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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她从地狱来》正文 第1322章 所以众生皆苦

    江斯年挑了挑眉,“不行吗?”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苏时锦的话意味不明,毕竟她一直以为,真的只有他们两个来到了这里。

    但是现在看来,江斯年应该没少带着暗卫。

    不然他的速度,哪里能够这么的快?

    想着,她又道:“第四天就这么过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出来玩的。”

    江斯年神情复杂的看着苏时锦,“本意就是带你出来散散心的。”

    那若无其事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他并非是有意让气氛变得沉重。

    张伯的孩子归来后,张伯的......

    夜色如墨,沉沉压在城南小巷之上。楚君彻仍跪在原地,指尖抠进泥土,指节泛白,仿佛要将自己钉在这片废墟里,以赎那早已无法挽回的罪孽。风穿过断墙残垣,吹起他肩头薄氅,猎猎作响,像极了十年前苏府火场中燃烧的帷帐。他闭上眼,耳边又响起她年少时的笑声,清脆如铃,可转瞬就被烈焰吞噬,化作灰烬飘散。

    而在三里外的荒山破庙中,苏时锦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一面铜镜,镜面蒙尘,却映出她冷峻眉眼。她指尖蘸血,在镜背上画下一道符咒,口中低吟南疆古语。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镜面忽然泛起涟漪,缓缓浮现出楚君彻跪地痛哭的身影??她竟已用“梦魇香”与血契之力,悄然窥探他的心神。

    “你听见了吗?”她轻声问,声音如同从深渊传来,“你曾许我一生长安,如今我给你十倍的不安。”

    江斯年悄然推门而入,见她面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连忙上前扶住她肩膀:“够了,今日已耗损太多心力,再施术下去,你会伤及本源。”

    她却不避不躲,只冷冷道:“他还值得我多费些力气。”说着,抬手一拂,铜镜碎裂成两半,影像消散。她喘息片刻,才缓缓抬头看他,“李德全那边如何?”

    “已在我们掌控之中。”江斯年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昨夜他再度梦魇发作,供出当年刑部暗账藏于东市当铺夹层,且提及一名代号‘青蚨’的内应,常年为朝廷监察宗室动向。此人身份尚未查明,但据线索指向,极可能就在宫中女官行列。”

    苏时锦眸光一凝:“那就从‘青蚨’入手。查她与何人往来密切,尤其是近一个月是否有异常举动。另外,通知西域刺客,暂缓对兵部尚书的刺杀,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信一个个倒下,再亲手将刀递到他儿子手里。”

    江斯年点头记下,却又迟疑道:“你今日见了他……真的不动心吗?”

    她沉默良久,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京城灯火如星,忽而冷笑:“心动?我若还懂心动,就不会站在这里。江斯年,你知道最痛的是什么吗?不是他杀了我家人,不是他背叛誓言,而是直到今天,他还在幻想我们可以回到过去。他以为只要跪下来流泪,就能抹去那些烧焦的尸骨、熄灭我心中的火。可笑至极。”

    江斯年静静听着,终是叹息一声:“可你也变了。从前你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难过,如今却能冷眼看着七条人命化作冤魂升天。”

    “那是因为我知道,仁慈是对敌人的纵容。”她转身看他,眼中寒芒如刃,“你要我留一线光明?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光,早已被他们焚尽。如今照亮前路的,唯有仇恨之火。”

    话音未落,庙外忽有急促脚步声逼近。一名黑衣人跪地禀报:“主上,南疆巫族长老传讯,称‘忘魂引’已炼成,但需以至亲之血为引,方可激活其效。另,苗寨发现异动,似有朝廷密探潜入,已被截杀,尸体焚毁。”

    苏时锦眉头微蹙:“他们竟追到了南疆?看来有人泄露了血契之事。”

    江斯年沉声道:“必是内部出了叛徒。我们身边的人,未必全都可信。”

    她冷笑:“那就清一遍。今晚之前,我要知道谁最近接触过外人,谁曾在夜间独自外出,谁的钱袋突然宽裕。查出来的人,不必审问,直接喂蛊。”

    黑衣人领命而去。江斯年却忍不住劝道:“如此手段,恐失人心。”

    “我本就不求人心。”她淡淡道,“我要的是恐惧。当所有人都开始怀疑彼此,当信任崩塌之时,才是瓦解权力根基的最好时机。”

