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观脸色一变，侯庸也有些脸红。
这??
令人有些羞躁！
武英殿。
朱元璋看着开济、汤友恭等人，神色冷漠：“所以，顾正臣当年在办郭家大案时收了手，还拿出俸禄购置田地，安置了郭家的老人、妇人、孩子。转头十六年过去，他们却来状告，安置了他们的人？”
开济低头：“从目前审讯来看，应是如此。”
朱元璋呵了声：“看吧，顾正臣就是妇人之仁！当年郭家大案如此之大，虽然斩了那些首恶，可这些妇孺老人，哪个不该严惩？他倒好......
正月十八，寅时三刻。
天未亮，海雾如纱，笼罩着清化港千帆林立的码头。三万义勇已整装列队，黑甲裹身，火铳斜背，腰间悬刀未出鞘，却已有杀气逼人。每一艘战船皆满载粮草、火药与攻城器械，船头竖起“平寇”大旗，墨字如血，随风猎猎作响。百姓自发聚集岸边，捧着热粥、布鞋、护身符，默默递上征人之手。一位老妪跪在泥中，将一枚铜钱塞进孙子掌心：“儿啊，这是祖上传下的压岁钱，保你平安归来。”
李承义立于旗舰“破浪号”甲板之上，披玄色铁鳞战袍，腰佩尚方宝剑，肩挂千里镜，身后十二面军令旗迎风招展。王布袋持令卷立侧，声音低沉而稳：“三府兵马已齐，粮草辎重无缺，格物分院所制‘飞鸢哨塔’二十四座全线点亮，福建水师两艘巡洋炮舰已于昨夜抵达外海接应，费震将军率五千精锐自钦州出发，三日后可会师玳瑁洲。”
李承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眼前这支由渔民、匠人、书生、退伍老兵组成的军队??他们不是朝廷正规军，却是真正为家国而战的民魂。他缓缓举起右臂，声如洪钟：
“此去南汉，非为掠地，非为私仇，乃为正纲常、复礼义、救同胞、斩妖氛！我大明子民，不容被诱、被奴、被洗脑、被抹名！今日出征，不破金阳，誓不还！”
“不破金阳，誓不还！”三万人齐声怒吼，声震海天，惊起千群海鸟。
战鼓擂动，号角长鸣，十六艘主力战舰率先启航，其后百舸争流，如巨龙腾海，劈开浓雾，直指南洋深处。
航行七日，风急浪高。途中遇南汉巡逻艇三艘，皆伪装成商船，实则暗藏火炮。费震所部早有埋伏，以“假沉船”诱敌近前，突施鱼雷（格物分院最新研制，形如铁梭，内填烈性炸药，由潜水员推送至敌船底引爆），一举击沉两艘，俘获一艘，缴获密电本一册，内载黄景明近期调动指令：原定正月十八总攻岭南，因情报泄露，提前至正月十五，然因内部调度混乱未能成行，现改为“双线并进”??陆路由谅山突袭广西，海军则绕道吕宋，趁元宵灯会之际偷袭泉州。
李承义阅罢冷笑：“他们还是不信，我们早已看穿一切。”
他立即传令费震改变路线，转赴泉州协防；同时命空降组残存死士携带新型“烟瘴弹”潜入吕宋，破坏敌军集结营地；另派快船携密信筒漂流至陈万邦处，令其组织华人武装骚扰敌后补给线。
又三日，舰队逼近玳瑁洲。
夜幕降临，海面漆黑如墨。李承义下令全军熄火闭灯，仅以星斗辨向，悄然靠近南汉西岛炮台外围。此时风向转北，恰利于火攻。他亲自登上改装渔船，率百名敢死队顺潮潜入排污管道，目标直指地下指挥所通风井。
管道狭窄潮湿，仅容一人匍匐前行，沿途尸臭弥漫，显是多年未清。行至中途，忽闻上方传来脚步声与对话：
“听说金阳那边已经开始抓壮丁了，连十岁的孩子都编进了先锋营。”
“闭嘴！这话要是让鹰翼营听见，你全家都得进教化院！”
“我……我老婆昨天被带走，说她看了禁书……一本《唐诗三百首》啊！就这也能算叛国？”
李承义咬牙握拳，强忍冲动，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终于抵达通风井口，敢死队迅速安装“爆燃罐”??此物由赵元衡亲制，内含磷粉与压缩燃气，一旦开启，可在三十息内释放高温火焰与毒烟，足以瘫痪地下工事。
“点火。”李承义低声下令。
