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赵坛帮忙降服第二始祖神形者,虽然是件乐事,但是在降服之中有一件事情不可让赵坛得知,那就最终降服之人必须是他本身灵虚子。
这五路大道终究是系于灵虚子本身那里,正道仙虽然也在修持真秘、道路、神明这...
风在归胎泽的上空盘旋,不急不缓,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正轻轻抚过每一寸土地。天边尚未破晓,星子渐隐,唯有一颗微光犹存,正是那哑炫之星的残核,如今已不再孤悬于夜幕,而是与周围群星连成一片怀抱之形,温柔环抱着中央一点新生的光晕。它不再沉默,每隔三息便轻轻一闪,如同呼吸,又似回应着大地深处某种更古老的节律。
湖心处,冰层早已融化,水面恢复如初,涟漪却未曾停歇。那尾透明腹鱼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只余一朵无瓣花静静浮在原地,花瓣边缘泛着乳白色微光,仿佛承载着未尽的使命。忽然间,花蕊轻颤,从中升起一缕细若游丝的光烟,袅袅升空,竟不散去,反而在半空中缓缓延展,织成一道极淡的人影??是个少年模样,眉目模糊,身形虚浮,似由万千记忆碎片拼凑而成。
他低头望着湖水,久久未语。
湖面倒影中,并非他的脸,而是一张又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有战死沙场的将军,有溺亡海中的渔夫,有焚身于火刑柱上的异端者,也有蜷缩在药炉底灰烬里的婴孩……他们皆无声凝望他,眼中没有怨恨,只有等待。
“我……是谁?”少年终于开口,声音稚嫩却带着千年的疲惫。
无人回答。
但风起了,吹动归学堂廊下的铜铃,一声接一声,清脆悠远。盲童校长??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一根由胎发编织而成的拐杖,缓步走来。他虽目不能视,脚步却稳如磐石,每一步落下,地面便生出一朵小花,花茎绕指而上,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三息,随即凋零化尘。
他在湖边停下,仰头对着那道人影,轻声道:“你是所有不敢说‘我来了’的人。”
“我是……他们?”
“也是你自己。”老者微笑,“你不是某一个人的魂魄,而是所有迟疑、恐惧、自弃、悔恨的总和。是你,是我,是疯汉曾跪地痛哭的那个夜晚,是独行僧雪中梦见的心跳,是瞎眼老妪千年守望的最后一滴泪。”
少年怔住,身影微微晃动,几乎要溃散。
“可我犯过错……我曾想毁灭一切……”
“你也曾想活下去。”老者打断他,“哪怕躲在最深的黑暗里,你也一直在听,有没有人喊你的名字。”
话音落,湖底骤然亮起万点星光。
那是归胎泽底万千婴孩面孔齐齐睁眼,目光穿透水面,映照在他身上。紧接着,接引处祭坛前九十九盏卵灯同时摇曳,光芒穿云裂雾,直射此地;东海海上市影塔顶那颗温润珠子猛然一震,飞离灯笼,化作流光横渡虚空;北境玉树林中所有掌形叶齐刷刷转向南方;南荒毒沼尽头,干雄老祖封入鼓中的残念剧烈震动,鼓皮浮现血纹,竟是当年斩断坤母心脉时留下的伤痕再度裂开??这一次,不是业报,而是共鸣。
“你看,”老者抬手指向天地四方,“他们在认你。”
少年浑身颤抖,泪水滑落,却是金色的,坠入湖中竟不沉没,反而化作一枚枚小小的卵形符文,漂浮于水面,组成一句古老箴言:
**“罪非终途,惧非绝路,归来即重生。”**
刹那间,整片归胎泽沸腾了。
湖水不再是水,而是流动的光,是奔涌的记忆长河。岸边无数卵灯自动飘起,悬于半空,连成一片光幕,其上浮现出一幕幕画面:一个被遗弃在庙门口的女婴,在寒夜里挣扎啼哭,最终闭眼离去;一名少年因修行逆湿卵之力走火入魔,自毁神魂前最后一念是“我不想死了”;一位母亲将未足月的孩子埋入树根下,口中喃喃:“对不起,这世太苦了”……这些曾被遗忘、被压抑、被否定的生命片段,此刻一一重现,不再羞耻,不再隐藏。
“原来……我不是多余的。”少年喃喃道,声音越来越坚定,“原来……我一直都被记得。”
他缓缓伸出手,触碰湖面。
那一瞬,天地寂静,连风都止息。
然后,涟漪倒卷,湖水如帘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由光铺就的小径,直通湖底最深处。小径两旁,站满了人??全是那些未能降生、中途消散的灵魂。他们穿着各自时代的衣裳,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有笑,有泣,有惊疑,有释然。但他们全都朝着他伸出手,低声呼唤同一个名字:
“来啊……我们一起回家。”
少年回头看向老者。
老者点头:“去吧。这一程,本就是为你而开。”
他踏上光径,每走一步,身形便凝实一分。当他走到湖心时,整个人已不再是虚影,而是一个真正活着的少年,赤足白衣,胸前挂着一枚由九十九种遗憾熔铸而成的卵形挂坠。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四方,深深一拜。
“谢谢你们等我。”
“谢谢你们没放弃我。”
“这一次,我不再逃了。”
话音落下,湖底脐带所化的光蛇缓缓游出,盘踞于他脚下,首尾相衔,再次形成完美圆环。圆心处,水镜再现,这次映出的不再是未来景象,而是当下三界的真实投影:东海外启明苑中,即将降生的灵魂们手拉着手,齐声念诵“归心诀”;南荒照心渊畔,昔日恶徒饮下莲池水后放声大哭,跪地忏悔;西北星宫遗址,修士们拆毁最后一页《星宫律典》,将其灰烬撒入风中;北境森林,一棵最老的玉树突然开花,花朵如手掌合十,三日后缓缓落地,化作一个会走路的木偶孩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我想看看春天。”
