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风月没想到, 她昨晚闹宋娅一番居然会参生严重后果。早上的时候,宋娅尚还和她说话且险些被气到吐血,到了下午, 荀风月刚拿着一筐橘子踏进门,便被平常候在宋娅旁边的丫鬟撞到, 差一些将橘子散落一地。丫鬟道歉, 却一脸惊慌无助。
所以反而是被撞的荀风月扶住她,问:怎么了?
小姐,她又吐血了。丫鬟稍微冷静些, 又连忙与荀风月说:我要找侍卫将他们去请医师, 你快进去照顾照顾小姐。
荀风月虽然疑惑, 却也点头, 丫鬟匆匆跑出去她也匆匆走进屋里。
这屋子她早上还是来过的,现在也好似完全变了模样。门窗紧闭还拉上遮光的帘, 这使得原本气味并不明显的檀香,此时都浓郁得呛人,似乎是铆足劲要与飘散着的血腥一决高下。整个室内安静极了,荀风月走过屏风才看到宋娅,合眸半躺在美人榻上,脸上本就狰狞的伤疤在惨白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怕,甚至荀风月都能看到, 一个丫鬟在不小心碰到这条伤疤时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而宋娅在这个时候睁开眼,又默然将目光撇到一边, 眼帘微微颤抖像只有骨架明显的透明蝴蝶,无论是神色还是状态都脆弱极了。看得荀风月心中百味陈杂,也心疼无比。
让我来吧。荀风月看不下去,是强行将那个丫鬟挤到一边的。
主人~
她故意嗲嗲的叫, 不管周围丫鬟什么反应都神色自若的看宋娅,直到宋娅无奈转眼看她,她才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我来伺候你。
伺候我?宋娅觉得这个人讨厌,就算此时虚弱提不起力气,也想要怼她几句,于是开口:还不都是被你给气的。
你现在又来,是还想气我?
当真是被我气的?荀风月语气不信,将帕子浸在盆中,余光看到了躺在纸篓里染血的手帕。
宋娅白她一眼,否则呢?
荀风月低头,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你身体这么差,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闹你了。
她对宋娅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还是
那个身披胄甲一言不合就捅她一刀的女将军。所以她就算看到宋娅突然晕倒,也知道宋娅身体差,却对宋娅身体到底有多差没有具体概念。毕竟在荀风月的记忆里,过去的宋娅也只是身体差却只是体虚不受寒暑,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脆弱得像一张糯米纸,风吹不得、水沾不得、稍不注意就会弄破。
还真愧疚上了?宋娅没想到荀风月会道歉得这么真心实意,竟让她有些不敢直视那双充满内疚与担忧的眼睛。
荀风月点头,白着脸乖乖巧巧:我以后不会说那么混账话了,对不起。
哈哈。宋娅一愣,随后一下子笑开,又禁不住一顿咳。也不知是因为咳还是笑,眼角沁出泪花来,于是她笑看着荀风月,也似含泪看着荀风月,轻声问:花花,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啊。荀风月答。
我骗你的。宋娅挡开丫鬟,同荀风月说:我若真因这种事气成这样,那岂不是太没肚量了?
荀风月:那是?
是厨房新来的帮厨没有听主厨的话,在菜里多放了性寒的东西,与你无关。说罢,宋娅瞥了眼荀风月,又道:收起你这副表情吧。本来就这张脸不顺眼,现在又这副表情便更加碍眼了。
荀风月闻言一手捧住脸,若有所思。
宋娅看她眼神越发狠厉,不禁问:想什么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你身体一直都这么差吗?荀风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宋娅:算是吧。
算是?
生来就有病根,后来又熬坏了身体,便就成这样了。宋娅道。
荀风月又问:那就没有什么根治的方法吗?
宋娅淡淡:有倒是有,只是没有实验的可能。
为何?
药方中独缺一味血灵芝,而据我所知,这世上仅剩的一支血灵芝是前不空城城主的私藏。
荀风月想也不想:既然世间尚有,为何不取?
因为我即踏碎不空城城关也杀了他唯一的女儿,如此深仇大恨,他怎会将血灵芝给我?宋娅说这话时有笑容,语气轻描淡写。
荀风月是个没良心的,毫不犹豫:既然他不给,就自
取。
自取?宋娅诧异的看了眼荀风月,你倒是口气不小。
不过,我倒不是没有尝试过。
荀风月:结果呢?
