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抿了抿嘴，仔细看了看几日模样，就听那大汉又道，“当年要是四公主和亲过去，也能保几十年太平，何至于如今这提心吊胆的。”</br>素月刚要出声，就听一小姑娘喝道，“你爹娘当年要是把你生下来一盆子扣死，你也不至于如今这样提心吊胆，你怎么不去怨你爹娘，大男人，喝点猫尿就找不着东西，满嘴胡沁。”</br>祝妍扫了眼角落，向那小姑娘看去，十六七岁年纪，穿着半旧不新的宝蓝色骑装，腰间的蹀躞带虽边缘磨损，但带扣的纹样隐约能看出是某种繁复的缠枝莲，非寻常工匠能制。</br>头发简单挽了个髻，插着根木簪，眉眼却生得明亮锐利。</br>被指着鼻子骂的大汉面皮紫涨，“噌”地站起来，梗着脖子嚷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管爷儿们说话？”</br>小姑娘清脆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她非但没被大汉的凶相吓住，反而又逼近一步，一双杏眼亮得灼人。</br>“还爷儿们，靠着娘儿们裙带保平安，遇事只会怨天尤人，我瞧着还不如码头扛包的力夫，至少人家凭力气说话，不嚼这没用的舌根。”</br>大汉被她连珠炮似的话堵得气血上涌，加上酒意，猛地一拍桌子，杯盘哐当乱响，说着抬手就要上，“你个小蹄子，敢管老子头上…”</br>话音未落，被旁边一人拽住，“醉话，都是醉话，诸位，失礼了失礼了，今儿诸位的饭钱在下请了，请了。”</br>说完朝着柜台扔了一沉甸甸的荷包，拉着那大汉出了门。</br>那姑娘见那大汉狼狈离开，撇了撇嘴，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颇为遗憾道，“真是无趣，还当今日能施展下拳脚。”</br>说罢，她一转头，目光恰好与尚未离去的祝妍对上。</br>小姑娘那双明亮的杏眼眨了眨，方才的锐利和遗憾迅速敛去，转而浮现出几分少年人的狡黠。</br>她几步便走到祝妍桌前，也不等邀请，便径自在空出的条凳上坐了，动作随意却不显粗鲁。</br>“您可是叫我好找啊。”姑娘自顾自的直接拿过素月用的茶盏，也不讲究，倒满了茶喝了一口。</br>“咦，你怎得都不好奇？”姑娘挑了挑眉问道。</br>祝妍没理会姑娘的话，直接问道，“姑娘在扬州跟了我一路，可是有什么要事儿找我？”</br>素月猛的看向角落，又在那姑娘和自家娘子两头眼神晃悠，最终埋冤的看向祝妍。</br>姑娘恍然大悟，“秒了，您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出场，总得有保镖嘛。”</br>祝妍被这一句话脑子轰得嗡嗡响，直愣愣的看向了姑娘。</br>素月蹭得站了起来，那角落两位佯装打扮的侍卫瞬间闪现，一个押住了姑娘，一个寸步不让的护在了祝妍身前。</br>素月推了两下祝妍没反应，忙上前揪着那姑娘问话，“我们娘子这是怎的了，你可不是下了什么蛊？”</br>素月时间多了，下雨的时候在客栈里没事干没少看画本子，一时想起了苗疆少女下蛊的桥段。</br>姑娘也愣了，随即后悔自己莽撞，又脖子上抵着个短剑不敢动，忙举手作投降状，与挡在祝妍身前的侍卫商量。</br>“你要不让开点儿？我都看不着她…你们主子了。”</br>姑娘觉得脖子一痒，随即是被刀划破的疼痛感袭来。</br>“你们且让开，我无事儿。”祝妍发了话，姑娘整个人一松，跌坐在了地上，摸着脖子，往一旁连滚带爬的挪了挪。</br>祝妍摆了摆手，将两个侍卫挥退，起身将姑娘拽了起来，仔细看了看脖子，一道浅浅的伤口。</br>祝妍拿起腰间的荷包，取出个小瓷瓶，挖了一点药膏抹了上去。</br>待姑娘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客栈了。</br>“吓死我了刚刚。”姑娘身心一放松，说话带了哭腔。</br>“没事儿了，你……怎的认识我？你又怎的来的？你叫啥啊？”祝妍还是觉得有些玄幻。</br>“我，赵澄，怎么来的这事儿，说来话长。”</br>素月站在门外，满肚子伤心，自家娘子在宫里说私话都不避着自己，如今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人，娘子竟还不叫自己听。</br>“你可知道，祝妍和谢安是我构想的男女主。”</br>祝妍看向赵澄，眨了眨眼，“我能回去吗？”</br>赵澄撸了撸袖子，拿起扇子扇了扇，“能吧，应该，我还以为你要问问我小说里的你和谢安。”</br>“我不是吗？”祝妍问道。</br>“那自然不是了，我从小就爱看武侠小说，你和谢安可是我本来准备写的肝胆相照一统武林的仁义会的高手师兄妹。”</br>说着，赵澄摸了摸头发，“可谁知道呢，我不过想好找找灵感，找了个道观闭关了俩月，一出来，嗬，爆改啊，我朋友，哦不，现在仇人了，拿着我的男女主爆改宅斗宫斗啊。”</br>祝妍不知道说什么，就听赵澄自顾自的吐槽，“还自我修养，听起来仿佛妾室是个需要持证上岗、年度考核的终身职业。怎么不同时出个什么《妾室资格考试通关秘籍》《侧室情商管理》配套教材？</br>明明处境如履薄冰，却要强调“修养”，就好像在说，虽然我地位低下，但我的端庄姿态必须内卷到极致！这哪是修养啊，分明是古代打工人的自我PUA指南啊，要是我，这吃人的制度，有什么好修的，一把火烧了得了，我问了问她后续进程，心梗了一晚上啊，醒来就搁这儿了，可不是缘分？然后我就来找你啊。”</br>祝妍无语的笑了笑，“所以我为什么会来这儿呢？就因为我叫祝妍？还有那后续进程是啥呢？那我们怎么回去？”</br>赵澄点了点头，“大概吧，这东西，我也说不清，玄幻的很。</br>再说了你舍得？虽说我没多看，大概了解了剧情，也知道你有一双儿女了啊。”</br>祝妍沉默了一瞬，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舍得来。</br>“以我网文多年的经验，你可能也有点被我那仇人下蛊了吧，我那仇人大概说了四个要点，买船，出海，寻回占城稻，你儿子做皇帝，你做太后，然后自然死亡，你就解脱了。”</br>祝妍有些混乱，脑子里一团糟，“你说我是小说女主，那我祝妍本身呢，我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是我过的还是小说女主祝妍过的？我儿子登基？那太子呢？谢安呢？”</br>“呃…不都是你吗？那个太子那个，我也没多问啊。”赵澄挠了挠头，尴尬一笑。</br>“你先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