刹那间，井口喷出赤焰，轰鸣如雷，整座岛屿为之震颤。紧接着，连锁爆炸接连响起，显然是引爆了附近弹药库。炮台警报大作，守军慌乱四散，主控室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海面战舰齐发，六门改良霹雳炮轮番轰击，专打炮位与油库。火光冲天，映红半片南海。一支奇兵乘小舟从侧翼登陆，直扑通讯站，切断对外联络。
黎明时分，西岛炮台宣告陷落。
李承义踏着焦土走入废墟，脚下踩到半块铜牌，拾起一看，正是鹰翼营“天字号”徽记。他冷冷一笑：“这才刚开始。”
拿下西岛后，他并未停留，立即修缮船只，补充淡水，准备直捣金阳。
然而，就在启程前夜，一名浑身血污的少女被抬上旗舰??竟是打入“教化院”的女细作苏婉儿！她已被酷刑折磨半月，双目几近失明，却仍拼尽最后一口气交出一卷微型胶卷（格物分院所研防水耐火材料封装）。
经显微镜放大阅读，内容令人发指：南汉已在金阳地下建成“基因优选中心”，利用掳掠来的中原儿童进行血统实验，试图培育“绝对忠诚的新国民”。所有六岁以上孩童皆被注射神秘药剂，导致情感淡漠、服从性极强，部分甚至出现攻击性幻觉。更骇人听闻的是，黄景明计划在春分祭祖大典上，当众焚烧一批“不合格者”，以示“净化民族”。
此外，胶卷中还附有一张地下指挥所新布局图，标注出“第二指挥中心”真实位置??不在南部山区，而在金阳皇宫正下方，深达五层，入口伪装成御花园假山瀑布。
“他们把自己关在地底，像老鼠一样。”王布袋怒道。
“那就掘地三尺，把他们拖出来。”李承义眼神冰冷，“通知空降组幸存者，我要他们带‘焚城弹’空投皇宫上空；同时命陆路残部联合陈万邦，从西部山区佯攻，吸引敌军主力；海路大军则正面强攻港口，制造登陆假象。”
“可大人您不能亲临前线！”王布袋急劝，“万一……”
“正因为我是总制使，才必须第一个踏上金阳的土地。”李承义打断，“若我畏死，何以服众？若我不去，谁替那些被夺走的孩子讨回公道？”
正月二十五，元宵节。
金阳城张灯结彩，宫墙内外悬挂万盏花灯，写满“盛世中兴”“南海归心”等颂词。黄景明身穿龙纹蟒袍，登台演讲，宣称“三日内将收复岭南，重建汉家天下”。台下少年军团列队欢呼，口号震天。
就在此时，夜空中突然传来异响。
一道火光划破长空，宛如流星坠落。紧接着，数十枚“飞鸢滑翔弹”自高空展开羽翼，无声滑入城区，精准落在皇宫、军营、广播塔等要害部位。引信点燃，新型“白磷燃烧弹”瞬间爆裂，烈火如雨洒落，所触之物无不焚毁。
与此同时，港口外海炮声隆隆，三万义勇舰队全面压境，炮火覆盖城墙。陆地方向亦烽烟四起，陈万邦率两万华人义军攻破边境哨卡，直逼城郊。
城内大乱。
李承义亲率五百精锐，搭乘潜水艇（格物分院秘密研制，形如铁鲸，可潜行十里）从海底隧道突入金阳内港，弃艇登岸，直扑皇宫。
巷战惨烈。鹰翼营死士身穿黑色劲装，面罩铁盔，手持连发短铳，悍不畏死。双方在街道、屋檐、地下管道展开逐屋争夺。一名少年兵持刀冲向李承义，眼中毫无恐惧，只有机械般的杀意。李承义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封喉，那孩子倒下时，口中仍喃喃念着：“金阳是我父……黄公是我母……”
他心头剧痛，却不敢停步。
终于抵达御花园。
他依图所示，掀开假山水槽，露出螺旋阶梯，直通地下。王布袋率队断后，他独自提剑下行。
地道幽深，灯光昏黄。沿途墙壁贴满宣传画：有黄时雪怀抱婴儿被称为“民族之父”，有被改造的孩童齐唱新国歌，更有“淘汰者”被投入焚化炉的画面，配文曰：“劣种清除，方得新生。”
行至最底层，大门敞开，露出一间巨大控制室。