    三日后,京城局势愈发紧张。先是宫中淑妃突发癔症,夜夜尖叫“有鬼索命”,继而太子书房惊现血书:“尔父弑忠,尔母藏奸,九族难逃”。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却毫无头绪。民间传言愈演愈烈,百姓皆言“毒妃归来,冤魂索债”,更有孩童编成童谣传唱:

    > “红梅落,白烟起,

    > 火中走出旧时妻。

    > 一笔令,千家泣,

    > 今朝换你龙椅倾。”

    楚君彻几近崩溃。他不再批阅奏折,整日徘徊于御花园,手中紧握一枚褪色的梅花绢帕??那是苏时锦十六岁生辰时所绣,他曾珍藏十年,如今却被不知何人挂在了苏府废墟的残柱之上,随风飘荡,宛如招魂幡。

    而此时,苏时锦已悄然潜回青崖集。她换了男装,面容涂灰,扮作药商随队入城。江斯年在城门口接应,见她神色疲惫,眼中血丝密布,心头一紧:“你瘦了。”

    “心狠的人,不需要肉身圆满。”她淡漠回应,随即递过一只漆盒,“这是‘忘魂引’,以南疆七种剧毒虫蛇混合处子经血炼制而成,无色无味,只需三滴便可操控心智半个时辰。副作用是服用者会短暂失忆,并伴随剧烈头痛,但足以让我们撬开最关键的那张嘴。”

    江斯年接过盒子,指尖微颤:“你打算用在谁身上?”

    “礼部尚书夫人。”她唇角微扬,“此人每月初九必赴慈恩寺上香,与李德全素有私交。昨日她已收到匿名信,称其子卷入贪腐案,即将被捕。她心神不宁,正是最佳时机。”

    计划迅速展开。第九日清晨,礼部尚书夫人果然独自前往慈恩寺,神情恍惚。她在佛前跪拜良久,正欲离去时,一名年轻僧人递上茶水,低声道:“施主眉间郁结,恐有大劫,饮此清心茶,或可化解。”

    她未起疑,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后,她回到府中,突然闯入丈夫书房,当众高呼:“我知道‘青蚨’是谁!她是贵妃身边的掌灯女官柳莺儿!当年苏氏灭门案,便是她奉旨监视苏府动静,每隔三日便将情报送往刑部!还有……还有李德全曾亲口对我说,楚君彻在密令上签字前,整整一夜未眠,反复念叨‘小锦,我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她猛然抱住头颅,惨叫倒地。

    礼部尚书惊骇万分,立即上报。消息如野火燎原,瞬间传入宫中。楚君彻听闻“柳莺儿”三字,脸色骤变,当即命禁军包围贵妃寝宫,亲自提审。

    柳莺儿不过二十出头,纤弱如柳,面对严刑拷打始终咬牙不认。直至楚君彻命人抬来火盆,说要烧毁她母亲遗下的唯一画像,她才泪流满面,哽咽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当年苏小姐每写一封信给您,我都得拆开誊抄副本呈报……您收到的那些情诗,有一半是假的……真正的信件,全被截下了……”

    楚君彻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你说什么?”

    “苏小姐临嫁前夜,曾冒死托人送您一封血书,求您救她全家……可那封信,被李德全扣下,烧了……他说,若您看了,便再难下手……”

    “住口!”他怒吼,却掩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可柳莺儿已陷入混乱,继续喃喃:“还有……您赐给苏小姐的那支玉簪,也不是您选的……是刑部准备的,里面藏着毒针,只要插入发髻深处,便会释放迷药……但她从未戴过……她说,宁愿清醒地死,也不愿糊涂地活……”

    楚君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那一夜,他独坐乾清宫,手中紧握一支素银簪子??那是他当年偷偷让人打造,准备在大婚当日送给苏时锦的礼物,上面刻着“永结同心”四字。他一直以为,是她不肯原谅他,是她选择了逃避,是她最终葬身火海……

    可原来,她一直在等他。

    等他回头,等他救她,等他撕毁那道密令。

    而他,亲手斩断了最后一丝可能。

    次日清晨,宫中传出消息:皇帝病重,卧床不起,太医束手无策。钦天监再卜,卦象依旧:“女主临朝,龙气衰竭。”