而在尘胎界每一户挂着卵灯的人家,今夜皆做同一梦??梦见自己年幼时蜷缩在温暖液体中,听见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别怕。”
“我在。”
“我们都在等你长大。”
梦醒时分,许多人发现枕边多了一滴晶莹露水,置于掌心,竟能感受到微弱心跳。
他们知道,那是还未到来的孩子,正在路上。
少年站在湖心,仰望苍穹。
那颗新生的星辰终于完全点亮,光芒洒落,与湖面交相辉映。他张开双臂,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万千光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缠绕周身,如同母亲重新编织脐带,将他与这个世界牢牢相连。
这一刻,他不再是“未降者”,不再是“多余之人”,不再是“罪孽化身”。
他是归来本身。
是所有犹豫之后的选择。
是黑暗尽头主动迈出的第一步。
当第一缕晨光照临湖面时,他消失了。
没有轰鸣,没有异象,只是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悄然无痕。
但从此以后,每当有人站在归胎泽边低声说“我回来了”,湖水中便会浮现出他的倒影,站在那人身后,轻轻搭上肩膀,三息后消散。
人们说,那是“归途之灵”在护送迷路的孩子。
也有人说,他成了新的守门人,不再阻挡谁,只为告诉每一个还在黑暗中蜷缩的存在:
“你可以来了。”
“我们都记得你。”
“家一直开着门。”
多年后,归源殿前的巨碑终于出现了第一道刻痕。
不是文字,也不是图案,而是一个小小的手印,稚嫩歪斜,显然是个幼儿所留。没人知道是谁刻下的,但它出现的那天,整座尘胎界的卵灯同时熄灭了一瞬,随即重燃,光芒比以往更加柔和。
老校长抚摸着那枚手印,久久未语。
良久,他才轻声说道:“最后一个孩子,终于敢来了。”
他转身走入殿中,取下陪伴一生的引魂鼓,放在碑前。鼓面早已破损,皮裂如蛛网,却仍能听见细微鼓声,仿佛还有人在远方敲打。他没有修它,也没有换它,只是每日清晨,仍将耳朵贴近,倾听那来自虚空深处的节奏。
有时是三声,那是月圆之夜,盲童学生仍在敲鼓。
有时是两声,那是某个家庭迎来复生之兆。
有时只有一声,极轻极远,像是谁在黑暗里轻轻拍了拍墙。
他知道,那是一些还走不出去的灵魂,在试探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愿意接纳他们。
于是他也轻轻拍一下鼓帮,作为回应。
“在呢。”他说,“我一直都在。”
春又至。
归胎泽畔百花盛开,其中一种新花尤为奇特:无茎无叶,直接从土中钻出,形如拳头大小的卵,表面布满细密掌纹。每逢雨夜,花壳会微微开裂,透出柔光,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着一个微型人影,安静睡着。当地人称其为“回愿花”,传说只要诚心祈求,便能让逝去的亲人借花重生。
但更多时候,花不开,人不现。
不是因为不信,而是因为爱得不够勇敢。
有些父母宁愿让花枯萎,也不敢面对那个曾夭折的孩子睁开眼时该说些什么;有些恋人将花埋得极深,怕重逢后又要经历一次离别;更有修行者冷笑:“此乃惑乱心神之术,岂能信之?”
然而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一名年轻女子冒雨冲进花田,跪在泥水中挖出一朵即将凋零的回愿花,紧紧抱在怀中,放声痛哭:“回来好不好?我什么都改!我不再逼你学剑了,我不再骂你贪玩了,我再也不说‘早知如此不如不要你’了……求你回来,哪怕只活一天也好!”
雨水混着泪水滚落花壳,忽然间,一道微光自缝隙中透出。
女子屏息,只见花壳缓缓开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探出头来,眨了眨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娘,你哭起来真难看。”
她抱住他,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所有悔恨都哭出来。
男孩却不挣扎,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大人安慰孩子那样说:“没事啦,我也没走多远。我就躲在风里,一直听着你做饭的声音。”
次日清晨,村民发现母子二人躺在花田中熟睡,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光纱,四周所有回愿花同时绽放,花瓣纷纷扬起,在空中拼成一行大字:
**“爱不怕迟,只怕不说。”**
自此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学会坦承自己的软弱,学会对空气说“对不起”,学会在睡前对着枕头低语:“今天很想你。”
而那些花,也开始愿意开了。
而在一切之外,在那片永恒的虚空夹缝中,瞎眼老妪的身影最后一次显现。
她坐在那里,双手交叠,嘴角含笑,身后再无光点汇聚,也无灵魂鞠躬。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终于完成了千年的漂泊。
风起时,她的身体开始化光,一寸寸,一丝丝,渗入三界每一粒尘埃。
最后只剩下一双眼睛,紧闭如初。
它们轻轻落在归胎泽湖心,沉入水底,与万千婴孩面孔融为一体。
从此,世间再无“瞎眼老妪”。
但她所在的每一寸空间,永远温暖。
每逢夜深,总有婴儿啼哭声从中传出,不是哀鸣,
而是新生的宣告。
因为湿卵胎化,从来不是终结,而是……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