中央高台上，黄景明身着白色实验服，面前玻璃墙后是一排排沉睡的儿童，每人头上连接金属导线，正在接受脑波刺激训练。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快。”黄景明缓缓转身，脸上竟无惧色，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平静，“但你终究晚了一步。今日子时，全球广播系统将自动启动，播放‘新国民宣言’，届时百万被洗脑者将同时觉醒，从内部瓦解大明社会结构。文化、记忆、语言??统统重塑。你们的历史，将成为传说；我们的秩序，将成为永恒。”
“你说的不是未来，”李承义一步步逼近，剑尖直指其喉，“是梦魇。”
“梦魇？”黄景明笑了，“你们称我们为暴君，可你们看看自己的史书??秦皇焚书，汉武独尊，朱元璋屠戮功臣，哪一代不是用暴力建立秩序？我只是走得更远罢了。为了千年太平，牺牲一代人，值得。”
“值得？”李承义怒极反笑，“你拿走他们的父母，篡改他们的文字，毒害他们的头脑，让他们忘记自己是谁！这不是建秩序，是灭人性！”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
黄景明左臂飙血，踉跄后退。
警报骤响，四壁铁门纷纷落下，欲将李承义困死其中。但他早有准备，掷出一枚“震地雷”（内含火药与钢珠，专破坚壁），轰然炸开一侧通道。
他冲入主控室，一脚踢翻操作台，拔掉所有连接儿童的导线。屏幕上数据疯狂跳动，随即黑屏。
“你毁了一切！”黄景明嘶吼。
“我救了他们。”李承义冷冷道，“现在，该清算你了。”
他举剑欲斩，忽听头顶传来轰鸣??整座建筑开始塌陷。原来是外围战斗过于激烈，导致地基受损。
王布袋带人冲下救援：“大人，快走！这里要塌了！”
李承义环顾四周，最终未杀黄景明，而是将其重重击晕，绑缚带走。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说，“他要被押回金陵，在千万人面前受审，让天下人都看清，什么叫‘以仁政为名的暴政’。”
三日后，金阳光复。
南汉政权土崩瓦解，残余势力或投降，或逃亡海岛。各地华人纷纷起义，拆除“去中原化”碑铭，恢复汉语教学，焚烧《新生指南》。被囚禁的工匠、医师、学者陆续获救，许多人已神志不清，却在听到乡音时泪流满面。
二月初八，凯旋之师返抵清化。
百姓夹道相迎，鞭炮齐鸣，香案摆满街巷。忠魂碑前，李承义亲手将黄景明的供词副本、儿童洗脑档案、基因实验记录一一焚化，青烟袅袅，似告慰英灵。
当晚，他再次登上碑顶，望着满天星斗。
王布袋轻声道：“大人，仗打完了。”
“仗是打完了。”李承义望着远方海面，“可人心的重建，才刚开始。”
他取出羊脂玉佩，轻轻放在碑前。
“有些人用一生守护光明，有些人用黑暗掩盖罪行。但我始终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记住真相，火种就不会灭。”
次日清晨，清化第一所“正学书院”正式开学。首批学生三百人，皆为归国难童。教室墙上挂着两幅图：一幅是《人才流失图》，一幅是《南海天网图》。黑板上写着第一课标题：“我们是谁？”
李承义亲自授课。
他站在讲台前，声音温和而坚定：“你们曾被人告诉，旧山河可以舍弃，故土不值得怀念。但今天我要你们记住：你们的祖先写过诗，造过桥，治过水，守过边；你们的血脉里，流淌着屈原的风骨、李白的豪情、岳飞的忠烈。无论他们如何抹去你们的记忆，只要你们开口说话，那就是中华之声。”
下课铃响，孩童齐声朗读《少年中国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声音清越，穿透云霄。
李承义走出校门，春风拂面，梅花落如雨。
他翻开新的《政务日志》，提笔写下：
“今日宜启蒙，不宜沉眠。”
远处海平线上，一轮朝阳喷薄而出，金光万道，洒满万里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