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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六,毒气与毒手

    云里散人与二郎说话的时候,吴城那边,日本军的佯攻也加紧了。当他们把目光集中到了日军前线指挥所时,恰巧看见日军前线指挥官宫崎周一正在狞笑。

    101师团的师团长斋藤弥平太郎和106师团的师团长松浦纯一郎也笑得得意洋洋。

    “冈村司令真是神人,我想当年诸葛亮借东风也不过如此,”松浦纯一郎一脸的兴奋,“不仅是西北风起,还有山雨欲来未来,将气压压得很低。我们发射的毒气弹爆炸后就会贴着地面扩散。天朝军人哪里会受得了?等不到我们的人上去,他们早就昏死在地,等着帝国士兵去练习刺杀呢!”

    “是的,松浦君,”斋藤弥平叫到,“106师团报仇雪恨,恢复信心的时候到了!”

    “哟西!”松浦纯一郎明显对斋藤弥平揭自己的伤疤有些不高兴,“我要是像斋藤君一样就好了:虽说部队也曾吃过败仗,新兵居多,但责任由前任承担着。不过斋藤君要清楚:黑路走多了,总有遇鬼的时候,小心被伊东正喜君的魂魄吓着啊!”

    “这——”斋藤弥平面露温色。

    宫崎周一赶紧岔开话题:“好了,好了,斋藤君,松浦君!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我们为伊东正喜将军报仇的时候,是为大日本那些死难的勇士们报仇的时候。”

    “哈衣!”两人赶紧两脚一并,向宫崎周一鞠躬。

    日军对修水的攻击是从晚上八九点钟开始的。

    那时,天朝军队发现了南浔线上有敌军调动的迹象;那时,吴城那边双方的争斗已达白热。

    101师团以一部先在修水与长江的入口处展开了进攻,进一步麻痹敌人,给天朝军队造成作为右翼掩护向吴城进攻的海军陆战队的错觉。主力却在西线隐蔽接近修水西北岸,要与与106师团一起向东南岸的天朝军队那个一字长蛇阵反动突然的进攻。

    当然是炮兵先开火。一开始,天朝守军105师阵地的前沿和纵深就都遭受到了炮火的覆盖。

    师部,师长王铁汉正看着自己防区的地图。

    “听这声音,敌人用于攻击我们师阵地的大炮少说也有七八十门,而我们的压制火力太微弱了!”王铁汉一直忧心忡忡。

    “是的,”参谋长接过他的话说,“我最担心的是张公渡以西的五谷岭阵地。那是我们49军与79军的结合部,前天630团才接了那里的防务,团长于芷源对原有的防御工事深表不满,说是那里只是单纯的一条堑壕,受不了一排炮就会全线崩溃的。现在听这炮声,那里的敌军炮火的确最为密集啊!”

    “哦,那就先接通于芷源的电话,”王铁汉很是焦急,“我问问情况再说!”

    一个参谋接好了电话,把话筒交到王铁汉手里。

    王铁汉“喂”了一声,话筒里却只听到炮弹爆炸的声音,没有人回答。

    “喂!喂!喂!”王铁汉继续喊话,“有人接电话吗?我是王铁汉,我找于芷源,我找于芷源,请回答!请回答!”

    除了爆炸声外,电话里是吱吱的电流声,偶尔似乎有一声很轻微的咳嗽。

    王铁汉把电话交到了参谋长手里,由参谋长继续喊话,自己在指挥所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奇怪了,”他皱着眉头,“怎么就没人接电话呢,难道才打炮,630团就全线逃命去了?”

    “师座可以问问军部79军那边的情况,”一直听着电话的参谋长神色慌忙,“我怀疑……我怀疑……”

    “怀疑什么?”

    “敌人可能使用了毒气弹,630团的人即使不死,声道也被堵塞着,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怎么接我们的电话啊!”

    “什么?”

    王铁汉猛然醒悟,“先接通预备队629团再说!”

    电话接通了,王铁汉赶紧抢了过来。

    “喂,于泽霖吗?”他声嘶力竭地喊,“630的驻防工事你们是怎么修筑的,怎么一排炮下来全团就覆灭了?”

    电话里是一阵咳嗽,接着传来了有些嘶哑的声音:“师……师座?日本人的炮火太猛烈了,里面还夹杂着密集的毒气弹,我们作为预备队,负责纵深防守,受……受到的损失也不小!”