宋娅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他为了被杀的女儿,宁愿死一族谱把东西烧了都不愿意给我。
我往前几年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何必再为难人徒增孽障?她说罢,眉头一皱,从旁边丫鬟手中取下手帕,又咳出血来。周围一众丫鬟见血便慌张,倒她自己是淡定的,轻声唤来清茶漱口,待不适感稍微减轻一些才继续与荀风月说话。
她一转头看荀风月便笑了,手轻轻指了指,打趣:眉头又皱起来了。
你可真是朵奇怪的花花。分明才没来几天,却好像要比这些陪在我身边几年的丫鬟还要关心我一些。
她说着也不管身边丫鬟有谁惶恐有谁愤愤不平,笑问荀风月: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是有的。荀风月秒答,然后停顿两秒,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我?宋娅偏头,轻声:你可真幸运啊,遇到的是现在的我。
见荀风月不解,宋娅又说:若是几年前的我,恐怕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听着,我不管你本来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既然选择在我身边,就把尾巴好好藏好别被我给揪出来了。
荀风月果断:不会的。
从我睁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宋娅:哦?
你说我是花花,我便是花花。就算不是花花,是其它的名字,我也都可以。
从前过往皆可无名,从此以后,余生只有你所赐之名。
荀风月给宋娅的印象定格在这一刻,唐突而大胆,就像她昨晚冷不丁赤身**爬到自己床上一样。若是换一个人,宋娅垂眼,微微冷笑了声。
荀风月不明白她这声冷笑的含义,以为被嘲笑,脸上神色一下子变得勉强起来。
宋娅这才慢慢给出一句话:你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不过无所谓。就算你别有所图,恐怕也难以得偿所愿。
左右我也时日无多,便多留一个有趣的人在
身边吧。
荀风月听她说完,也从她脸上看到了自嘲,于是大胆的抓住宋娅的手,虽然这双手纤长雪白却也改变不了是皮包骨,捏在手心还咯手。
你相信我,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她信誓旦旦,而宋娅不以为然:长命百岁?那还是算了吧。
你看我这模样。她手从脸上可怖的疤痕上掠过,到底还是介怀的,留在这世上也是引人害怕,倒不如早些去了尚还安生。
荀风月:你不能这么说,也不要这么想。
你的模样并不吓人,我觉得很好,很帅气。这话对于荀风月来说是实话,她打心眼里这么觉得的。
当然这其中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西施滤镜。
宋娅瞥她一眼,待等会儿医师来了,让他们也来看看你的眼睛。
看上去是水灵清亮,却没想到竟是这个年纪便有些眼盲了。
荀风月听懂了她话里的嘲讽,只是笑:我便是一身都是毛病也绝不会坏这一双眼睛。
为何?
因为这双眼睛是你给我的。荀风月当然不能把真正的答案告诉宋娅,而是岔开话题:你总说从前,从前发生过什么?
你居然问这个?我还以为你是我从前故人呢。宋娅轻轻一句话,好像是有言外之意又好像没有。淡声与荀风月讲,我以前是个闺房里读书的,又来遇到负心人,便凭一腔恨意奔赴沙场,一心要手刃仇人。可惜待我把仇人杀了,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天乏术,时日不多。
宋娅的语气平淡极了,像是在说天气一类的话,不带一点起伏。
荀风月:从来都是因爱生恨。既然有这么深的恨意,想来当时也是摔碎了一颗女儿心吧。
宋娅在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很久,半响才缓缓看向荀风月,你长得可真像她。
荀风月:能像你喜欢的人,是我的运气。
尤其是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让我有些手痒了。宋娅不提手痒是什么,但她沉下来的脸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都在明晃晃的泄露谜底。
荀风月不知是浑然不觉还是怡然不惧,说:那个人、那些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宋娅
:你想说什么?
那个人是过去,我是你的未来。荀风月大胆发言。
宋娅轻笑,扫了圈一众惊呆的丫鬟,缓缓:你好大的胆子。
不过也好,就这样吧。
我给你重新取一个名字,别叫花花了,免得宋华蕊天天瞪你。你也随我姓,叫宋惟。
荀风月:可是唯一的唯?
是心隹惟,也取唯独仅有之意。宋娅说着,探身轻挑起荀风月下巴,柔声细语:这是你给自己求来的枷锁,直到我死,莫想后悔。否则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荀风月不动,眉眼皆笑:宋惟谢主人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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