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即清且脆,满是讥讽之意,有如一记磬音将林风敲醒。他似乎这时才省觉仍然抓着陈柳之的手不放,慌忙松手,又退了两步,转向声音的来处。
此时在定仙观后走出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女,正是绾绾。她一脸寒霜,嘴角全是讥嘲和冷笑,左手紧握着腰间承影剑的剑柄,纤纤十指指节苍白,似是想要把剑柄给生生折断一般。
陈柳之见是绾绾,脸上换回清冷之色,一副一谷之主的端严气势油然而起,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让一旁的林风打了个寒颤,冷声问道:“绾绾小姐这么早就等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绾绾冷笑道:“当然有事!不过我找的可不是你……”
说着,她向林风一指,道:“我要找的是这个没胆的色鬼!”
陈柳之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也就此告辞了。林风,今日授课就先停一下吧”说罢也不待林风回答,就如一片白烟般向远处飘去。
陈柳之站在摧灵扇上,呼呼而过的山风将她红色裙摆吹得飞扬,宛如落霞之光,甚是好看。她双手笼于袖中,不疾不徐地飞行着,心中在想:“二长老说那林风乃身怀仙剑,可是现在看来,他那般修为,和其它修道之人又有何分别?仙界为何认主于他,难以理解得很呀。”
直至陈柳之走远,林风仍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个不休。
绾绾等了半天,终于忍耐不住,在一旁冷笑道:“林风,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大的本事,进天轮派才几年时光,居然就将天轮派最有姿色的陈柳之给勾上了手,她可是出了名的冷艳谷主。看来她也不是如传言那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嘛!现在她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说到这里,绾绾虽然怒意汹涌,但这伤人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只得半路打住。
林风愕然转头,直到这时才注意到绾绾,道:“绾绾小姐,我和陈谷主并非如你说的那样,你可别误会了。她只是.....”
绾绾冷道:“她怎么?怎么不说下去了?不过你回护她也是应该的。”
林风又是一怔,道:“不要乱说!她只是我授业恩师,大长老这些日子闭关,才差她辅导我功课。”
绾绾哼了一声,哂道:“天轮派十二护法,除去你师父宋一山,加其余功力深厚的弟子,能能授你课的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大长老有事,难道其它人就死绝了吗,要她帮忙?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们还在桥头拉着手不放!这种小谎也想瞒过我吗?你们知道礼义廉耻吗?”
林风苦笑一下,无奈道:“是,是!绾绾大小姐明断秋毫,教训得是,林风以后注意便是了。只是不知张大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绾绾面如寒霜,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比剑!”
林风吓了一跳。他本以为替绾绾挡过花瓶被污的清修之灾,她感念这点交情,怎么也不好意思再来找麻烦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要比剑!
绾绾一拍腰中承影剑,喝道:“那次我的木剑剑质不好,才让你偷袭得手!上一次被大长老恰好碰见解了你围,这次咱们重新比过!今晚我在柳树下等你,告诉你,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林风摇头道:“不去,你又要倚多为胜!”
绾绾这一次出奇地没有发作,只是道:“你放心,只有我一个。算是报答你花瓶之事”
“呵呵,这也叫报答?哪也不去。”
绾绾忽然不怒反笑,承影剑一声轻吟,已经出鞘在手,剑身隐没在阳光下,可越是这般,剑身的锋利感越甚,她微笑道:“那我们就在这里比好了!”
林风吃了一惊,忙叫道:“弟子私斗,被大长老知道了可是要思过一个月的,你再被抓到,罪罚便更重了!”
哪知他这一次的威胁对绾绾全然不起作用,她微微一笑,木剑一起,已若电闪雷鸣般向林风咽喉刺来!
“就是思过一年,我也认了!何况大长老不正在闭关吗?谁敢管我?”
林风大吃一惊,万没想到她竟会不顾一切说动手就动手,好在他现在实力也今非昔比,口念玄天道法要义,当下指尖化剑,一把灵气凝结而成的剑跃然指尖,只见那剑轻碰承影,当下脚步一挪,堪堪让过了绾绾势挟万钧的一剑,急忙叫道:“停手,停手!”
绾绾心里一惊,这厮进步神速啊,这手灵气化剑见云尘飞使用过,却没他使用得如此自然,难道这小子也达到化劲了?她收剑不攻,只是绰约立在原处,得意问道:“这回你愿意比了吗?”
林风对这执拗无比的大小姐又能说什么?惟有苦笑道:“比就比吧,今晚我一定会到。不过这一次我输了的话,元大小姐能不能就此放过我?”
“比过再说。”绾绾冷冷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即转身离去,转眼间就隐没在淡淡晨雾之中。
林风看着她离去,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这个挥之不去的大麻烦,过上几天清静日子。她的忠实跟班云尘飞也该放出来了,到时又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纠缠。
林风想着想着,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陈柳之离去的方向,意识陷入迷离,不知为何,他在望着陈柳之的时候,忽然觉得无尽青烟弥散开来,顷刻间已扑满了天地。
他转眼间已冲入茫茫烟云之中,看到了烟云下被掩盖着的万顷水波。无垠波涛忽然向两边分了开去,露出水下一块巨大、冰滑而又坚硬的巨礁!巨岩已不知在水下受暗流冲刷了多久,但依然棱角分明。
一名年轻男子和年轻女子站立在礁头上,背影极像林风与陈柳之,这到底是林风的幻想还是尘封的回忆?
男子:“你我终究是缘分未到,放手吧。”
女子:“我不甘,她可是魔界的公主,无极魔界的继承人,你可是正道领袖,你二人势必会被正魔两道追杀的,你可苦呢?”
男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若来,便战。”
女子:“那魔女有何魔力?竟把迷恋成这般。”
男子:“你若再说其坏话,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女子:“.......”
话音刚落,水波中有大大小小的鱼儿被潮流卷着,身不由己地撞上了巨礁,然后一尾尾在水面上翻起了鱼肚,旋又被下一个浪潮卷入了水下。
林风在礁石后面呆看着这无声而冷酷的巨礁,一时间心生寒意,竟惊得有些呆了,为何我会看见如此画面,这年轻男子和女子究竟是何人?为何我会有如此熟悉亲切之感。
他忽然发现巨礁越来越大,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一道巨浪推着,身不由已地向那方巨岩摔去!林风想叫,但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又想逃,可是身后的巨浪威势无穷,他又哪里逃得掉?
林风脑中一阵恍惚打破了这烟波中的沉寂。一时间苍茫烟波、冰冷巨礁、年轻男子和女子和万千已死鱼儿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此时,他发觉身体能动,下意识立刻后退了两步。他望着仍然在弥漫不散的晨雾,刚刚的惊恐仍然在心中回荡不去,那冰冷的一幕实在难以与自己和陈柳之联系在一起。
难道说,林风忽然想到,难道这女子与陈柳之有关?
不管如何,此时此刻,林风对陈谷主除了怦然心跳,又多了丝深深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