    “这个老子不管,”王铁汉的声音恶狠狠,“我只知道敌人炮弹停止十分钟后,你们团就要赶到张公渡阵地,即使小鬼子已经占领了阵地,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来,否则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王铁汉不等对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又叫参谋接通军长刘多荃,他要问清79军那边的情况,请求王凌云军长下令那边出击,协同于泽霖的629团夺回张公渡前沿五谷岭。

    云里散人和二郎一直隐身在西山顶端。他要求二郎继续注视着在鄱阳湖最深处隐伏着的叶龙,自己则把目光转移到了于泽霖的629团这边来。

    于泽霖接了王铁汉的命令,急忙向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副官下令,要他带几个人前往张公渡的五谷岭高地,首先摸清630团的布防情况,自己要带领全团随后跟进。

    于泽霖也有些中毒,只是不严重,不过是喉咙里毛剌剌的,声音有些嘶哑。

    “可以肯定的是敌人已经夺取五谷岭,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趁小鬼子立足未稳时夺回,”于泽霖说,“最好能够找到从五谷岭逃回来的630团兄弟,摸清具体的情况。”

    副官听了于泽霖的话,忙把蒙在嘴上的湿毛巾掏下来,指着自己的喉咙,却不说话。

    于泽霖看到副官的鼻腔里在往外流血,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知道他中毒不轻。

    可是现在顾不得什么了,于泽霖又扭头要参谋们用电话通知各营营长到团部集合,他要亲自领军,去夺回张公渡那边的五谷岭阵地。

    于泽霖这边才部署完,却好一部电话机叮铃铃地响。

    参谋把电话递过来,这回却是旅长卢广伟打来的。

    “于泽霖吗?由于你们的疏失,没有把五谷岭的工事修好,害得刚刚换防驻守的630团全军覆灭,我现在就命令你们全团出击,无论如何要在天明前夺回阵地,否则王师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啊!”

    “是!”

    “你在前面走,我会带628团从后面跟进。看来这次全旅都要赔进去了,”卢广伟倒是很关心,“叫大家全都在毛巾上撒上自己的小便捂上嘴。这个时候不要怕脏,能多撑一分钟,就撑一分中;能多消灭一个敌人就要坚决消灭!”

    于泽霖忽然听出电话里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他在卢广伟的话才说完就赶忙问:“喂!旅长,您是不是也中了毒气?”

    “别他妈的婆婆妈妈,我暂时死不了,即使要死,也得拉几个小鬼子垫背!”

    那边咔嚓一声挂断电话,于泽霖站在自己的指挥所里,怅然若失。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副官。副官已经撑不住了,晃晃悠悠往地上就倒。

    于泽霖上前摸时,已经气息全无。

    半个小时后,敌人的炮火停了下来。于泽霖领着全团,全都用尿湿的毛巾捂着嘴,在漆黑中向张公渡五谷岭摸索着前进。

    老天这时却下起了雨来。

    好在全团在这里守备了好几个月,轻车熟路,很快就悄悄摸到了五谷岭。

    阵地就在前面。前面静悄悄,并没有日本人的身影。

    于泽霖叫人往上面打了一排枪,枪声碰撞着修水对岸的山峦又被碰回。

    “真他妈活见鬼了?”于泽霖的嘴巴在自己尿湿的毛巾后面说了一句,就打开了随身带着的手电筒。三个营长和各连的连长们也次第打开了他们的手电筒。

    前方的阵地被好几只手电筒的光柱子晃过来又晃过去。

    阵地上到处是尸体,630团将士的尸体,一个个断胳膊断腿的尸体。

    奇怪的是这些尸体残缺也罢,完整也好,肚子上都被扎了无数个孔,红的,白的,紫的流了一地。

    “敌人上来过,怎么这么快就退了?”于泽霖估计空气里的毒气被雨水冲刷得差不多了,就掏下了嘴上的毛巾说。

    “敌人上来过?”有人不解。

    “这路敌人里肯定新兵居多,所以我们中了毒的战友不论是死也罢活也罢,都被他们拉来集中在这里,让新兵练刺刀。”

    “日本人还真的下得了毒手!”629团官兵全都咬牙切齿。

    于泽霖的心里却突然间打了一个冷噤——他发现,有些死亡士兵被剖开的肚腹在雨水的冲刷下还在袅袅地冒烟。

    于泽霖立即关掉了手电筒,突然向所有的营连长们下令:“赶紧关上!”

    “为什么?”有人惊恐地问。

    “我们周边的高地上全是敌人,我们已经落入了鬼子的埋伏圈里……”

    于泽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枪响后,一个来不及关电筒的连长倒下了。接着队伍里就响起了地瓜式手榴弹的爆炸声,接着枪声,掷弹筒的声音大作。

    爆炸的火光中闪现出一个个惊恐和痛苦交织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