    与此同时,江湖再起波澜。三十六寨联军攻破北境要塞,俘虏守将,并公开处决,将其首级悬挂城门,下书:“此人为当年围剿凌族先锋,血债血偿。”紧接着,南方数城爆发瘟疫,百姓传言是“毒妃降灾”,实则是江斯年派人投放了经稀释的“梦魇香”,致人幻觉频发,夜不能寐。

    天下动荡,人心惶惶。

    而苏时锦并未停下脚步。她知道,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

    她要的,不只是楚君彻的悔恨,更是整个体制的崩塌。

    七日后,她写下第三封密信,交给信鸽:“启动‘焚心局’。”

    江斯年接到指令,立刻行动。他派出最精锐的刺客,伪装成难民混入京城,在各大坊市散布谣言,称“先帝遗诏现世,指明皇位当归苏氏之后”,并附上伪造的玉玺印鉴与残卷。同时,他联络朝中几位对楚君彻不满的老臣,暗中推动“清君侧”议程,鼓动百官联名上书,要求彻查当年苏氏与凌族旧案。

    风暴终于席卷朝堂。

    第十日早朝,大理寺少卿当庭叩首,泣诉:“臣父曾参与苏案审理,临终前告知臣,证据皆系伪造,苏家并无谋逆之举!恳请陛下重审此案,还忠良清白!”

    兵部侍郎亦出列附和:“凌族世代镇守边疆,功勋卓著,岂能因一纸莫须有之罪满门抄斩?今外患频仍,若不昭雪忠魂,何以安将士之心?”

    楚君彻坐在龙椅上,面色铁青,却无力反驳。他知道自己若强行压制,只会激起更大民愤。最终,他只得下旨:“准奏。设特别刑狱,由三法司共审,限期一月,查明真相。”

    退朝后,他独自走入冷宫,站在一面斑驳铜镜前,久久凝视自己苍老面容。

    他知道,这是她的局。

    一步步,一环环,她不仅在复仇,更是在摧毁他统治的合法性根基。一旦旧案翻案,他这个靠屠杀上位的帝王,将彻底沦为天下笑柄,甚至可能引发政变。

    而她,正等着那一刻。

    夜深人静,他又一次梦见她。

    这一次,她不再是白衣女子,而是身穿玄甲,手持长剑,立于烽火连天的城楼之上。身后是千军万马,皆披黑袍,头插银簪。

    “阿彻。”她俯瞰着他,声音冰冷如霜,“你可知为何我非要你活着?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如何用你教我的权谋,如何用你给我的伤痛,建立起属于我的王朝。我要你成为史书上的昏君,而我,是终结乱世的女王。”

    他惊醒,冷汗涔涔,却发现枕边竟真的放着一枚银簪,与当年她佩戴的一模一样。

    他颤抖着拿起,簪身冰凉,却仿佛灼烧他的掌心。

    他知道,她来了。

    就在这座皇宫的某个角落,正冷冷注视着他最后的挣扎。

    而在城外十里亭,苏时锦立于月下,江斯年立于她身侧。

    “下一步?”他问。

    她望向京城方向,眼中无喜无悲:“等他彻底孤立无援,等他的亲信一个接一个背叛他,等他的百姓不再称他为君,而是唤他‘屠夫’。然后……我会走进皇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他一句:‘阿彻,你现在,还爱我吗?’”

    江斯年默然许久,终是轻叹:“你终究还是在意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抚过袖中匕首,低声呢喃:“爱?不,我不需要他的爱。我要的,是他跪在我脚下时,那双眼睛里的绝望??就像当年我在火场中看他的最后一眼。”

    风起,卷起她斗篷一角,露出腰间一枚铜制莲花牌??那是张伯送她的护身符,如今已被血浸染得发黑,却依旧贴身携带。

    她闭上眼,仿佛听见老人慈祥的声音:“愿你心中那点光,永远别灭。”

    她嘴角微动,似笑非笑。

    光?或许早已熄灭。

    但火焰,仍在燃烧。

    这一夜,京城无眠。

    而在遥远的雪山之巅,第一场春雪悄然融化,溪流开始涌动,仿佛预示着某种不可阻挡的洪流,正自深渊奔腾而出,直指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复仇的棋盘,已然布满杀机。

    而执棋之人,终于要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