中走去,晨光洒在石板路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就在昨夜三更,一封密信已由快马送出,直奔云国皇都。

    信中只有一句话:**“帝危,速发兵南下,伪退乃计。”**

    而送信之人,并非太子党,而是江斯年最信任的谋士洛涛。

    ***

    三日后,南国皇宫。

    苏时锦正在御花园修剪一株新开的梅花,忽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清风满脸惊慌地跑来,“不好了!边境急报,云国大军并未撤远,反而在百里外扎营驻守!而且……而且据探子回报,太子已于三日前率十万精兵秘密出征,如今距我边境不足两日路程!”

    她手中剪刀“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是真的!”清风喘着气,“不止如此,昨日还有百姓发现,有数批黑衣人潜入城中,行踪诡秘,疑似细作!将军已下令全城戒严,封锁四门!”

    苏时锦脑中轰然作响。

    原来如此……

    江斯年的撤退,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他所谓的“真心悔悟”“成全你我”,全是演出来的戏码。他需要一场看似和平的退兵,才能麻痹南国守军,为太子大军争取时间悄然逼近!

    而他留在边境不走,就是为了等太子汇合,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东城!

    她猛地转身就往勤政殿跑去。

    楚君彻正在召集群臣议事,见到她闯入,立即起身迎上:“怎么了?”

    “楚君彻,你被骗了!”她声音颤抖,“江斯年根本没打算退兵!他是在骗我们!他的目的是让我们放松警惕,好让太子大军趁虚而入!”

    满殿大臣哗然。

    兵部尚书当即站出:“娘娘此言可有证据?”

    “证据?”她冷冷扫视众人,“你们以为江斯年为何要在撤退当日遭遇‘刺杀’?那是他自己安排的苦肉计!他故意受伤,博取我们的同情与信任,让我们误以为他真的想和谈!可若他真想和谈,为何不立即回国疗伤,反而滞留边境?为何他的军队始终未散?”

    户部侍郎犹疑道:“可若真是阴谋,江斯年何必亲自涉险?万一我们当场翻脸,他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他赌得起。”苏时锦咬牙道,“他知道我不会让他死在南国境内。他知道我会救他。他知道楚君彻虽恨他,却也不会在此时落井下石。所以他敢来,也敢留。”

    楚君彻眼神骤冷,猛然一掌拍在案上:“传令下去!即刻调集五万精锐赶赴东城!加强防御!另派飞骑前往北方各州,征召民兵协防!同时封锁所有通往京城的道路,严查可疑人员!”

    “是!”

    众臣领命而去。

    苏时锦却站在原地未动。

    楚君彻握住她的手:“你在想什么?”

    她缓缓抬头,眸光如冰:“我在想……江斯年到底还藏着多少后招。”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双手捧着一封信:“启禀陛下,这是从城外一名死去的信使身上搜到的,箭矢穿胸,显然是被人灭口……但信封上有火漆印,属云国枢密院特制……”

    楚君彻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铁青。

    信中内容简短,却是致命一击:

    **“太子军两日后至,城中有内应,子时开西门。”**

    殿内死寂。

    苏时锦闭上眼,低声问:“西门守将是谁?”

    “赵统领。”小太监答。

    她倏然睁眼:“赵统领是三年前由江斯年推荐入伍的降将,一直未受重用,怎会突然被派去镇守西门?”

    楚君彻瞳孔一缩,立即下令:“即刻逮捕赵统领!封锁西门!没有我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命令刚下,外面便传来喧哗声。

    紧接着,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冲了进来:“陛下!不好了!赵统领……赵统领带着亲兵反了!他们杀了副将,正往西门突围!说是……说是奉了您的密令,要去接应友军!”

    “放屁!”楚君彻怒吼,“谁给他的胆子假传圣旨!”

    苏时锦却冷静下来,迅速分析:“他是想制造混乱。只要西门一开,即便我们追回他也无济于事。关键是……他还带走了什么?”

    话音未落,另一名士兵狂奔而至:“报??!粮仓起火!火势极大,难以扑灭!”

    “什么?!”兵部尚书惊呼,“那是全城三个月的军粮储备!”

    苏时锦心头一沉。

    这是典型的围城战术:断粮、内乱、开门迎敌。

    江斯年算准了一切。

    她猛地转身看向楚君彻:“我们必须抢在他大军压境前平定内乱。否则,一旦内外夹击,城池必破!”

    楚君彻点头,立即调兵遣将。

    这一夜,整个京城陷入血雨腥风。

    叛军被剿灭于西门之外,赵统领当场格杀;粮仓大火虽被扑灭,但三分之一粮食已化为灰烬;数十名细作被捕,牵出背后一张庞大的谍网。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在搜查赵统领府邸时,竟发现一间密室,墙上挂满了南国布防图,桌上摆着详细的攻城计划,甚至连楚君彻每日作息都有记录。

    显然,这场阴谋早已酝酿多时。

    天明时分,战报再次传来:太子大军距东城仅一日路程。

    朝堂之上,人人面色凝重。

    有老臣提议议和,称可献金银求退兵。

    苏时锦当庭怒斥:“今日割地求和,明日便会索要更多!他们要的从来不是财宝,而是南国江山!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

    她转身面向楚君彻,一字一句道:“我有一个计策,或可退敌。”

    “你说。”

    “放出消息,就说江斯年重伤不治,已于三日前死于军中。同时放出他‘遗书’,称其悔恨挑起战端,愿以己命换两国和平。再让边境守军佯装悲痛,为其设灵祭奠。”

    楚君彻皱眉:“这有用吗?”

    “有用。”她冷笑,“太子之所以敢孤军深入,是因为他以为江斯年还活着,可以号令全军。若他得知江斯年已死,军心必乱。况且,他与江斯年本就不和,如今主君暴毙,他未必能顺利接管军队。只要军中生乱,我们便可趁机反击。”

    众人沉思片刻,纷纷点头称妙。

    楚君彻当即下令照办。

    与此同时,苏时锦亲自执笔,写下一封“遗书”,字里行间尽显悔意与深情,末尾写道:**“吾负天下,唯不负小锦。愿以此身赎罪,换她一世安宁。”**

    信件通过俘虏之手,秘密送往云国军营。

    两日后,战报传来??

    太子军行至半路,突闻江斯年死讯,军中哗然。将领争权,士卒惶恐,连夜扎营观望。更有旧部痛哭失声,认为此战不义,不愿再进。

    第三日清晨,太子被迫下令班师回朝,处理内乱。

    边境危机,就此解除。

    消息传回京城,举国欢腾。

    唯有苏时锦独自立于梅园,望着那株被剪残的梅花,久久不语。

    清风走来,轻声道:“娘娘,您赢了。”

    她摇摇头:“我没有赢。我只是……活下来了。”

    风起,花瓣纷飞。

    她闭上眼,仿佛又看见江斯年最后那个笑容。

    他知道她会这么做。

    所以他留下了那封信,成全了她的计谋。

    他用自己的“死亡”,为她铺就了一条生路。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征服,不是占有,而是以退为进,用一场假死,换取她真正的安全。

    “江斯年……”她喃喃低语,“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远处钟声悠悠,回荡在宫墙之间。

    没有人回答她。

    从此世间,再无江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